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含笑望著我,慢慢伸出手,握住了正在往下滴著透明液體的輸液管,我還不明白她的意圖,她的手突然發力,硬生生地將尖利的針頭從手上拔了下來,頓時猩紅的血不斷湧出,染紅了床上的白被單,血腥味頓時衝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這是幹什麽?”我頓時緊張了起來,眼見著血越流越多了,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想拿東西來給她止血,她順勢拿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半碗粥,潑到了我身上。
粥還是溫熱的,我立刻把手縮了回來,正想過去拿紙巾擦一擦,她突然拿起手機,撥通了白涉深的電話,好一處連環計,讓我應接不暇。
既然這樣,我索性也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她想演一出苦肉計,那我就陪她演好了,我跟吳倩她們在家裏演了這麽些年,論起演技,我不認為我會輸給她。
我心一橫,在手臂上狠狠劃了一刀,猩紅的血蜿蜒而下,我粘著那些血,往臉上和腿上抹,她演得有多逼真,我就有多入戲。
白涉深果然不久之後就趕到了,看著病房裏的這一幕,臉色頓時陰沉到了極點,本來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緊張,現在就越發惱怒了。
乍一看,好像我傷得比較重,我故意把血都沒抹在了關鍵部位,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長發淩亂極了,發梢間還凝著血汙,我癱倒在地上,縮成一團,像隻受傷的小獸,瑟瑟發抖。
“到底是怎麽回事?誰做的?”白涉深大步朝我邁了過來,緊張地檢查著我身上的傷,從喉管深處發出了一聲低吼,像一隻正在暴怒的雄獅,隨時隨地都會撲上去把獵物撕成碎片。
我縮在他懷裏,心裏慶幸他沒有先奔向蘇雨,而是關心了我,我的雙肩戰栗著,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緊繃著,蒼白的臉跟猩紅的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眼眶裏還夾雜著晶亮的淚水。
“是意外,剛才宋小姐想拿到給我削水果,我不想麻煩她,一時忘了手上還在輸液,想搶下她手裏的刀,結果一不小心出了意外,還把粥打翻了。”
還不等我開口,蘇雨就迫不及待地解釋了起來,一改剛才的柔弱,將胸前散落的長發撩到了耳後,嘴邊泛起了一絲笑意,目光在我身上遊走著,我明白她的暗示,嘴邊泛起了一絲冷笑。
既然她已經給了台階,我再不順著下,對誰都沒有好處,鬧開了,讓白涉深知道我跟她一直在演戲,恐怕會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白涉深的臉色明顯不好,我也不想讓他惱怒。
“是啊,隻是意外而已,一點兒小傷,包紮一下就好了,不礙事。”我從地上站了起來,如釋重負,臉上泛著一絲淺笑,一改剛才的驚慌失措。
白涉深看著我們的神情,臉上閃過了一絲神秘,以他的智商和眼力,未必看不出來我跟蘇雨是在撒謊,但他還是沒有戳穿我們,心照不宣地跟我們繼續裝了下去。
“找醫生過來。”他瞥了一眼誌豪,冷冷地說了一句,誌豪馬上出去叫來了醫生。
我身上的血汙都被清理幹淨了,護士給我上了藥,把傷口都包紮好了,蘇雨拔針頭的時候太用力,血流得有些多,所以處理起來也比較麻煩,不過好在沒什麽大事。
白涉深護著我走了出去,簡單叮囑了一下蘇雨,並沒有給她什麽好臉色,我一直沉默著,沒有先開口說話,我似乎在跟他相互試探著,比誰先受不了。
“傷口還疼嗎?”他遲疑了一下,終於先開口了,長臂溫柔地攬著我,幽深的眼眸中泛起了絲絲柔光,臉色看上去比剛才好多了。
“不疼了。”我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了一句,心裏還有些小緊張。
“以後別做這種傻事,我相信你。”他怔怔地望著我,聲音低沉溫潤,麵容冷峻,眼底卻溢滿了溫柔,原來他什麽都看出來了,這場拙劣的苦肉計終究還是我占了上風。
“為什麽,白涉深,為什麽要信我,難道你信不過跟你青梅竹馬這麽多年的表妹嗎?”我心裏還有些許意外,我起初還生怕他會誤會,會為了蘇雨跟我翻臉,沒想到他竟然無條件就信了我。
“正因為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她,所以知道她會做什麽,她雖然表麵看起來柔弱,但其實性情陰騭,而你不是這種人。”
他陪著我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微垂下了眼簾,溫熱的指腹在我的側臉遊走著,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原來他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什麽都不知道,而是全都知道,隻不過一直都沒表露半分。
“所以你會一直向著我?”我揚起頭,嘴邊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暗淡的眼眸也頓時晶亮了起來,我的雙手伏在他的肩頭,心底生出了陣陣暖意。
“你乖點兒,我就向著你。”他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微微勾了勾嘴角,劍眉微揚,神情說不出的溫柔魅人,這種冷峻之中夾雜的溫柔是最令人無法抗拒的,我的臉上泛起了兩片緋紅,紅唇微抿。
我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接了,不得不承認,他這張嘴說起情話來實在撩人,他低頭在我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旁邊剛好過來了幾個小護士,看了我們一眼,都羞怯地跑開了。
他環著我的腰身,真想湊過來吻我,在這種公眾場合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故意避開了他,抬手捂住了他的唇,慢慢推開了他。
“送我回去吧,我想回家了。”我微微側過了臉,眼神裏帶著幾分羞怯,他也願意依著我,攬著我走了出去,我坐在副駕駛上,手有些不方便,他湊過來幫我係好了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