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7章死得不值
幸存古月士兵太過疲憊，根本沒注意到，周軍自刎之前那句話，乃是草原牧民的土語，這些人，來自於古月草原。
察覺到事情不太對，蒲力浩也顧不得包紮傷口，開始蹲在地上，檢查其地上的一具具屍體。
城中戰事依舊焦灼，在疾風營來襲官兵盡皆陣亡後，江東望也在親兵護衛之下來到了戰場。
“快！救治我軍將士，蒲力浩，你怎麽樣？”
“大帥，我……我不甘心！”
江東望顯然誤會了蒲力浩的意思，勸慰道：“馬革裹屍還，乃是軍人的無上榮耀，這些陣亡的兄弟，是我古月的無畏勇士，本帥會……”
“大帥，他們死得不值！”
“胡說！他們為國征戰，死得其所。”
“要是死在敵人手裏，是死得其所，可死在自己人手裏，算什麽！”
總算聽出了問題的江東望低聲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大帥看看吧，這是我從屍體上摘下來的三幅麵具，大帥可看出問題？”
仔細查看一番，江東望皺著眉頭說道：“看著很新。”
“何止是新，刻痕還很潦草，大周財大氣粗，葉天雖昏聵蠻橫，可對軍隊投入從不吝嗇，軍備素來精益求精，這是絕不是大周最精銳部隊使用的裝備，是緊急臨時製造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周軍？”江東望臉色有些難看的問道。
“一個所謂的周軍臨死之前，喊得是草原土語，大帥，您看，不少屍體留的發型是草原人的髡發。”
意識到問題的江東望快步走到一具屍體旁邊，仔細查看一番，皺著眉頭說道：“看發碴不是臨時剃的，他們都是草原人？”
“全都是草原人。”
古月征服草原已有百餘年，可古月行政效率低下，始終無法徹底掌控草原，草原牧民為了錢糧做雇傭軍，說明不了什麽，一支三百牧民組成的軍隊，也說明不了什麽，可這支軍隊全部都是死士，就很說明問題了。
草原人素來以缺乏組織紀律性著稱，戰事不利便會擅自逃離戰場，從古月征兆草原人參軍，到現在已有一百五十餘年，從未聽說過哪支草原人的部隊會死戰到底。
如今，這支三百人隊伍，不僅死戰，還以自殺的方式避免被俘，要不是從屍體的發型，牙齒和標誌性的羅圈腿確定他們草原人的身份，江東望說什麽都不相信，草原人能有成為死士的時候。
一次練出了這麽多死士，說明這些死士背後，肯定有強橫的政治力量，這種層次的力量，絕不是鬆氏這種小權貴，甚至連昔日北安實際掌控者伊織也不夠格。
“或許是周人故弄玄虛……”
“大帥！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自欺欺人麽！周人想要死守鐵岩城，執行斬首行動，派出的必然是周軍之中的精銳，怎麽會派出不能完全信任的草原人？
就算葉天昏聵，要用草原人做死士，可不是隨便在草原上找一個牧民就能做死士的，三百死士，是從多少草原人之中挑選出來的？三千？三萬？
就算周人想如此，他們怎麽能做到在我古月的國土之上，招募走這麽多草原牧民？我們為什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唯一的解釋，這些死士，是我們內部人訓練的，如今軍中，大皇子……”
“夠了！”不等蒲力浩說完，就被江東望怒斥打斷。
“大帥，事到如今，您還要忍？”
“事情還不明朗，若是大周故意挑唆呢？行了，你下去包紮傷口，這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了。”
看江東望還打算隱忍，蒲力浩也知道多說無益，就在此時，親兵前來傳信，大皇子特使押解糧草前來。
大皇子是遠征軍名義上的最高統帥，派來的特使自然不能怠慢，更何況特使還押解著江東望最急需的糧草，吩咐一下打掃戰場後，便帶著幾個親兵前去迎接。
蒲力浩擔憂大帥安全，偷偷讓自己親兵叫來了上百人後，急吼吼的追上去護衛。
“不知特使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啊……你，你……嗬嗬，客氣，客氣了。”
元衛周素以口才出眾聞名軍中，可今日見麵卻結結巴巴，特別是他見到自己時，臉上遮掩不住的驚慌，讓江東望眉頭不由一皺。
趕上來的蒲力浩看到這一幕，冷笑道：“怎麽？看到我家大帥活著，你很驚訝？”
“胡說，大帥洪福齊天，哪會出什麽意外，我驚訝什麽？”
“洪福齊天？這麽說，你知道我家大帥剛剛遇襲？”
愣了一下，元衛周立刻詢問道：“大帥，您剛才遇襲了？”
元衛周嘴上雖然沒承認，可他慌張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江東望答案。
“敵人偷襲，想要玩一次斬首行動，幸好麾下官兵得力，已經殺散了他們。”
說話的時候，江東望一直注意著元衛周的表情，果然，聽到“殺散”兩字，江東望的眼神之中閃過驚慌之色。
“好，周人真是自不量力，竟敢對大帥下手。”
“周人？大帥剛才可沒說是周人突襲呀。”蒲力浩冷笑著說道。
“額，我的意思是，如今有能力，有點膽量突襲大帥的，肯定是周人……大帥，如今糧草搜集不便，大皇子殿下讓我現行送來一萬斤糧食，後續糧草，會源源不斷送來。軍中諸事繁雜，在下先行告辭了。”
看著江東望急匆匆離去的背影，蒲力浩咬著牙說道：“一萬斤糧食，都不夠咱們全軍一頓吃的，區區一萬斤糧食，用得著如此大張旗鼓，還把元衛周這個頭號謀士派來麽？
大帥，您看看，元衛周帶來了上千人！押送一萬斤糧食用得著一千人？還是騎兵，一個騎兵護送十斤糧食，往返這麽走一趟，一萬斤糧食都不夠他們自己人吃馬嚼的。
他們分明是來奪取軍權的！咱們那位大皇子認為大帥您已死在亂軍之中，便讓元衛周帶領軍隊前來奪權，誰敢不服，隨行的千餘騎兵便會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