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3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
此事一出,朝堂之中立刻出現大批官員為濱田文辯解,以川北步為首的一派官員自然爭鋒相對,要將這些人全部打成濱田文同黨。
就在雙方爭執不休的時候,一道認罪書突然出現在朝堂之上。
認罪書的作者,就是之前因為私自調兵的高山南,他承認,之前率軍進入真臘,並不是為了擴大戰事,逼迫朝廷與大周開戰,而是率軍與早一步進入真臘的東山沙匯合。
雙方攻占真臘南部地區,以防大周皇帝不守承諾,不讓濱田文做真臘國君,而他最終率領軍隊回歸安宋,也不是周軍攔截,而是他天良未泯,最終還是不敢叛國叛君。
回朝之後,高山南日日都承受著良心的折磨,今日最終決定“勇敢”的站出來,揭發濱田文的罪行。
這份認罪書一出現,朝堂一片嘩然,就連之前力挺濱田文的官員們也紛紛開始懷疑濱田文。
高山南完全可以評選為安宋本年度最悲劇人物,濱田文讓他率軍入真臘,他不敢得罪當朝丞相,隻能照辦。
原想著在真臘立下功勳,再加上丞相的庇護,可以讓自己將功贖罪,或許還能得到獎賞,可進入真臘,發現周軍早就嚴陣以待,生怕軍隊遭受重大損失,讓自己罪責更重,高山南隻能率軍灰溜溜跑回了安宋。
剛一回來,沒有東山沙殺使嘩變的勇氣,高山南隻能乖乖被擒拿回國都問罪,在獄中,高山南還有希望,丞相會保住自己,哪怕保不住自己,也會好好照料自己家人,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子孫們的一世富貴。
哪成想高山南剛抱定必死之心的時候,濱田文竟然倒台了,還要被以謀逆之罪論處,而自己隨時都可能變成他的同黨。
原本自己一死便可謝罪,可若是成了逆黨,那自己全家都被殺了恐怕還不夠,沒準要株連三族,得到消息的高山南徹底慌了,所以在得到川北步暗示後,他才會毫不遲疑的反戈一擊,額,不對,是“撥亂反正”。
一份認罪書,直接打出了致命一擊,憤怒至極的崧橫綾立刻讓人給濱田文送去了三尺白綾,國都之中,展開了針對濱田文同黨的大清洗,之前上書為濱田文辯護的臣子,全都是懷疑目標。
誰都想不到,權傾一時的當朝丞相竟然如此快的被處死。
得到了確切消息的元衛周也沒停留,直接輕車簡從離開安宋國都。
對元衛周來說,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下一站,古月,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不過在安宋人看來,這是濱田文被殺後,大周使臣擔心事情敗露,自己有性命之危而倉皇逃離。
這自然也成為了濱田文勾結大周的有一個有力證據。
濱田文讓很多安宋官員感到震驚,可明麵上卻沒人敢說什麽,宮衛軍現在四處搜索濱田文的“餘黨”,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就連濱田文的族人們也擔心受到牽連,不允許濱田文葬入祖墳,昔日顯赫一時的丞相大人最終隻有一口剝皮棺材,在郊外的亂墳崗草草下葬。
濱田文的死,對安宋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安宋皇帝立刻推出好幾條新政令,顯然要向所有安宋人證明,他這個皇帝離開了濱田文會做的更好。
安宋方麵的情報送到葉天的手中後,看著窗外的景致,一時不由失神,濱田文的確是才能,隻可惜他是大周的敵人。
就在葉天心中惺惺相惜,有些哀傷的時候,數對周軍騎兵卻離開拉虛城,直奔郊外鄉村而去。
“啟稟大人,前麵就到了”,一個駕在馬上的騎兵望了望前方的綠油油農田,回頭對王德愈說。
“知道了,退下吧。”
“是,大人。”
正值秧苗成長的旺盛季節,每棵植株都帶著蓬勃向上的活力和朝氣,它們的苗尖都朝向著天空,仿佛要長到天空中去。
如果不是王德愈的到來,可能這一片田地到了結果的時候,會收獲不少糧食。
王德愈一隊人站在了這片田地之前,黑壓壓的人和馬的高大影子蓋在了綠色的秧苗上。
“所有人聽令,縱馬踏田,毀掉這片莊家!”
騎兵聞令駕馬,他們用韁繩勒住馬的脖子,“哞!”的一聲,馬將兩腳懸在了空中,向前一躍,踩下了正想要向上瘋狂生長的苗。
秧苗們依舊是筆直的身子。
隻是不同於剛開始的所展現出的生機和活力,此時的它們讓人感覺更像戰場的士兵麵對著強大的敵人,臨危不懼,慷慨赴死一般英勇。
很快在冰冷的馬蹄踐踏之下,這片田變得狼狽不堪,秧苗們不再筆直著身子,七倒八歪,流淌著汁液。稻田也沒有了整齊的秩序。
“快停下!快停下呀!”不遠處,一位頭發花白,拄著拐杖,走路顫顫巍巍的老者被人攙扶著向農田趕來。
“使不得,使不得啊,大人!”來人正是沼紫乃,是一個村子的村長,而王德愈所踐踏的農田,正是這個村子的。
“使不得?你想妨礙我執行公務?”王德愈不屑的看了沼紫乃一眼,冷冷的說。
“不敢不敢,隻是這農田……”
“這農田怎麽了?”
“這農田長的稻穀,是我們全村人的口糧啊!去年旱災,糧食顆粒無收,我們過得非常艱難,大家都盼著今年風調雨順,能有個好收成!”
“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有什麽關係?”
王德愈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這些由於饑餓而顯得幹癟的村民們,這麽多人,沒有一個長得壯實。
“媽媽,你看。馬,是大馬!”一個小孩子仰著自己的小腦袋,指著麵前這個高大的影子。
可能是由於饑餓,孩子水汪汪的眼睛周圍深陷,顴骨突出,讓人看了不免心酸。
“乖,別鬧,不要說話。”旁邊的母親趕緊將孩子抱起來,用粗糙而幹燥的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饃饃。
孩子一看饃饃,眼睛都快要放光了,趕緊拿過來有滋有味的在媽媽懷裏吃了起來。
雖然這些王德愈都看在眼裏,但他並沒有任何波瀾,在他的眼裏,底下站著的隻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