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0章 錢師爺
錢師爺，便是北安畸形政治製度下的特殊產物。
負責協調民間各種財務糾紛，不僅簽署文書的時候，要請錢師爺做公證人，就連討債的時候，也往往要請上錢師爺主持公道。
雖不是官員胥吏，可論民間的影響力，葉天這位巡察使怕都比不過麵前這位錢師爺。
“葉大人，您可要知道，有沒有錢繳租金和願不願意繳租金，完全是兩回事，這刁婦開了一家大周廚具店，的確日進鬥金，可她生性刁蠻，一直拖欠遊井租金不給。
遊井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自然拖不起，今日也是萬般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他固然有錯，可刁婦也不能如此放過了。”
“你胡說！我從來都沒拖欠過遊井的租金！”
“沒有？那你拿出證據來！”
一想到被遊井毀掉的文書，山露美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自己真是太蠢了，竟然讓遊井把最重要的證據毀掉了，現在有理也說不清。
看著山露美一臉的懊惱悔恨，葉天的眉頭不由緊皺起來。
“此事尚不明了，將山露美與遊井都帶回去，詳細審問！”
去了官衙，錢師爺這種民間身份就無法幹預了，葉天知道這一點，錢師爺也知道這一點。
等士兵將山露美，遊井還有兩名打手帶出去，看到街道兩旁的圍觀群眾，錢師爺立刻開口阻止。
“葉大人，百姓人人都說，您是青天大老爺，可您為何是非不分？難道看山露美是一個女人，就故意偏袒不成？”
“案子不審理，怎能輕下結論？”
“案情已經足夠明了，還審理什麽？大家說，是不是？”
錢師爺在民間的威望完全超出了葉天的預料，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紛紛附和起來。
“說得對！天底下哪有租鋪子不給租金的道理！”
“山露美做生意一向奸猾，這事肯定是她不對！我聽遊井抱怨過好多次了，山露美一直賴著不給租金！”
“葉大人為什麽如此偏袒山露美，莫不是看上她了吧？”
認出人群中的熟人，山露美急忙喊道：“莫大叔，您說句公道話呀！當初我租鋪子的時候，還是您幫我看的鋪麵呢。”
“我……什麽幫你看鋪麵，我聽不懂。”莫大叔一臉尷尬的說了這麽一句後，立刻轉身鑽出了人群。
“諸位街坊，小店開張的時候，我還請諸位喝過酒的，您們幫我說句公道話呀！”
不少人臉上都出現了羞愧，卻沒一個人敢站出來幫忙說話，他們都是生意人，都有很多事要求著錢師爺，自然不敢為了無親無故的山露美卻得罪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看到眾人的反應，山露美不由絕望的坐在地上。
“葉大人，如今這事情還不夠明顯麽？民意不可違呀。”
“民意就一定是對的？”
“嗬嗬，對不對，還不是人的嘴巴說了算，在下可以保證，隻要您這次順從民意，您的名聲肯定會被百姓們再次頌揚，可若您違逆民意，嗬嗬，葉大人，您能得個青天的名聲，不容易。”
此時的錢師爺滿臉得意，官員他見多了，甭管他們背地裏多無恥，在明麵上，都是很在乎臉麵的，也很喜歡得到好名聲。
聽到這話，山露美算是徹底絕望了，都不去哀求葉天做主了。
“你算什麽東西，你也配代表名義？”
“葉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不給在下這個麵子？”
“我給你麵子？枉你一把年紀，這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你也配有麵子？”
葉天的話差點激怒了錢師爺，冷笑道：“好，你有膽氣，你要帶人走，隨便你。”
冷哼一聲，葉天直接大步離去，士兵們也帶著一幹人犯跟在身後。
“錢師爺，這事，如何是好呀？”
“放心，這種官，我見過了，以為自己有品級就了不得，今日，我就讓他看看厲害，讓他知道知道，這縣城裏，到底誰說了算！”
回到官衙，葉天立刻開始審案，遊井原本想要抵賴，可幾棍子下去，就全部交待了。
原來是遊井看山露美售賣大周廚具獲利頗豐，心中妒忌，就和錢師爺勾結，將山露美驅趕出去。
之後，錢師爺便會警告其他商人，不得租賃店鋪給山露美，讓山露美那些廚具不僅無法銷售，更無處存放，最終隻能賤賣給錢師爺。
在遊井畫押之後，一名士兵快步走進來，“大人，外麵來了好幾百人，要見您。”
“來的夠快呀，帶上他們，隨我一起出去。”
還沒走出官衙，葉天就聽到了街道上的謾罵聲，也多虧葉天被人罵了好些年昏君，心理素質足夠強，能一臉平靜的麵對眾人。
“你們咆哮官衙，所為何事？”
“大人身為軍巡使，卻審案不公，斷案不明，我等不服！”
“遊井已經老實交代了。”
聽到葉天的話，遊井立刻哭喊道：“諸位鄉親，你們可要給我做主呀！我是被屈打成招，我一被帶回來，就挨揍了，葉天擺明了是偏袒山露美，他們之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八卦，從來都是百姓們的最愛，遊井拋出這麽一個猛料，所有人都開始議論起來。
錢師爺站出來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山露美可是不祥之人，出生的時候，就克死了母親，未出閣就克死了父親，嫁了人，連自己夫婿都克死了，大人有錦繡前程，何苦如此呢？”
這話聽著是好言相勸，卻是要坐實葉天與山露美之間的關係。
寡婦門前是非多，一個官員與一個寡婦不清不楚，不僅名聲不好，更會影響未來的前途。
換做一般官員，肯定會懼怕，可從來就沒想過在北安官場廝混的葉天，壓根不怕。
“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本官行的正坐得直，不怕別人亂嚼舌頭。”
錢師爺沒想到“狗官”連這個都不怕，立刻和其他同行打眼色。
沒錯，這次，全城的錢師爺都來了，葉天今日的行為，已經打破了官場潛規則，他們若是保不住遊井，可就砸了飯碗。
“大人若是執意如此，小民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如此不公道，讓奸詐之徒得逞，商人們必定人心惶惶，他們都要罷市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