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沒有前言, 也沒有后語。
這樣突兀的話就在朦朧的月夜下, 在稍顯僻靜的小徑里，在安南笙的耳邊沸騰地炸起。
任憑哪個路人經過, 聽到這句話，都會飽含桃色氣息地浮想聯翩。
「……」
就在安南笙還在理解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時, 封秦轉過身看向她。
臉龐逆著光, 眼神幽黑黯沉, 看不清當下的神色，只有刀削般利落的下顎線條處有著一道冷光。
「上次在酒店, 你問我分手前最後那晚滿不滿意。」
男人劍眉下的眸色深沉，眼窩深邃，視線就直直地落在安南笙的臉上。
視線肆無忌憚地像是再也容不下周圍的景色，滾燙而又直白，從對方明亮嫵媚而又詫異驚訝的雙眸，逐漸往下，略微停留在那雙唇形極美微闔的紅唇上。
那是，非常適合接吻的嘴唇……
即便現在如貝殼般緊抿，但是他知道, 引誘那張紅唇翕開后, 會忍不住纏住對方粉嫩的舌尖……之後, 便是沉溺於親吻中，陷入縱情聲色的樂園。
就像是, 他狼狽分手前夕的那晚一樣, 深陷其中, 難以自拔。
秦風雙眸微斂，長睫垂下，落下一片濃密陰影。
「剛才那句話，便是上次沒說出口的回答。」
男人舒展開入鬢角的劍眉，像是沒注意到安南笙臉上皸裂的微笑，再次繼續重申地說道。
「那晚，我很滿意。」
若是僅限於那一晚，他沒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
僅僅，限於那一晚的時間範圍內。
「……」
聞言，安南笙沉默了好長一會兒。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小言霸總，但是擱在封秦身上，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emmmmm……所以，她這是……睡服了他嗎。
但是，兩人的迷之沉默氛圍也沒持續太久。
隨後須臾，低垂著眸子，也是唇角微勾，舉止落落大方，展顏一笑。
「滿意就好。」
語氣淡然，完全不落於下風。
聽到女人直白簡單地說出這句話時，繞著綠化小徑走了足足五圈的某位霸總渾身略微僵硬，手指緊貼西裝褲縫，低垂著長睫，看不清眼底神色。
於是，封秦沉默著，繼續走幾圈。
「……」
看著封大總裁抿唇不語，有些猶豫地走在她身邊，繼續開始繞下一圈。
安南笙更無語了。
她剛剛都連之前在酒店撩撥對方的下個問題都想起來了，沒想到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卻又閉口不談了。
正好，她也懶得見招拆招地應答了。
畢竟，她之前在酒店陽台上調戲對方「難道還想再來一次嗎」這種話，表面上更像是邀約的一方。
雖然封秦臉盲，心不盲。
但是，萬一神經質地過度解讀，真的問出口……她就是引火燒身，尷尬不已。
而且，她是真的沒想到，封秦的腦迴路和反射弧竟然這麼……持久。
持久到這都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了，遇見她，強行帶走後的第一句無厘頭的話，居然還是在思考上一次酒店時她故意戲謔他的話語。
更沒想到，她不在帝都而在外地出差，都能把對方「撞」見的好運氣……
事與願違，這和她當初出差的意願完全背道而馳，也不知道她當初為什麼想短時間內暫時避開對方了。
這一避，直接讓她撞到了對方的懷裡了。
她只是低頭看手機的一瞬而已，沒想到，這樣都能和某個臉盲總裁遇見。
呵呵，果然是上帝為你關閉了一扇門后，直接封死了所有的窗戶，讓人避無可避。
出差前段時間，安南笙還換了沐浴乳和重調了香水……髮型也稍微修了一下。
今天還直接是盤了幾個辮子束起了頭髮，瀟洒利落，和以前長發披肩截然不同。
沒想到，這次某位霸總不是聞香識女人了。
而是剛好兩人撞在了一起時，藉機摟住她的腰，然後……她就猝不及防地笑出聲來。
本來安南笙穿的這身長裙有些輕薄，細腰上的肉有些敏感。被突然撓了痒痒，忍不住笑得露出白牙，嘴角邊的小酒窩都凹陷了下去。
媽的，智障。
一旁散步的封秦也恰好回想起「撞」見對方的笑容時，餘光不停地瞥向對方紅唇的嘴角處，早就消弭於無形的小酒窩。清淺，但是甜膩。
南笙這樣的笑容，他好像很久都沒看到過了。
不僅僅是分手的這段時間內，分手前，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便沒看到過了……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呢，是他母親私下插手他的事情開始，是她知道他敷衍自己的身份開始，還是……久遠到，他都記不清的事情里。
原來，分手兩年的時間，比他想象的還要悠久。
螳螂在前，黃雀在後。
看著兩人在前面不急不慢地散步，戴著帽子、墨鏡和口罩的兩個心有靈犀的男人保持著一段距離，藏匿於影影綽綽的樹林后，繼續跟在兩人後面偷聽。
這條綠化小徑通往街道旁的社區的健身器械建設。
這個時間點，雖然人不多，但是偶爾還是會經過幾個戴著耳機夜跑的人。
自然，跟在後面不知道低調地慢跑了幾圈的兩個男人們，也根本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是兩人高大的身形和不俗的氣質，稍微引起了過路老人的回頭率，之後也沒什麼了。
就在安南笙以為她已經逃離了上次給自己挖的幾個坑后，點燃一支煙，叼在唇間。
繼續聆聽，她這位假公濟私的頂頭BOSS還有什麼□□的時候。
就聽到對方一邊邁著長腿，一邊繼續反射弧超長地說道。
聲線低沉磁性，語氣沉穩而又內斂，宛如在公司開董事會般，霸道獨、裁的氣場和壓迫力無形中傾瀉而出。
「上次酒店你說的下句話，關於再來一次的問題。」
「……」
噗，真是一口毒奶。
越是不想發生的事情，偏偏是怕什麼來什麼。
沉默著聽著對方提起這個話題，安南笙摁著太陽穴，隱忍著頭疼。
內心不由腹誹，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封秦有這麼過於一字一句較真的一面的時候，就聽見對方極其認真沉穩地說了一句話。
非常，非常出乎意料之外又合乎情理之中的一句話——
「抱歉，我和你已經分手了。」
三觀正直，剛正不阿，不輕易約、炮。
正可謂是新一代年輕有為的青年總裁模範，不愧是帝都封氏集團的繼承人。
聽到意料中的拒絕話語，安南笙勾唇，正打算點頭贊同時，剩下的半句話夾雜著清風快速地貫入她的耳中。
封秦駐足，認真地看向安南笙，伸出手。
「所以，南笙，和我重新交往吧。」
聽到這封秦句話時，躲在灌木叢后偷窺的雙子深斂長眸，神情凝重。
即便隔了有些遠的距離，但是他們還是認出了封秦，也看出來對方的認真。還知道了，最不想知道的事情……
就在他們急切地忙於事業，想要出人頭地，成為足夠配得上對方的男人時，他們喜歡的那個人就已經和許多男人交往了。
牽手，親吻，擁抱……甚至，做了無數他們肖想過的事情。
而他們總是在工作忙碌之後，過了許久，才從父母嘴裡偶然得知對方交往的事情。
打著同學朋友的旗幟，趕忙抽空閑聊，準備問清楚示意時，幾乎每次都趕上了對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明明是他們兩人比那些人都更早認識南笙，明明他們兩人比那些人和南笙關係更親密，明明他們是想要變得更好，更吸引人才會……
結果，他們現在足夠成功了，但是和南笙的關係依舊是老同學朋友關係。
和以前相比，似乎原地踏步，更像是在南轅北轍……
***
「……？？？」
除了疑惑外，安南笙也非常地詫異。
她是真的沒想到從上面正兒八經拒絕的那句話，還能反轉到下面重新交往的那句話來。
然而，令她目瞪口呆的還在下面。
站在她的面前，某位霸總略微整理了一下領結，平靜地背出了類似於相親徵婚的簡介。
從姓名、年齡、學歷到家世，從事業到興趣愛好……就連親朋好友，幾乎都詳盡地背了一遍，就差就祖宗八輩往上數了。竹筒倒豆子，絮絮叨叨地，像是和尚念經一樣，若不是聲線低沉好聽，真的是頭都要聽大了。
比起之前繞了幾圈的沉默寡言來，封秦簡直像是要把所有沒說的話彌補回來。
末了，某位霸總還露出光滑的左手無名指，重點地點題。
「婚姻狀況，沒有未婚妻，未婚。」
「……嗯。」
封秦以為將最重要的事情解釋清楚了，卻是沒想到安南笙只是微微挑眉。
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有些驚訝，又有些同情。
嘖嘖，才兩年多的時間，未婚妻就被折騰沒了。
那麼漂亮的小姑娘，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真是可惜了……
不過，對於某位臉盲總裁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看著對方略微詫異、神情又有些異樣的樣子，也不知道沉思得怎麼樣了。封秦半斂著雙眸，嗓子有些癢，將之前在酒店暗自揣在口袋的薄荷口香糖盒遞還給了安南笙。
等待對方回答時，視線不經意地瞟過對方叼著煙的紅唇間，眼底滑過極快的莫名情愫，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來。略微移開了視線，又有些突兀地插了句無關的話。
「你咬煙蒂的印跡很深。」
上次女人吸過的那支煙，雖然燃到只剩煙蒂，封秦最後也沒扔。
而是，放進了精緻的小盒子，閑暇的時候，偶爾拿出來看一看……看多了，自然知道了對方有這個小習性。
「……」
安南笙眨了眨眼，拿出細煙，呼了一口煙霧。
的確，無意之間，煙蒂上的牙印比較深……
嗯，所以呢……這和她們兩人重新交往有什麼關係嗎。
習慣性咬煙蒂磨牙，不行嗎。
封秦的目光綿延而又深沉，移開與對方相觸的視線，清咳了一下嗓子，薄唇微凹地說道。
「之前，我的特助對我說，喜歡咬煙蒂和咬吸管一樣，和生理需要成正比。」
安南笙抽煙的手微微一抖：「……」
莫名地，她好像是不是被暴露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深吸了幾口煙后，熄滅手上的香煙，扔進垃圾桶消失滅跡。
ojbk，她以後都不叼著了。
陀螺樣地轉了無數圈，夜也深了。
雙方的手機不停地震動，催促著兩人趕緊結束漫無止境的散步。
尤其是某位方秘書，簡直都要委屈成竇娥冤了。
絮叨著封秦的母親剛剛派人查崗，沒找著人把他訓了一頓，還扣了他工資，濃濃的鼻音隔得老遠都聽得清楚。
安南笙的手機自然也響個不停。
除了手下小黃雀藝人們的擔憂，和蘇祁的奪命連環call外，更多的是來自她大學學弟凌封的電話和簡訊。
夜幕漸沉，凌晨的道路上幾乎沒有人影。
兩人分別前，封秦眉眼深邃，站在她面前，鄭重而又認真地問道。
「南笙，你的回答呢？」
「……」
低著雙眸，想起了之前某個自戀的豪門水仙花，安南笙無聲地嘆了口氣。
最近出了哪部關於緬懷前任的電影了嗎。
為什麼她分得好好的前任們，突然就驀然回首……以為她就在燈火闌珊處了。
看到來自學弟凌封的簡訊，安南笙轉了轉手機，想起了之前在俱樂部的事情，不由微微一笑。
然後，再次著重劃出兩人早就分手一事，並且十動然拒。
「謝謝封總抬愛。不過，您可能忘了，我已經養了兩個男朋友了，所以……」
看著眼前的男人蹙起眉頭，安南笙彎眸，毫無後顧之憂地繼續拿著損友們當擋箭牌，紅唇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只是這句話剛出口還沒有說完時，身邊便躥出來兩個戴著帽子墨鏡的男人。
一人一側，親密地站在她的身邊，像是約定好時間來接她的樣子。
似乎是說曹操，曹操便到。
剛就那麼巧了，不多不少，整好兩個。
而且，在沒人反應過來時，以迅如閃電地速度，心有靈犀地，一人一邊低頭輕啄了一下安南笙的臉頰。雖然沒有真的碰到，只是嘴唇從臉頰上輕拂而過，但是視線看過去，卻是三人正大光明地秀恩愛。
兩人乖順懂事，依著安南笙剛剛的話，活脫脫地上演了一出左擁右抱、香玉滿懷的華國好富婆的有錢日常一幕。
安南笙噎住：「……」
「……」
看著突然冒出的兩個男人，封秦冷著眸，掰著指骨，眼底升騰起一股暴戾。
他不相信，分手兩年後，南笙真的會像上流圈子裡那些名媛富婆一樣，拿錢圈、養男人。
封秦凜著鋒利的寒氣向前走了幾步，雙子也噙著微笑走到面前，互相仔細打量彼此。
街道旁路燈昏黃。
帽子和墨鏡遮擋住了兩人的髮型和外貌，寬大的風衣擋住了兩人的身形，再加上某位霸總是個不擇不扣的大臉盲。
封秦現下內心五味雜陳，根本沒有辨別出雙子兄弟和凌封、董瀚佚兩人的區別。
沉著聲，格外冰冷凜冽地說道。
「你就這麼喜歡他們，甚至把人從帝都帶到這裡來了？」
雙子：「？？？」
帝都的兩人，誰？？？
安南笙呵呵：「……」
這是一道送命題。
如果她回答說「不是」。
呵呵，帝都兩個男朋友，加上現場兩個搗亂戲精的兄弟倆。如果沒解釋好……
ojbk，她四個男朋友。
於是，沒有任何錶情地，安南笙點了點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