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Chapter.73
簡小愛, 苦逼的大四生一枚，白天奔走在各個應聘場里, 鞠躬盡瘁；晚上奮鬥在畢業論文的word文檔上, 死而後已。
忙活了兩個月, 她終於把論文鼓搗出來交了上去, 同時還收到好幾家公司的面試通知, 總算是苦盡甘來……
可為什麼這些公司的面試都集中在同一天？而且還是畢業論文答辯的前一天？
她覺得這兆頭不好。上午出門前她對她的同居者表達了自己的憂慮：「雜誌上說我這周的幸運物是紅線, 我覺得我可能需要把整個手臂都綁滿紅線。」
她的同居者低頭看著她, 伸出手，把他腕上的紅繩解了下來，捉過她的手，給她戴上。
簡小愛：「誒這是你的護身符, 不能外借的。」
他想也不想：「你不一樣。」
借她不算借。他們不分彼此。
簡小愛望著他，忽然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那我晚上回來給你編個新的。」她笑眯眯地說, 然後在男人的注視里，轉身奔赴戰場。
第一個戰場在市中心的東南方向，位於一棟四十層大廈的第二十三層。
簡小愛坐著電梯, 深吸口氣，望向玻璃窗外越來越小的街景，心想，在這麼高的地方辦公, 萬一停電了, 光上下樓就能走斷腿。就算不停電, 每天等電梯也是個麻煩事。
要是她懂得瞬移就好了。每天睡到快遲到，隨便抓抓頭髮，換件通勤西裝，然後啟動瞬移……嗖，到達公司門口。
可惜這個世界平平無奇，既沒有午夜出沒的無頭騎士，也沒有白日橫行的超能力者……平平淡淡的日常，完全沒有動漫影視里演繹的那麼衝突激烈豐富多彩。
叮。電梯到了。
她走出電梯，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氣派！超氣派！
這些天她也應聘過好幾家公司，沒有哪家公司光是一個問詢處就佔了半層樓的……
門面弄得太誇張了反而讓人不安……這該不會是個皮包公司……？
心裡忐忑著，她將自己的簡歷遞給了前台。
前台掃了一眼她的簡歷，露出一個冷淡的商用笑容：「簡小姐，您預約的面試時間是九點。」
現在是八點五十。其實也就差了十分鐘。
她以為提前十分鐘到是對公司的尊重呢。
心情有些微妙，她伸手去拿簡歷。
「抱歉，我來早了。那我先在外面等。」
嘀嘀嘀。前台手邊的電話忽然響起。她接過電話，然後臉色忽然變了，連聲應是，然後一隻手捂著電話，站起來對已經轉身往外走的簡小愛說：「簡小姐！您可以進去了。」
簡小愛轉過身，看著她：「可是我的面試時間在九點。」
前台：「沒關係，您現在可以進去了，面試官在等您。」
簡小愛想了想，問：「如果我通過了面試，我今後就要和您一起在這裡工作了嗎？」
前台笑容有點勉強：「是的。」
「哦，那算了。」簡小愛轉身往外走。
電話里傳來某人的聲音，前台開始慌張，聲音都變了調兒：「簡小姐！」
簡小愛轉過頭，看到前台厚厚的粉底都掩飾不住的緊張。
她忽然覺得自己其實犯不著和她計較。
「……面試廳怎麼走？」
高高的寫字樓，玻璃厚實，日光落在這樣的樓層，都顯得虛弱無力。
因為之前那場前颱風波，簡小愛其實在內心已經給這家公司標上了「PASS」，但念著她已經和HR約好了，臨時放人鴿子不太厚道，於是還是如約來到面試廳。
這地方敞亮又氣派，連前台也像眼睛長在頭頂上似的，她原以為會接下來會看到四五個同樣眼高於頂的面試官，沒想到推門進去后，卻只有三個面試官坐在裡面。
她低頭致意：「您好，我是前來面試貴公司的簡小愛。這是我的簡歷。」
對面沒有動靜，她猜測對方是要她親自把簡歷送過去的意思，於是走向面試官，遞出簡歷。
一隻手接過她的簡歷。這是一隻非常好看的手，骨節修長，指甲瑩潤。
「『簡小愛』？」
手的主人還有一個非常棒的嗓音。
簡小愛抬起頭，看向面試官：「是。」
她快速地打量對方：三個面試官，其中兩個長得有些相似，彷彿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另一個坐在最右側，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神情似乎……有點激動？
難道他認得她……？她是不是幫過他？比如幫他扶起了他家老人什麼的，過去二十年這種好事她沒少做……
抱歉，就算你要給我開後門，好意我也只能心領了，我和你家前台是不可能合作的，你死心吧……
那兩個疑似兄弟的面試官一個穿紅，一個著白，著白的那個按住了神情激動的黑衣面試官……講道理這是面試啊，您三位都不事先統一下著裝風格的么？好歹穿一個色兒啊。
她對這家公司真是越來越沒信心了。←_←
「咳。『簡小愛』是吧。坐。」穿紅的面試官說。
她從善如流，在他們對面的沙發里坐下。
「你的簡歷我們已經看了。」面試官說，「你很不錯。明天就來上班吧。」
簡小愛：……哇，她真是第一遇到這麼果斷利落的面試官。她屁股還沒坐熱呢。
她轉頭看了黑衣面試官一眼。抱歉，對不住你特意開的後門了。
她正要站起來表明自己的去意，卻聽到那位著白的面試官說：「慢著，我有幾個問題。」
人家都發問了，她出於禮貌也不好一口回絕，只好把抬了一半的屁股又坐回去：「是，請問。」
白衣面試官拿起簡歷，指了指某處：「你家裡只有你和你哥哥兩口人？」
簡小愛點頭。
白衣面試官：「你哥叫什麼名字？」
簡小愛：「簡耽。」
幾個面試官對視一眼。
白衣面試官：「親哥嗎？」
簡小愛有些意外。一般人聽到她和簡耽同一個姓，立刻想當然地就以為他們是兄妹了……再說他們長得也確實像。
她搖頭：「不是。我們是同一個孤兒院里出來的。我管他叫哥哥。」
她特意提了孤兒院，就是為了讓面試官對她印象分降低。HR都喜歡父母俱全的應聘者，覺得這樣家庭里出來的孩子心智更健全；出身於離異家庭的應聘者就已經需要他們慎重考慮了；至於從孤兒院出來的就更……
果然，她那句話一出來，幾個面試官表情都變了。
黑衣面試官第一次出聲：「你一直在孤兒院長大？」
簡小愛點頭。
白衣面試官冷淡的眉眼彷彿籠了層霧，望著她：「這些年你過得怎樣？」
這句詢問過於親近了。而他關切的目光也讓簡小愛不知所措。
她遲疑了一下，選擇坦誠：「簡耽對我很好。我們現在住一起，有什麼事他都會幫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說完這句話，台後的三位面試官中間就傳出複數的咂嘴聲。
簡小愛：……她說錯什麼了嗎？
黑衣面試官說：「真是他。」
紅衣面試官面無表情：「被算計了。」
白衣面試官有些無奈：「這也不是他事先能想到的……」
他們聲音不低，像是並不怕簡小愛聽到。而簡小愛也確實聽到后……一頭霧水。
黑衣面試官站了起來，他走到簡小愛的面前，躬下身，伸出手。
「您好，我是賽特斯。」他自我介紹。
簡小愛連忙站起來，握住他的手。
「您太客氣了。我……我是簡小愛，您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
「是。」黑衣面試官的眼中似乎有光，「今後我還希望能知道您更多事情。」
「……」她乾乾地笑了一下。
另外兩個面試官不知何時也來到她的面前，一左一右，自我介紹。
「紅誓。」
「白津。」
他們對她伸出手：「歡迎加入我們的公司。」
簡小愛看著那兩隻手，喉嚨里含的那句話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謝謝您的抬愛但是我需要回去考慮一下謝謝！」
女孩子腳步有些凌亂地退出了面試廳。廳里的幾個男人面面相覷。
白津：「她說她要『考慮一下』。」
賽特斯拿出一本《應聘指南》：「『通常應聘者說[謝謝但我要考慮一下]就是婉轉拒絕公司入職邀請的意思』。」
紅誓嘆口氣：「阿白，都是你邀請得太快，才會嚇跑她。」
阿白：……不是哥哥你自己對她說「明天來上班」的嗎？
賽特斯憂慮地看著遠處已經快走出辦公樓的簡小愛：「她還收到了張笑和陸西明的面試。她會不會不來我們這裡了？」
白津神情嚴肅起來，紅誓眼珠轉了轉。
「她下一場面試時間幾點？」他問。
負責刺探敵情的賽特斯精準地報出數字：「九點四十分。」離現在只有四十分鐘。
紅誓雙手一拍：「阿白，去把電梯弄壞！」
白津：？？？
……
簡小愛站在二十三樓的電梯口前，等得心浮氣躁。
見鬼了，這電梯死等都等不來！
眼看手錶時分針指向了「Ⅲ」，她終於放棄等待，轉身沖向了安全梯。
二十三樓！
要了命了！
她一面氣喘吁吁地跑，一面暗恨自己之前乘電梯的時候為什麼要立停電flag。不胡思亂想或許就沒事了！
為了今天的面試她特意換了小高跟，一路好幾次差點崴到腳，跌跌撞撞地從樓道里出來，日光再次照耀在她臉上的時候，她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二十分鐘！二十三層她只用了二十分鐘就跑完了！
心情太激動，腳下就沒留神，結果一腳踏進了鏤空的下水道里，鞋跟戳了進去。
她渾身一涼，低頭往下看，試著拔了拔鞋跟……
卡住了。
……她真的應該把整隻胳膊都纏上紅線的。不，乾脆去廟裡拜拜好了，驅邪驅霉驅小人……
二十三樓上，隔著玻璃看樓下的白津：阿湫！
二十三樓下，簡小愛咬著牙，試圖把鞋跟從下水蓋里拔|出來。
「腳怎麼了？」
有人在身後問。
她下意識地回答：「鞋跟卡住了……」
忽然意識到不對，她轉過頭，看向身後。
一個男人正微笑地看著她。他揚起手，一雙嶄新的拖鞋在他手中。
簡小愛一怔，然後有些疑惑地問：「你是賣鞋子的推銷員？」
男人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崩壞。
「……不是。」他努力抹平額頭的青筋，「這雙鞋子我準備送給你。」
簡小愛抬頭看了看他的那雙鞋子。
美。真美。符合她的審美觀。可是……
「謝謝。可我現在趕著去面試……」
不能穿拖鞋去見面試官啊。
「面試？你在找工作？」男人明知故問。
「是啊。」
「你要面試哪家公司？」
簡小愛報了一個名字。男人笑了。
「那你可以不用擔心了。」他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簡小愛接過來一看，愣了，半晌抬起頭，看他。
他微笑：「如你所見，我就是這家公司的CEO。你被錄取了。明天來公司報道吧。」
簡小愛：「……」
不是，最近的公司高層都這麼求賢若渴的嗎……
莫名其妙地就又通過了一家公司的面試，簡小愛忽然有點好奇她最後一場面試的面試官是什麼樣子了。
最後一場面試的時間定在了下午三點。
簡小愛對這場面試非常重視，因為這家公司的HR，是唯一一個在收到她的簡歷后，親自給她回電的HR。
被重視的感覺實在太好了。HR溫和友好的聲音從電話線那頭傳過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其實認識他。或許他們曾經住在同一個小區，偶爾照面，偶爾他打著電話從她身旁經過，他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被她下意識地牢牢記住。
為了準備這場面試，她甚至犧牲掉了完善論文的機會，結果，就在她戰意盎然準備奔赴戰場的時候，校方忽然發來信息，說她論文里有嚴重的漏洞，必須在明天論文答辯之前修補完畢，否則她就要延期畢業。
簡小愛看完那條校訊之後內心彷彿日了狗。
簡耽就站在她旁邊，他也看到了那條信息，以及她鐵青的臉。
「我幫你改。」他說，「你去面試吧。」
簡小愛握了握拳，凜然：「不用！」
她有壓箱技！
明天論文答辯？
不，答辯不了。不光我答辯不了。所有人都答辯不了了！
簡小愛捏著簡歷，雄赳赳氣昂昂地奔向了面試地點，然後在公交車上睡了一覺，做了個夢。
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她知道她的畢業證穩了。她會有充分的時間修改論文……足足四天。
晚上。
簡耽回到家裡，發現簡小愛正懶洋洋地趴在沙發里，用手機刷著最近熱播的《妍熙攻略》。
簡耽：「你不改論文？」
簡小愛抓了一把薯片丟進嘴裡：「明天改。」
簡耽：「明天就答辯了。」
簡小愛哼一聲。
「辯不了。今晚開始刮颱風，超級颱風，工場停工學校停課，所有人在家休息，美滋滋。」
簡耽有些明白了，微微攏眉。
「你又用『夢顯』了？」
他們約定過，在不確定「夢顯」對她是否有副作用之前，她盡量不要動用這個能力。
簡小愛討好地把一包薯片塞他手裡：「偶爾嘛。來嘗嘗這個，新出的橄欖口味。」
簡耽瞥她一眼，接過薯片，在她身旁坐下。
「面試怎麼樣？」他問。
「嗯。……我覺得我還是自主創業吧。」
「面試不順利？」
「不是……是太順利了，而且……」簡小愛腦門上滑下一排黑線，「每家公司都要求我必須住到員工宿舍里。我不想搬出去。」
「那就別搬。去我公司上班。」
「你公司該不會也要我住進員工宿舍……」
「現在你住的就是員工宿舍。」
「……」
「而且你還睡了這家公司的總裁。」
「哈哈哈哈哈哈我好睏啊我們歇了吧……」
「現在還在睡。」
「……」
「……」
電視劇結束，悠揚的片尾曲從手機里傳出來，屏幕里的男女主人公深情對望。
「其實，」簡小愛望著簡耽，輕聲說，「我想開個甜品屋。」
「那就開。開在我的公司旁邊。」
「那你幫我盯著裝修。」
「嗯。」
「你幫我換壞掉的電燈泡。」
「嗯。」
「你幫我打發奶油。」
「嗯。」
「你幫我磕雞蛋。」
「這個你可以自己做。」
她低低地笑起來。他的眼神也染上笑意。
「簡耽……」
「嗯。」
「認識你真的太好了。從孤兒院離開后，每一天，我都好開心。」
「現在也是？」
「嗯！現在也很開心！」
「那可以答應嫁給我嗎？」
「……」
「這是我第三次求婚了。」
「……」
「嗯？」
「ＺＺＺＺＺＺ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