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8章世代的恥辱
“是我說錯了，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這是亂命，今天，要麽你將我和他們一起斬殺，要麽，就放了他們！”說完堀麻切直接站在一個人犯身後，要想砍頭，就先砍死他。
堀麻切身份太過敏感，石大吉也不敢亂來，隻能讓手下士兵暫時看管好現場，自己騎馬去找葉天。
不到半個時辰，葉天就帶人急吼吼趕了過來，剛一出現，漁民們就紛紛跪倒迎接，看到這一幕，堀麻切恨不得立刻提刀砍死這些背叛祖宗的亂民。
“葉天，你來得正好，我問你，我這個城主還算不算數，我要釋放人犯，行不行。”
“行。”
“我可是一城之主，既然是城主，那我就……你說什麽？你同意放人了？”
“按北安律法，城主有特赦罪犯的權力，可你要明白，被特赦的罪犯若再犯罪行，城主連坐。”
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人犯們，堀麻切點頭同意，為了保住這些仁人誌士的寶貴生命，就算一死也值得。
“現在就放人吧。”
“可以，但放人之前，審判還要進行，據我所知，就算是特赦，也都是審判之後才會特赦。”
“好呀，那我就聽聽，你是如何審判的。”
“石金隴，按照你之前的計劃進行吧。”
原以為堀麻切是“自己人”，沒想到他一來就要放了犯人，石金隴心裏憋足了火氣，點了點頭，立刻喊道：“周有地，你先去指證！”
一聽這個改了周人姓氏的名字，堀麻切的眉頭就緊皺起來，他倒要聽聽，一個連祖宗姓氏都不要的畜生，是如何不知羞恥的指證一位忠君報國之士的。
剛走上台，周有地就指著一個人犯，惡狠狠的說道：“就是這個畜生！他是早樁氏家兵，五年前，來收租的時候，禍害了我媳婦，我媳婦不從，他就殺了她，連，連屍體都沒放過，畜生，你沒想到，有今天吧！
還有他！就是他們這些畜生來收租的時候躲閃不及，他們直接縱馬撞在我身上，我這條腿直接被馬蹄子踩斷了！”
“可有此事？”
兩個早樁家兵也沒想到自己有被審判的一天，坐視從無顧忌，全村人都是人證，知道狡辯也沒用，隻能不管磕頭求饒。
周有地被人拉下去後，立刻就有一個老婦人走上台來，痛斥早樁氏當年強拉自家男人去修河，最終被活活打死在工地上。
這次大會，的確是審判大會，可審判的並非是這十幾個被俘的早樁氏家兵河盜，而是整個早樁氏家族。
漁村被早樁氏鐵蹄蹂躪百餘年，村民哪家沒受過欺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複仇的機會，人人排著長隊上來控訴早樁氏的暴行。
隨著上台村民人數的增加，堀麻切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這些早樁氏家兵與周人作戰，也算得上是“抗周義士”，可他們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不齒，欺男霸女，劫掠人口，搶奪財物，這到底是早樁氏家兵還是山匪河盜？
看著已經拿出家夥的憤怒漁民，早樁氏家兵們也知道大事不妙，膝行到堀麻切周圍，不斷磕頭，祈求城主大人救命。
“爹，這些人……十惡不赦。”堀美澤小聲說道。
“住口！我，我，我……”
身為城主，治下百姓如此淒苦，自己卻一直沒為他們主持公道，如今還要特赦人犯，堀麻切感覺自己被人正反抽了十幾個耳光，臉火辣辣的像燒紅的木炭。
可話已經說出去了，難道要改口不成？
“我，我身體不適，先回城休息了。”丟下這句話，實在沒臉待在這裏的堀麻切帶著堀美澤直接離去。
“大人，這些犯人……”
“城主已經說了特赦他們，我們自然不能殺他們了，等審判大會結束就放了他們吧。”
聽到葉天的話，石大吉欲言又止，石金隴也是滿臉失望。
知道他們沒領會自己的意思，葉天笑著繼續說道：“還愣著幹什麽，既然不行刑了，那就把所有人撤走吧。”
石大吉雙眼一亮，立刻招呼城主府侍衛將台上的周軍叫走，沒了士兵鎮場子，已經被點燃了怒火的漁民絕對不會放過這些罪人，反正官兵沒動手，也不算違抗城主的特赦命令。
走在官道上的堀麻切沉默不語，堀美澤剛想說些什麽，就看到之前被父親追打的少年垂頭喪氣的走在路上，而他的父親，拎著鋤頭又一次追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堀美澤再也忍不住了，縱馬攔在少年身後，“他就算有錯，你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可不至於真把他打死吧？”
“他是我兒子，打死了，誰給我養老送終呀，我不打他，是來問他個事。”
“什麽事？”
農夫沒理會堀美澤的問話，直接問道：“兒子，爹問你，隻要改了周人姓氏，就能給五十斤肉票？”
“老師是這麽說的。”
一聽這話，農夫臉色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兒子頭上，“你個小兔崽子，怎麽不早說！快去上學，問問你們老師，爹要是也改姓，能不能也給肉票？給個一二十斤就行。”
旁邊看熱鬧的堀麻切差點直接衝馬背上掉下來，他說什麽都想不到，一個北安人，就為了五十斤肉，便賣了自己的祖宗，還搶著賣。
“就為了吃口肉，連自己祖宗是誰都忘了麽？”
現在周軍正帶著北安百姓們到處打土豪分田地，親眼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貴人老爺們被打落塵埃，百姓們心中也沒了以前的畏懼。
麵對堀麻切的指責，哪怕看他一聲華麗衣服知道對方身份不一般，依然沒多少畏懼。
“我祖宗是誰，我比你知道！換姓怎麽了？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賤民，根本就沒姓氏，後來做了早樁氏的奴才，才姓了早樁，我換了姓氏，那叫……那叫什麽來著？”
少年小聲提醒道：“叫洗去世代的恥辱。”
“對！洗去世代的恥辱，我這是光宗耀祖，再說吃肉怎麽了？在你這種貴人眼中算不得什麽，可我長這麽大，都沒飽飽的吃過一次，五十斤肉，這輩子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