第2955章北安的原罪
葉天手指一點，幾個磐石營士兵衝入降兵之中，直接拖拽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周圍降兵想要阻攔，可挨了槍托後，隻能用滿是怨恨的眼神看著葉天。
“洪狗子，你不是想報仇麽？不是想殺降兵麽？把他殺了吧。”
“好，多謝陛下了！”
殺古月婦孺，洪狗子下不去手，可殺降兵，他良心上沒有絲毫愧疚，抓起降兵後頸，就要用刀鋒摸了他的脖子。
不想死的降兵奮力掙紮，不斷呼喊著什麽。
洪狗子聽不懂古月語，可看到降兵眼淚鼻涕全都留下來，還是下意識鬆手了。
降兵掙脫後，便對著洪狗子不斷磕頭。
“他，他什麽意思？”
葉天親自走過來說道：“他在求饒，他說自己家裏有老母親，有妻子，還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剛滿月，求你饒了他，他死了，他的妻兒老母就活不下去了。”
聽了葉天的翻譯，洪狗子勃然大怒，一腳就將降兵踹翻在地，之後抓住衣領，將他直接拎了起來。
“你有母親，你有老婆，你有孩子！我就沒有麽！我還以為你是個沒親人的畜生！你現在想起自己家人了，你殺我們北安人的時候，想過他們有家人麽！”
心知不妙的降兵哀求的看向葉天,葉天也沒擺天子架子，給洪狗子當起了翻譯。
降兵哭喊的說了一堆後，葉天翻譯道：“他說他也沒辦法，在古月，隻有當兵，家裏才能分到耕地，才能種糧食活下去。”
“他，他家也種地……”洪狗子喃喃的問道。
“不種地，他們吃什麽，就算土匪做沒本錢買賣，也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更別說古月足有上千萬人口，隻靠搶，搶遍南大陸也養活不了這麽多人口，不種地，他們怎麽活？”
聽到葉天的話，北安官兵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用滿是不解和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古月降兵。
在他們心裏，古月人都是殘暴的畜生，燒殺劫掠無二不作，劫掠是他們最大的工作。
可今天，他們第一次知道，古月人原來也要種地，也有家人，也怕死。
葉天沒理會陰著臉的洪狗子，高聲對北安官兵們喊道：“在古月，實行軍戶製，簡單來說，隻要成了軍戶，古月朝廷就會按照軍職到底，分配給一定量土地，不必納稅，不用擔憂家中土地被土豪劣紳吞並。
當然，天上不會白白掉下餡餅，做了軍戶，就要給古月朝廷打仗，裝備自備……現在用了火銃，應該就不會自備了，而且沒有軍餉，我說的對麽？”
作為大周目前最大的對手，葉天剛來南大陸的時候，公共安全部便送來的消息情報。
對於古月實行的軍戶製，葉天一點也不覺得陌生，畢竟來自後世的葉天，學曆史的時候也看過好幾個朝代推行軍戶製。
曆史上，承平日久後，軍戶製都會逐步崩潰，軍戶也再無戰力，可為戰爭期間，軍戶製可以隨時為朝廷提供足夠的優質病源，還極大減少軍費支出，讓朝廷能供養起更多的軍隊。
而尚未統一南大陸的古月，軍戶製依然處於鼎盛狀態。
沒有軍餉，收入隻能依靠劫掠，讓軍隊始終保持著極強的侵略性，古月依然推行貴族政治，可已經成長起來的武官集團，也讓古月成為南大陸諸國，唯一一個靠打仗立功就能改變各人命運的國家，這顯然是古月軍戰力彪悍的主要原因。
葉天的話音剛落，便有翻譯用古月語重複了一邊葉天的話，還有另外兩個翻譯手裏舉著鐵皮喇叭對降兵們重複。
“大人……不，皇上，我們裝備的火銃，是不用自己準備，可要花錢的……一杆火銃要給十五兩銀子，我們也沒辦法呀，不搶，隻用地裏產出的糧食還，什麽時候能換完呀，陛下，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搶劫了。”被葉天選出來的降兵一邊磕頭，一邊哭喊道。
發現降兵們紛紛點頭，北安官兵也議論起來。
除了大周在軍中舉辦的掃盲班外，他們沒接受過任何教育，在這個雞犬相聞，民老死不相往來的時代，哪怕與古月接壤，大多數北安人對於古月仍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
聽了葉天的話，又看降兵們的反應才算明白，原來古月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人總有種很難解釋的同情心，古月人窮凶極惡，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北安官兵們恨不得殺光降兵，可發現降兵也都是苦命人，當兵打仗沒軍餉不說，還欠著軍隊的錢。
同為苦命人，對有“不得已理由”去搶劫的降兵，北安官兵的恨意立刻減弱了幾分。
“諸位，你們都明白了！這些降兵，日子也不好過，他們不當兵，家裏就分不到土地，全家人就全要餓死，他們當兵打仗，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當了兵，家裏就欠下了火銃錢，朝廷的錢，誰敢欠？想要快點還錢，就隻能打仗，隻能殺人，隻能劫掠。”
知道葉天口才了得，西脅坤立刻吼道：“說白了，就是古月人沒錢了，來搶我們？我們就該被他們搶？”
“說得對，你們就該被他們搶！”
聽到葉天的話，西脅坤徹底愣住了，他沒想到，當著眾官兵的麵，葉天剛這麽說說。
反應過來的西脅坤立刻補刀：“大家聽聽！聽聽大周皇帝的話！我早就說過，周人根本沒把咱們當然看，之前還有人不相信，現在都信了吧！”
天子麵前，官兵們不敢破口大罵，可嗡嗡的議論聲不絕於耳，這句話，引起了他們所有人的憤怒。
“怎麽？你們都不開心？”
“要是有人侵略了大周，又對你說，你們周人活該被搶，敢問大周皇帝陛下，您會開心麽？您會讚同這種強盜理論麽？”
“在大周，有一句話，叫做落後就要挨打，要是你們村裏，有個肺癆病人，孱弱不堪，沒任何還手之力，偏偏家裏有百畝良田，你們會不會眼紅？你們會不會欺負他，想各種借口占他家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