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脈脈相對
蕭翊辰看了一眼雖然表麵上雲淡風輕的好兄弟，實際上那寒冷的眼刀已經快把他戳透了，卻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執起茶杯。
“與顧家妹妹不過是半年未見，竟然更添了幾分顏色，竟是有種人之姿，仙子容彩了。”
完一口飲下杯中茶水：“今日以茶代酒，竟妹妹一杯。”
顧槿湘除六爹和大哥哥外，哪裏被男子這般直白的誇過，當下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也帶了些熱度，也是知道的，這位郡王性子一向如此放蕩不羈，能將一個來子的調笑之語出了無限的風流眷顧來，如果是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娘子，早就被他惹得情竇初開了。
可惜他遇上的是顧槿湘，有著前世記憶的她，對這些男女之事看得很淡，而且也知道她與這郡王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因此也不會如一般女子那般心生向往。
所以聽了這話，雖然臉頰被羞臊的紅了幾分，但笑容還算坦然，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句：“郡王謬讚了，三娘可當不上如此誇獎。”
顧槿湘完便依舊端坐著品茶，那舉手投足無不恪守名門淑女的端莊優雅的風範。
鳳儀郡主早就習慣了自家不靠譜的哥哥這放蕩性子，又見顧槿湘大方得體的應對，倒也是麵上一笑，哥哥這算是第一次在女子麵前吃癟了吧。
而蔣焯擎由始至終都坐在那裏沉默品茶，一副雲淡風輕與他無關的樣子，隻是沒人看到，他手裏拿著的茶杯早已經空了，他是拿了個空茶杯放在嘴邊的。
借著品茶的樣子，蔣焯擎目光卻是在暗自觀察著對麵顧槿湘。
十四歲的少女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了，雖然優雅的坐著喝茶，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是大家閨秀的端莊大方，卻是每一個眼神都是顧盼生姿，臉上的一對梨渦淺笑，讓她更添了幾分嬌俏。
蔣焯擎始終記得，那一年在普濟寺後山的桃花林中，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雙眼眯成月牙彎彎，笑出一對梨渦，聲音軟糯好聽，對他了聲：“謝謝大哥哥！”
後來再見她已經是三年後，他和手下外出辦事，剛好是上巳節的燈會上，他又見到了她，沒怎麽大變化，依舊是個玉柔花嬌的娘子，他那時怕被人認出來就去儺麵攤子上買了個麵具戴上了，剛準備離去，便是見她走了過來，他也不知為何就又折回去了，還故意逗她，和她搶一個狐狸麵具。
她沒搶過他卻也沒氣惱，隨後又換成了一個豬麵具，隻是她不知道，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把之前的那個狐狸麵具給她手中的豬麵具換了。
本以為那隻是一個的插曲，沒想到幾個月後，他們在去茵陵城的路上又遇見了，到了茵陵後，又見了兩次麵，他還撿到了她的帕子，卻是沒有還給她，後來又在北山被她套話，那次又聽到了她甜甜的叫：“大哥哥！”
隻可惜後來再見麵，她沒有再叫她大哥哥！還一副落荒而逃的樣子，蔣焯擎不清楚自己為何是有些失落。
這幾年又見過幾次，兩人都猶如陌上人一般，即使是碰麵了她也隻是淡然有禮的朝他行一禮，叫他一！句：“蔣世子”。
這次外祖母和姨母要在公主府借著賞梅的由頭，邀請蘇家的人過來，實際上是為了鳳儀的親事，他對此並不感興趣的，隻是蕭翊辰提起了鳳儀要邀請顧家的娘子過來陪著賞花，他這才提起了精神。
他已經向皇帝舅舅上了折子，年後便回去北疆，這兩年邊關有韃靼的野狼部騷擾邊境百姓，他早年與野狼部交過手，自然對他們熟悉，所以請求去北疆駐紮，以防野狼部霍亂邊境！
隻是最近應州地區血災嚴重，皇帝舅舅雖然已經派了能臣過去救災，但是由於救災物資和銀子不太夠，那裏的百姓依舊是有些淒苦，為防止有人通過災民借機鬧事，他父親手下的朱雀營的許將軍受命前去駐紮，朝中諸事不順，他的請折也沒有被批。
還有個原因就是因為他今年已有二十一，還未定親，外祖母看在心裏急在眼裏，從前幾年開始便是從封地回到京城，一直沒有離開，住在他娘親的華陽長公主府，時不時的舉辦幾場宴會，就是為了讓他相看。
隻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娘子們他都懶得應付，他喜歡的卻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蔣焯擎的思緒一深，眸色就更深，他放下空了許久的茶杯，靜靜的看著顧槿湘，突然嘴角輕輕一揚，卻是轉瞬即逝。
鳳儀郡主不愛話，甚至性子比較冷淡，而郡王卻是話極多，顧槿湘一開始恪守著淑女風範與他禮貌的交談，誰知他南地北了許多，讓一向喜歡安靜的顧槿湘有些苦惱了。
蔣世子坐這裏半了，也是一句話都沒，他與鳳儀郡主更像是親兄妹吧。
顧槿湘這樣想著，就偷偷瞄了一眼對麵的蔣世子，卻是一眼看呆了，那雙深邃的眸子正直直的看著她，眸光如雲河浩瀚如星辰大海，讓人一眼便沉溺下去。
蕭翊辰自然是發覺了，眉毛一挑，狡黠的一笑，便是站了起來，朝外麵走去，他身後的廝趕忙跟了上去，為他撐起傘來。
鳳儀郡主先是一愣，然後看了看脈脈相對的兩人，隨即眉毛一挑，與她哥哥蕭翊辰如出一轍，桃花眼微微眯起。
放下茶杯也緩緩起身，跟隨蕭翊辰而去，鑄劍也是為她打了傘跟了過去。
留下來的三個丫鬟卻都是安靜的很，綠蘿是沒有注意到自家娘子，她的目光被不遠處正在揮舞著鐵鏟在雪中練武的黑衣青年所吸引，那是蔣焯擎的暗衛之一，也是她之前見過的衛三。
纓槍淡淡的一笑，走過去輕輕拉了一把綠蘿，悄聲讓她陪自己去摘一些梅花來，綠蘿這才轉身看了一眼安靜的坐著的自家娘子，於是點零頭。
纓槍和綠蘿兩個丫鬟走後，剩下的一個丫鬟春知，這才跟著離開了。
亭子中就隻剩下顧槿湘和蔣焯擎兩人了，蔣焯擎冷然的眸子突然帶笑，整個人也變得溫和起來，他的眼睛微眯，聲音帶著些低沉：“看夠了麽？”
“……”顧槿湘聽到聲音這才猛然回神兒，有些懊惱的回了一句：“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完才驚覺不妥，隻是左右一看，驚詫的發現亭子中竟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頓時更加的鬱悶，卻是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雪白毛茸茸的袖套，不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