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水墨畫
濃濃淡淡，稀稀疏疏的黑色，根據水的多少，用筆的力度和方法，在不同的紙上，隨著不同的心情，鋪陳渲染出來，成了風格不同、情境不同的畫作。無關風月，隻關自己。
??素白雙手調濃淡墨，看硯台之中或濃或淡的墨汁，極有韻味的流淌。清、淡、重、濃、焦，依次漸濃。嫻熟的手法和富於變化的技巧，再加上，閑適、優雅、柔和的心情，墨中之水，決定墨的濃淡，決定墨在水墨畫之中的呈現。
??水墨非黑即白，可白也有白的豐富，黑也有黑的精彩，本是對立的極端，卻能因為水的且歌且舞而走到一起，形成不可分開、不可割裂的整體。陰陰陽陽的調和之道，就在這樣一幅黑白的畫中，呈現了。
??傾雪看著麵前鋪開的紙，心情自己掌握，並不讓誰知道，隻有這張紙知曉。作為初學者，很難用水的溫和來調和墨的狂野，很難顯示黑的沉穩和白的包容，傾雪漂泊多年，心境什麽的，更與常人不同。雖然不能說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心境，卻也應該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了。
??話說，又有哪一個人，不是獨一無二的？傾雪貴在沉默，勝在沉默，勝在謙虛，勝在中庸。勝在沒有將自己的脆弱叫做脆弱。
??“蘇家傾雪姑娘，你這幅畫，實在是難以推敲啊，意境千變萬化，心情百般複雜，意韻深遠，包羅萬象啊！”鍾染是青雲書院的作畫夫子，也是接近中年的樣子，為人很是溫和，很給麵子的表揚了傾雪的作品，在巡視中，也會給每個學生以懇切的建議。
??傾雪自知落後許多，也相信勤能補拙，自從夫子授課起，就經常安排自己勤加練習。傾雪並不是很有自製力的人，卻也能在擁有自製力的時候，讓自己幹一些必須要幹的事情，自己畢竟不是天賦卓絕的大能，也不是一路順遂的戲文中的主角，隻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啊。
??沈荇兒看了看傾雪的畫作，隻覺得一絲月光，劃過了自己的肩膀，浸潤了自己的心房。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讓自己看傾雪的目光，變成了毫無雜質的欽佩。等到自己傾力想要嚐試的時候，又總是覺得差了一些東西。沒有屬於自己的魂靈，沒有自己的方向和歸屬。
??沉默的時候，很多的美都藏起來了，藏在自己的心裏，將心酸留給別人啊。傾雪想想，和景風相處，最能直觀地感受到的，就是沉默了。在沉默中綻放，在沉默中幻滅。相處多日，從未在他的眼神中看到過那樣的決絕，那樣的冷，撥過心弦。我既然愛你，又怎麽能舍得不原諒？
??心情，就變成了水墨畫，難以推測，難以捉摸。或許每個人自己都有錯，都執著的追求必將幻滅的煙火，不肯放棄沒有結果的執著。心裏的那份柔軟，還是不肯為你而改變，依舊為你而敞開。景風，不知你那裏，可有有緣人與你相見？在悲傷失望之中堅持，是愛情的最好模樣。
??愛情是世間最令人上癮著迷的毒藥。可是因愛幸福的人，卻認為那是世間最好最好的度過餘生的方式。
??牽著蘇洵燕的手，下課之後，坐上馬車，回到大得令人窒息的蘇府。蘇丞相朝堂上有事，並未露麵。久居蘇府，感覺十分的壓抑和悲痛。物質上再卓著，都會敗給精神上的貧瘠。帶著蘇洵燕來到自己的閨房，在兩個人的麵前鋪開一張紙，準備了筆墨來填補空白，有些時候，心中奇奇怪怪的感覺，是需要表達的，百無聊賴也好，急需排遣也罷。有時候在紙上塗鴉，能夠方便表達出並不能嘴上說出的想法。
??隻見傾雪信筆勾勒，紙上赫然是一個清晰冷峻的少年郎，蘇洵燕看了，心情有一些黯然，傾雪姐姐，心中或許早就有了人吧，自己的姐姐這般優秀，早晚都是要嫁人呢，也許，自己與姐姐之間，永遠都是不可替代轉換的親情吧。姐姐嫁了人，還會像這樣一樣，喜歡自己嗎？其實，自己的心中也是有些孤獨和依賴的吧。
??自小離了娘親，他天生聰慧，天生就知道，自己必須很懂事很懂事，才能讓母親在天上不必掛念，他不知道自己的娘親其實是沒有死的，在他的感知裏，傾雪是對他最好最好的女人。因此他自然也格外珍惜這個姐姐，卻沒想到，傾雪這麽快就有喜歡的男子了。
??實在是令人難過！姐姐，真的舍不得，你這麽快就將心給了別人。
??“阿姐，你在畫什麽啊，是燕兒嗎？”掩飾難過，故作開心的詢問。傾雪淡淡一笑，“這個啊，以後燕兒見到了，要叫哥哥，他是對姐姐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和燕兒一樣重要！”蘇洵燕聽到那句“和燕兒一樣重要”的時候，高興的不知道怎麽樣才好。
??“燕兒畫的是誰呢？怎麽跟姐姐長得這麽像？”蘇洵燕一副姐姐你真笨的表情，想了想，還是開口了：“聽爹爹說，姐姐長得跟娘親很像，就想照著姐姐，畫畫娘親的樣子，這樣燕兒就能見到娘親了！”燕兒眯著眼，一臉懷念的樣子，傾雪看了，未免也有些心酸。
??傍晚，蘇丞相來了。整個蘇府都到了晚飯時間。派了王伯來領姐弟二人到小花廳，風景宜人，飯香撲鼻，心情正好，不急不躁。正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用晚餐的最佳時刻。傾雪與蘇洵燕姐弟二人相攜而去，王伯看著這一幕，心中也倍感欣慰。這兩個孩子啊，就該這樣快快樂樂，感情好好的！
??蘇府小花廳，氣氛有些怪怪的。讓姐弟二人不禁頭皮有些發麻。看見福伯側立在一邊，蘇丞相的臉色也有些陰沉，仿佛是有些興師問罪的感覺。傾雪與蘇洵燕兩人如何聰明，怎能不知道自己遲到被罰站的事情被爹爹知道了呢？慌忙一左一右的跑到蘇丞相身邊，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看著一雙小兒女可愛的臉龐上滿是求饒討好的意味，看著女兒酷似愛妻的俏臉，這火，蘇丞相是怎麽也發不出來了。
??“你們啊！真是個小機靈鬼！”蘇丞相隻得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就是，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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