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無心人勝（二）
“臣參見皇上！”
??“草民參見皇上！”
??“臣女參見皇上！”恍惚之中，傾雪呆滯地隨著眾人行禮下跪，一舉一動，全無意識，不過也並沒有人太過注意她。
??皇上叫了平身後，就徑直走向宋夫子，嘴上正說著什麽，傾雪也不甚在意，可是眾人卻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抬頭打量，不惜觸犯天顏，不過皇上也不在意，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必因為這個大動幹戈。不過他們也什麽都看不出來，隻見皇上與宋夫子相談甚歡，眉飛色舞，尤其是宋夫子，完全都不見了之前的焦灼。
??“宋夫子，朕看你上次呈送的策論，真的是蘇傾雪所作？”納蘭清俊秀威嚴的龍眉一挑，炯炯有神的龍目之中有掩藏不住的血絲。
??“回皇上，確實是蘇傾雪所作，此文章點題新穎，雖然文筆稚嫩，卻是在工整之上下足了功夫的，老夫竊以為這個丫頭見識不凡，心思毓秀，慧敏非常啊！”宋夫子想起那篇被他熟記於心的朗朗上口的佳作，不自覺地咧了咧嘴。這樣的好孩子，果然還是出在他青雲書院，以後定會成才，讓他麵上有光啊！
??“如今想這些還為時過早，好刀需磨，好玉需琢，年輕人心氣兒傲，情緒躁，還是需要夫子費心熬一熬才是。”納蘭清看到宋夫子幾近得意的小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至於納蘭清此次為何會來遲，沒有一個人敢大著膽子問皇上。開玩笑，雖然聖上仁慈，可是君威怎能冒犯？
??“聖上，大考已經準備完善了，您看是否能開始了？”宋夫子老成地問道。
??“也好，今日朕有些瑣事，來遲了，幸好沒耽擱了比試，宋夫子，你安排開始吧，朕已經準備好大飽眼福了！”納蘭清朗聲說道，並且伴隨著爽朗的笑聲，讓眾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再次期間，納蘭清不著痕跡地朝蘇傾雪瞥了一眼，就見到那丫頭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下疑惑，卻也並不過多糾結，其他那個方向的學生，以為皇上看了他們，暗暗竊喜。
??“是。”宋夫子低低回了皇上，然後又麵相各位學子，高聲道：“青雲書院正月大考，現在開始！”
??隨後就由各位夫子依次上台講解本門考試的規則，等待夫子們講解完之後，就立刻有專門負責報時的人員換了一柱香。
??顯然，大考已經開始了。
??第一局，比琴。焚香煮琴，聽琴玩鶴，古之雅事也，古有伯牙與鍾子期為知音，今日之題就是要成為自己的知音。知他人易，知自己難。題盡於此，剩下的還需自己多加參悟。一人一曲，一人一柱香的時間。當然，這次的香要比之前的要細一些，代表的時長也比較短一些，大概就是一盞熱茶的功夫。
??傾雪渾渾噩噩地跟著眾人站定，準備排隊到擂台上展示，之所以是叫做擂台，是因為隻有優秀者才能留在台上，因此，台上共有兩張席位，古琴和銅獸裏麵的清雅香料，具是相同，同時上來兩個學生，隻待一人先行彈完一曲，給夫子們時間評分後，再由第二個人彈奏，評分後，在二人之間決出勝負，負者下台，再由勝者迎接下一次的挑戰。勝者需要彈奏多次，並打出不同的分數，敗者會根據夫子打出的分數來決定名次，最後的擂主和分數排名第二到第四的五個人將會受到皇上嘉獎。當然，皇上有著最終裁判之權。
??如果夫子們和皇上任何一個對擂主的表現有些不滿意，就可以給擂主重新出題。也就是說，要想在擂台上獲勝，就要麵臨不知疲倦的車輪戰，還可能麵臨著夫子們更高難度的刁難，可想而知，要想得到第一名是多麽的不容易。
??眾生左顧右盼，見他人臉上都是些疑惑之情，瞬間了然，原來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陣仗。就稍稍放下了一些心，傾雪卻並沒有這樣的變化，以手托腮，怔怔地出神，北國之大，世界之大，弟弟這一個小小的人兒，能在何方呢？是不是因為自己，才使得這些親人一個又一個的離開？她有預感，這次的離別，讓她與蘇洵燕，或許永生難見了！
??罷罷罷，此時她再憂愁，再思念，都是於事無補的。看向納蘭清身後的人群，掃視一周，沒有蘇丞相，自從蘇洵燕找不著之後，蘇丞相就請假在家沒再上朝了，果然，傷心的不止自己一個。
??低低頭，雙手攀上自己有些濕潤的臉頰，顧不得人群，就蹲下來捂臉，不過人實在是太多了，並沒有多少人在意。濕潤的液體，輕輕地從指縫之間滲出。沒有人注意她，就正好沒有人詢問她一聲怎麽了，那樣會讓她更加無地自容。耳旁，隻有時而連續、時而間斷的琴聲，這樣的琴聲，讓她更加容易的將自己歸置在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隨後，她似乎聽到了胸口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耳朵微微抖動，她聽到的更多了。心髒震顫，血液迸發，奇妙的節奏和規律之中，仿佛有誰在說話的聲音，時而是笑的，時而是努的，時而是悲傷難過的，時而是孤獨悵惘的。仔細在聲音的內圍悄悄地聽了一會兒，才精絕這些聲音分明都是自己的。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不知道守擂的人換了幾個，一些悅耳的聲音停止，又有一些嘈雜的聲音響起，讓她不免有些心煩意亂。眼看著自己前麵的人越來越少，傾雪像是在夢中打了個寒戰，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大考，並且，很快就要輪到自己了。不過傾雪並沒有太多的慌張，今日大考，她毫無求勝之心，也實在是沒有什麽能夠驚起她心中的波瀾了。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回府，問問爹爹是否有蘇洵燕的消息。
??“丫頭，想什麽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謝錦就在她身後了，她自己是完全沒有留意。
??“表哥？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傾雪淡淡一問，柔和地看著這個充滿書生之氣的表哥，努力地扯出一抹淡笑。不過眉宇之間的苦澀是遮掩不住的。
??“表弟他，還沒消息嗎？我剛剛被比了下去，你也知道，表哥向來是不愛這帶弦的木板子的，一下來，就看到你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地杵在這兒。”謝錦看著蘇傾雪蒼白憔悴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詢問，不過他顯然是已經從她臉上找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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