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7章 英雄末路當折磨
眾將士心憂他的傷勢，趕緊拉住他，勸道：“將軍，窮寇莫追，我軍已然大勝，將軍保重身體要緊。”
趙大猛盯著舍聖理等人的背影，心裏憤恨難平，但他心知眾人所言有理，加上體恤下屬連番惡戰身體疲勞，再追下去恐怕還要讓舍聖理賺了便宜。
“收兵”！趙大猛喘息片刻，終於開口下令。
西田尚在真臘有著極強的影響，隻要他還活著，真臘的權貴反叛勢力就不可能徹底消滅，可如今戰場一片混亂，他在不甘心也隻能停止追擊。
克難軍十幾萬軍隊看似數目龐大，可他們的數量越多，敗的就越快，特別是在舍聖理都帶頭逃跑的時候，各個權貴也不用自己的生命幫其他人阻擋追兵。
經過之前的血戰，周軍主力已經疲憊不堪，協同作戰的真瞳軍和驍衛軍雖是生力軍，可加起來也隻有兩萬餘人，多努力都不能包圍住十幾萬一心要逃竄的敵人。
後軍崩潰後，東山沙第一反應就是突圍，最初他想折返回後軍救出西田尚後一同突圍，可他早就成了周軍重點打擊目標。
無論是之前包圍周軍近衛師，還是剛剛在戰場上的卓越表現，周軍上下都意識到這一支安宋子弟兵是克難軍中最為精銳的部隊。
烏合之眾隻要潰散就很難重新收攏起來，可這種精銳，卻是打不散拖不垮，周軍寧肯放過十餘萬烏合之眾也絕不能放走他們這股中堅力量。
幾次突圍都被周軍擋回來之後，麵對越聚越多的敵人，東山沙隻能下令士卒圍成圓陣固守。
東山沙和他的安宋子弟兵已經成了甕中之鱉，為了降低自身傷亡，周軍也沒繼續猛攻，而是調動火炮，準備進行遠程打擊。
“將軍，我，我們出不去了……”齊藤一臉頹喪的說道。
“怕什麽！咱們都是安宋軍人！不能讓周人看輕了咱們，都握緊武器，和他們拚了，就算周人把咱們全部弄死，也要濺他們一身血！為了安宋的榮譽！”
東山沙竭力高呼，可周圍官兵卻沒人應和，甚至很多士卒都目光閃爍，不斷後退。
齊藤苦笑道：“將軍，如今的我們，還有什麽榮譽可言？”
從他們違抗君命，擅自入境真臘，就已經被朝堂上下扣上了叛軍的帽子，一直以來，支撐他們繼作戰的唯一信念就是洗刷冤屈。
隻有他們在真臘鬧出足夠的動靜，讓皇上，讓朝廷知道他們並非投降真臘和大周，他們一直在為安宋作戰，用協助朝廷吞並真臘之功，贖他們抗旨不準，私自調兵之罪。
對於叛國者，任何國家都不會輕饒，他們的家人此次都已經受到了株連，這也是這群安宋子弟兵們在戰場上悍不畏死的重要原因，他們希望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回家人們的自由。
可如今，仗他們是打了不少，人也沒少死，結果卻是戰敗。
看著外麵密密麻麻的敵人，看著對麵架起的一門門火炮，聽著外麵傳來勸降的呼喊，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武器變得無比沉重，自己已經有些拿不住了。
“混賬！你們想要投降不成？”
聽到東山沙的怒吼，一個士兵不滿道：“投降又如何？在朝廷眼中，我們早就成了投降的叛逆了！”
“豈有此理，你竟然擾亂軍心！”
眼看著東山沙要揮刀砍殺對方，齊藤卻一把抓住了東山沙的手腕，搖了搖頭。
雙眼掃過四周，東山沙才注意到，士兵們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滿了仇恨。
他們原本是安宋官軍，哪怕朝廷要追究白石河戰敗的罪責，也是當官的頂上，可他們沒一點關係，是東山沙為了自保，假傳聖旨帶著他們來到了真臘，讓他們背負了叛逆的罪名，讓他們的家人受到了株連。
可事已至此，唯一挽救的辦法就是繼續跟著坑害了他們的東山沙打勝仗，自證清白。
如今戰敗了，東山沙還逼著他們戰死，還想殺他們，新仇舊恨加起來，他們已經想要殺了東山沙了。
就在此時，遠處一名安宋兵在幾個周軍的押送之下，緩緩走了過來。
“東山沙將軍！別開槍，我是來傳命的！”
東山沙認出來，對方是西田尚身邊的親兵，急忙喊道：“你過來吧！”
幾個周軍放開親兵，任由他走進被保衛的安宋軍中。
“主帥如今如何了？”
“主帥他，他自盡了，舍聖理那個混賬東西逃走了，戰局徹底崩潰，主帥知道事不可為，不想做周軍的俘虜，變自盡了，將軍，這是主帥臨終前，留下的書信。”
接過書信掃了一眼，看著潦草的字跡和安宋軍中特有的暗記，東山沙便確信此信並非偽造。
倉促之間，西田尚也沒寫什麽人生感悟，也規劃什麽未來，隻是他讓東山沙主動投降，不要做無謂的犧牲，留取有用之身，日後再做打算，若一味逼迫士卒死戰，士卒必反。
長歎一聲，東山沙苦笑道：“恩師，你能料事如神，可為何就是打不過周軍呢。齊藤，傳令，全軍投降！”
這一道即為符合軍心的命令自然不會受到任何抵觸，甚至一些事情都是歡呼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看到這種情景，東山沙心中苦笑不已，用力掙脫了齊藤抓著的手腕，反手一扭，戰刀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將軍！不要呀！”反應過來的齊藤死死抓住東山沙的手肘。
“事已至此，我還有和麵目苟活於世？”
“將軍，我們為什麽不能活下去？俗子胸襟誰識我？英雄末路當折磨，活下去，才有複仇的希望！”
口中反複念著“英雄末路當折磨”，東山沙臉上翻出無奈的苦澀，緩緩鬆開了手中戰刀。
放棄抵抗的東山沙很快就被幾個周軍押送到了葉天的麵前，而此時的葉天，則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屍體。
“他是誰？”
“他是我的恩師，西田尚老將軍。”
聽到東山沙的話，葉天滿意的點了點，在他們展開反擊的時候，葉天就意識到，這支安宋軍的戰鬥風格突然變化，料定軍中更換了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