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敲打

  “小姐，現在已然春日，可是需要張羅著做春衫了！”落白閣內，主仆一派悠閑，是啊，現下已經完全褪去寒冷，經曆了一年後，傾雪可算是長高了些，不像是之前瘦瘦小小的樣子，可是之前的衣衫確實是不合身了。


  ??“你看著來吧，父親那裏也要安排起來。”隨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老夫人那裏，也是許久沒有走動了，先去見見祖母吧。”


  ??讓蒲柳和清芙去蘇丞相那裏詢問，紅豆去打點闔府上下丫鬟小廝的份例，為表重視，傾雪親自帶著蒹葭去了蘇府佛堂。


  ??清幽如許，花木深深。梵音和著敲打木魚之音有規律地想起，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都寂，但餘鍾磬音。身在其間，一切的情欲都已放下，敞開心扉，傾聽佛家的箴語。蘇老夫人是這蘇府最神秘的人物了，她好像知道傾雪想要知道的全部秘密。自從楚涼兒離開後，她的隱居顯得如此刻意，像是在極力掩飾什麽一樣，她明顯是一個知情者。


  ??走進內裏，金黃的佛像前麵，跪著一個虔誠的老太太，有些皺紋的雙目，安詳地閉著，多年的苦修讓她看起來嚴肅而又寡淡，一張臉像白紙一般，實在乏善可陳。等她喃喃說完口中那金貴的佛經，正要緩緩起身時，突然開口“不扶我一下嗎？”一句話讓她說得沒有一絲頓挫，像是她手中的木魚之音，沒有活力，沒有生氣。


  ??不詫異她知道是自己來了，聽到她叫自己，傾雪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老嬤嬤，並不吱聲。


  ??“祖母知道我要來？”反而問她。


  ??老太太見她不想扶她，倒也沒說什麽，哼了一聲掩飾尷尬，讓嬤嬤把她扶起。


  ??“我這兒有你想知道的，你自然遲早都會來，至於為何今日來，老婆子也是碰運氣。”嬤嬤聽了眼裏閃過渾濁的光，她和老夫人可等在這裏多時了。


  ??“祖母多慮了，今日傾雪來，不過是為了給祖母添置春衫，即便有什麽想要問祖母的，也不過是祖母喜好什麽花樣子了！”傾雪笑語盈盈，在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麵前並不露怯。


  ??“我乃修行之人，哪穿得了什麽花樣子！”從鼻腔裏擠出一聲悶哼，握著木魚錘的蒼老鬆弛的手微微可以看出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指節。


  ??傾雪心裏一琢磨，這個老太太看似對誰都慈眉善目，又時常不理俗事，可實則卻是一個麵慈心苦，小心眼愛計較的人，既然如此，那她之所以入佛堂，定然就不是為了楚涼兒的不知所蹤而擔心了，還是根本她就是幕後推手！傾雪被這個想法駭了一跳。


  ??“既是這樣，那傾雪就告退了！”傾雪作勢離開，果然等到了老太太急促的挽留，“等等！”，似乎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


  ??“你放棄吧！既然已經到了這裏，最好安於現狀，那些東西，最好一點也不要碰，不然，你不會想知道後果！”


  ??傾雪有些疑惑，老太太這話看似提點，卻像是再警告敲打她，難道她要追查的真相，觸動了她千方百計想要掩藏的秘密嗎？她怎麽可能放棄！


  ??“孫女告退！孫女也有幾句話想對您說呢！念佛、持咒，嘴上念，心裏不念，有什麽用呢？有些錯啊，犯了，就會受懲罰，遮掩一時，能遮掩一世嗎？傾雪雖小，可是因果報應還是懂得的！祖母可要提防現世報才好！”滿意地看著她如一張紙般寡淡僵硬蒼老的臉上出現裂痕，傾雪知道，有些真相要浮出水麵了！


  ??在傾雪轉身離去之前，蘇老太太像是遭受了極大的恐嚇和打擊，手上的木錘再也拿不住了，緩緩滑落，落在名貴的木製地板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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