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著性子緩緩走了過去,坐到了他的對麵,微微揚起下巴,挺直脊背,目光一直在他的臉上盤旋,想嚐試著找出他的破綻和意圖,可他的神色就像一個深潭,除了沉沉的寒意,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這間辦公室,是最適合看風景的,隻要往下望一眼,就感覺自己站在群山之巔。”他望向了窗外,臉上泛著無與倫比的驕傲和雄心,我微微側過了臉,一眼卻望到了別的建築。
“陸總,您應該平時很少出去吧,這間辦公室的東南方,是飛躍集團的辦公大樓,很不巧的是,那棟樓比這兒高得多,剛好擋住了東南方的視線,隻要您坐在我這兒,就不難發現。”
我故意提高了音量,臉上帶著一抹深深的笑意,這幾年飛躍集團迅速崛起,辦公大樓是全市最高的建築,比那天白涉深要我去的盛世還要高上十幾層,而陸氏的這棟大樓是陸老董事長在的時候建起來的,年代擺在這兒,雖然根基深厚,但當時的政策限製,高度也隻能到這兒。
所以整個H市,論起高層建築,飛躍集團排第一,盛世酒店排第二,陸氏隻能排到第三位。
“你跟白涉深,好像很不一般,那天晚上,就是他帶你走的吧。”陸宇涵仍舊麵不改色,他知道我是在故意挑刺,不想讓他好過,所以索性扯開了話題。
“是啊,那天要不是他,我可就要失身於你安排的替身了,所以他可是我的恩人,不過也當真是難為你了,找一個跟你長得這麽像的男人,甚至騙過了我爸爸他們的眼睛,不容易吧。”
我輕挑秀眉,眼神裏燃起了熊熊怒火,雖說是我爸爸圖謀不軌,但他也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還好,找個跟我身材差不多的男人,往整容醫院一送,再出來的時候就跟我差不多了,還能批量生產,要多少,有多少。”
他輕啟薄唇,冷漠得簡直讓我心驚,人竟然也能用“批量生產”這個詞,在他的世界裏,有錢真的就能為所欲為,什麽尊嚴人性,隻是金錢之下的附屬品。
我的嘴邊不禁泛起了一絲冷笑,漸漸沉默了下來,任憑我平時如何伶牙俐齒,在他的這種骨子裏的冷漠麵前,我依然無言以對。
“你喜歡白涉深?”他冷冷地打量著我,嘴邊帶著一絲戲虐,他跟白涉深之間的關係我清楚,他們兩個我誰都不想惹。
“談不上喜歡,隻是認識。”我淡淡地回應了一句,眸子裏劃過了一絲淡漠,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好像任何時候都不會彎腰屈服。
“那就好,那我就能跟宋董仔細談談我們的婚事了。”他突然話鋒一轉,我不禁一愣,一臉詫異地望著他,秀眉緊蹙,紅唇緊抿,他這樣理所當然,好像要跟他結婚的是我爸,不是我。
“你胡說什麽呢,我死都不會嫁給你,你要是跟我爸談婚事,那你就娶他好了。”我的雙手緊緊攥起了拳頭,冷冷地瞪著他,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不少。
我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可以隨意交易買賣的物品,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我說完,便猛地站起了身,這間辦公室,我一刻都想再呆下去了,他的嘴臉讓我作嘔。
“宋淺,你是逃不掉的。”他在我的身後幽幽地開了口,我的腳步僵了一瞬,但隨即又回過了神,挺直了腰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沒有等宋安,而是徑直下了樓,衝了出去,這次簽約隻是一個幌子罷了,我的心底漸漸湧出了森森涼意,陸宇涵就像鬼魅一般縈繞在我的身邊,我趕不走,也甩不掉。
我悶頭走路,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景,突然一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撞在了一堵肉牆上,這才回過神,有些慌亂地抬起了頭。
“你怎麽來了?”我見著是白涉深,頓時興奮了起來,像是久經陰霾之後抓住的第一縷陽光,眼眸中有重新有了些神采。
“跟我走。”他微微一笑,抓著我的手就帶我上了車,不知怎地,隻要有他在身邊,我的心裏總是感覺格外踏實,就像爺爺在的時候那樣,他給我的安全感甚至比爺爺還要強烈。
他的車技很好,嫻熟地拐過了幾個路口,就到了那天晚上的別墅門口,他下了車,拽著我徑直走了進去,我竟然絲毫不抗拒,心裏還有幾分隱隱的期待。
那天走得急,我沒怎麽看清,今天一進去才發現,客廳無論是裝潢還是陳設,都格外簡約雅致,獨具風格,雖然那些琉璃吊燈和擺件一看就價值不菲,但卻絲毫沒有金錢堆砌的銅臭,紅白相間的地毯柔軟精致,他的品味雖然不俗,隻是總感覺有幾分冰冷,少了些許煙火氣。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我左右環視了一圈,疑惑地問了句。
“你真的要跟陸宇涵結婚?”他繞開我的問題,幽深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打量著,薄唇輕啟,眉宇間泛著絲絲寒光,臉上的笑意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怎麽可能?那都是他跟我爸的一廂情願,我宋淺雖然算不上出塵絕豔,顛倒眾生,但好歹也是才貌雙全吧,怎麽可能嫁給那種連路都走不了的男人。”
我像隻炸毛的野貓,瞪大眼睛激動地解釋了起來,秀眉緊蹙,微微嘟起了紅唇,臉上帶著絲絲慍怒,好像生怕他誤會一般。
他看著我的模樣,神色漸漸明朗了起來,一步步走近了我,唇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眼眸幽深,唇角輕揚,實在魅惑迷人。
我的目光漸漸閃躲了起來,像隻機警的小獸,慌慌張張地往後退去,我的鞋跟細高,一時沒注意,腳下一軟,不禁往後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