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事
人的一生有很多經曆，在時間的沉澱中變成故事，藏在心裏，不會與誰說。
??傾雪讓旁邊的侍立的小丫頭倒了兩杯清水，溫熱入喉，直至心靈，傾雪起身，換衣，一席黑衣，更加襯得她膚白勝雪，眉眼如畫，那黑斑，被一縷飄在臉龐的兩縷長發遮掩，顯得瀟灑和飄逸，如瀑的發絲悉數用一根黑沉沉的發帶紮著，全在腦後。現在，就差故事了。
??傾雪請蘇洵燕移步到前廳，在一張桌子上近近地擺放在一塊兒，又叫上了一壺熱氣騰騰的茶，隨後揮退了丫鬟，素白的小手拿出了兩個茶杯，提起質地優良的紫砂壺，雙手扶著壺身，添水，將茶盞擺放在二人的麵前。
??“燕兒，姐姐要開始講故事了。”傾雪笑著看蘇洵燕，見蘇洵燕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說，隻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本事一介孤兒，本就無依無靠，我先前是被稻城的一戶大戶人家撿來做了家奴，因為是那戶人家的老太爺敲定的，前幾年，有老太爺護著，我才能平安長大，可是沒過幾年，我的臉上不知為何長出了黑斑，而老太爺病重，不久就撒手人寰，府裏的主子丫頭小廝們，因為我長得醜一些，就開始千般萬般的看我不順眼，那時候的我，常常傷痕累累，並且內心一片黑暗，自然，我被撿到主人家是去做丫鬟的，可是那時我終歸是年紀小，心裏充滿了悲哀與怨懟怨人生淒苦，怨世界不公，怨自己小小年紀就要嚐嚐這樣的痛苦，後來理解了，看開了，不怨了，隻是臉上的黑斑，也就常常遮起來，寧願自己忍受瑕疵，也不要袒露人前，被人在陽光下指指點點。”
??“可惜，大年三十的除夕之夜，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那天熱鬧，並沒有人過多的理會我，我摸著自己身上的傷痕累累，隻覺冥冥之中。確實有一種牽引，指引她逃出去，遇見了他。”
??“那是一個十分冷的大雪之夜，我衣衫單薄，我渾身哆嗦，我頭腦昏昏沉沉，我趁著大家的熱鬧藏了起來，在大家慶祝年節的時候，我離開了生活八年之久的家鄉，八年來，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卻從那天開始，執意地將大年三十作為自己的生日。因為這一天，我與陰暗無知、備受折磨、自卑怯懦的自己告別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稻城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漫無目的地遊蕩，離開了主人家，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了，我隻是慢吞吞地走，並不擔心被發現，多年來，盡管受了一些欺淩，主人家依舊不會把她當回事，這可能就是大戶人家了，大戶人家的傲慢，大戶人家的涼薄與自私。我並不知道，離開是否正確，可是我的心裏，又確實生出了在自由中的快感，在人間中的幸福。”
??“雖然走著走著，很累，並沒有什麽歸屬感，身上隻有做工八年來攢下的散碎銀子，可是我並不後悔，因為我後來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他。”
??傾雪停了停，似乎是在懷念，似乎是在任由思緒飄飛，似乎是在醞釀幸福且很悲傷的情緒。蘇洵燕並沒有催促她，並沒有說話，並沒有做任何的打擾，隻是傾雪似乎頓了很久，都沒有要說的意思。
??很快很快，蘇傾雪已然忘記了時間，可是已經有小丫頭陸陸續續的將早飯端了上來，因為兩人都大病初愈，並沒有什麽胃口，也不適合吃的過於油膩，隻是上了兩碗清粥，幾碟小菜，連點心都沒有，傾雪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發了許久的呆。不過既然飯食已經上來了，心疼蘇洵燕小小年紀不能餓肚子，就催促他趕緊吃飯，二人動作極快，卻又極其優雅，很快，麵前的粥和小菜就已經見了底。
??“燕兒，隨我去小花園吧！”傾雪緩緩地、輕輕地說。蘇洵燕實力寵姐，自然點頭。與蘇傾雪並肩慢行。一條曲曲折折的小徑，通向曲水環繞的小亭。小徑幽深，植滿了冬末開得正盛的臘梅，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鋪滿了石子的小路，走起來有些紮腳，卻讓人十分清醒，十分安寧。亭子很大，擺了一張石桌，上麵有茶盞杯盤。很是齊全。如今還是有些冷，蘇洵燕自從吃了解藥後，身子還有些虛弱，自己多年營養不良，也是力不從心。好在，丫頭拿了披風和暖手爐。
??隨著傾雪的一呼一吸，兩人的麵前氤氳著許多白氣。許許多多回憶，也就四散開來。
??蘇洵燕伸出瘦削的雙手給傾雪倒了一盞茶，茶水剛添上，還是熱氣騰騰的。“你知道嗎？一個人最驕傲的，不是他的地位身份，不是他的幸福遭遇，而是他的尊嚴和骨氣。我在街上，就突然，看見了那樣的一身骨氣。他在人群中，穿得毫不起眼，甚至俊秀的容貌也被一臉的髒汙給遮去了。可是他筆直挺拔的身姿，他星光般燦爛的眼眸，卻讓他成為了人群中最奪目的存在。他的那雙眼睛，很冷，很清，很透徹，卻一點也不涼薄。如海納百川，包容萬物，世間百態，仿佛被他盡收眼底。我就是被這樣一雙眼睛打動的。因為這雙眼睛讓我知道，他跟我一樣很可憐，可卻比我承擔的更多，比我做的更好。他教會了我，要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要在卑微的時候，緊緊地保衛者自己的尊嚴。”
??“隨後，我也就撞進了他的眼睛中。我們在那一刻奇奇怪怪的初見了，奇奇怪怪的相知了，從此我們便知道，我們今後再也離不開彼此了。他是一個不能說話的人，我從未聽到過他說話，卻也知道，如果他可以說話，那聲音一定是清冷的，令人沉醉的，後來，我就慢慢的喜歡了他，喜歡到，為他改變自己孤僻的性格，試著開始和人相處。之後，我從他的眼睛之中，也看到了愛慕和喜歡。他一點兒也不嫌棄我的臉，我卻因此有些自卑，覺得配不上他。可是這樣的自卑，還是被喜歡所打敗了。”
??“最後，就當我以為我們會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時，他在寒冷的風中，對我說了離別，從此以後，沒有過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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