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眾人看去, 只見十來名衙役從門外進來。
領頭是個穿著捕頭服飾的高大男子,他臉色嚴肅, 渾身透著一股迫人的氣勢。
他正是蘇城捕頭——吳葯真。
王勇手捂著鮮血直流的耳朵, 看了看吳葯真,似乎並不認識, 他呲牙怒吼:「我看是誰?不過是個無名小卒, 也敢來攔你爺爺辦事!我們可是王家的人!」
吳葯真神色不變, 開口:「不論是誰, 既在城內打鬥,就只能按當朝律法來辦!」
「放你娘的狗屁!」王勇滿臉猙獰的笑了幾聲,「在蘭城, 誰敢動我!敢動王家的人!」
「多說無用。」吳葯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手一揮,「帶走。」他話一落,四五名衙役就沖向王勇。
王勇露出嗜血的笑意, 也不捂傷口了, 滿是血的手抄起大刀,怒喝:「兄弟們, 誰敢動我們,就砍了!他娘的, 殺幾個, 也讓他們長長記性!」
「是!」七八個王家人立馬揮起武器。
但就在他們準備砍人的時候, 一個黑影閃過, 接下來只聽到一聲『巨響』。
當他們回頭看去, 便看到王勇身體砸碎了張桌子,狠摔在地上。
吳葯真就站在旁邊,腳踩著他的胸口。
王勇嘴裡吐著血,掙扎著手腳卻毫無反抗之力。
「全綁了。」吳葯真一甩衣擺,移開腳,走向雲笙他們所在之處。
衙役對此見怪不怪,手腳麻利地將那幾個呆愣住的王家人給綁了。
「你、你會後悔的!」其中一個王家人被按在地上時,還喊著話,「王家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衙役揮起拳頭就往下一揍,安靜了。
嫵子瞧著這一幕,低聲道:「一定很疼。」
雲笙呆了下,瞧了下他,伸手摸摸他頭髮,小聲說:「疼才讓他們長記性。」
「嗯,阿笙說的對!」嫵子眼一彎,伸手就挽住雲笙的手臂,一幅獨佔的姿態。
雲笙也由著他。
而那邊,吳葯真路過馬蜂寨的人時,還停下腳步,看著那尖臉男子,面無表情。
這尖臉男子倒是很識趣,立馬拱手道:「這位大人,我們是被逼無奈才出的手,現在立刻就走。」
吳葯真也沒為難,說道:「將這裡毀壞的,賠償給掌柜。」
「是是是!」尖臉男子急忙應下,就跑去找那躲在角落裡掌柜。
可就在他跑出幾步時,一把彎刀從門外進來,直衝他後頸,他連慘叫都沒發出,人頭落地。
雲笙立馬將嫵子轉過身去,以防他看到血腥場面。
但那彎刀迴旋,那個剛從地上爬起身的王勇,也同樣被彎刀割破脖子,鮮血四濺。
「啊!」不知道是誰尖叫了聲,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吳葯真沒動,直直看向門口。
一個穿著銀色衣服的男子,緩緩走進客棧。
那一刻,所有人在都噤聲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走進來的正是王家公子王勝!
他頭髮泛白,目光陰鬱,透著一股滄桑之感,和之前年輕驕傲的模樣完全不同。
嫵子正好看著客棧大門,一看到王勝,頓時瞪大了雙眼,他似乎還能感覺到,臉火辣辣的疼痛感。
他有些害怕,既怕被認出,也想起被打的恐懼。
雲笙第一時間發現嫵子渾身微抖,立即將他擋在身後,手安撫的摩擦著他手背,手指還在他手裡寫著:別怕。
嫵子心下一暖,手握緊了她的手指,低低的嗯了聲。
吳葯真向前兩步,開口:「王公子……」
「吳捕頭,雙方都有錯,你這麼光明正大的放過其中一方,可不大公平。」
吳葯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勝打斷。
他又走近了些,還帶來了一股陰冷的風。
他環看了四周,除了吳葯真和雲笙他們幾人,無人敢與他對視。
「都死了,也是給吳捕頭你省事。」說罷,他伸出戴著銀色手套的手,朝落在地上、帶血的彎刀張開,那彎刀又從地上起來。
彎刀四處亂轉,幾次飛過吳葯真。
吳葯真站得筆直,不為所動。
就在那彎刀的尖銳之處,要劃過吳葯真的耳朵時,雲笙出手了。
她拿了一快碎木塊,直射彎刀,『噌』的聲,直接將彎刀打落在地。
王勝的脖子好似很僵硬一般,慢慢轉頭看向雲笙。
他目光幽幽,看了好一會,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說:「找到了。」
那笑容,讓偷看著的嫵子嚇得緊貼住雲笙後背。
雲笙卻一派淡然,臉上甚至還帶著淺笑:「王公子,你這是作甚?」
「那天在峰上的是你,可對?」王勝的眼睛一直不離雲笙,那目光極具侵略性,「真是好武功,我已好多年未見,這麼好的女人了。」
這話落在嫵子耳里,他只覺得生氣,氣得他想撓了王勝。
在一邊的張飛閑和白庭舒對視一眼,齊齊圍雲笙面前。
白庭舒問:「王公子,可還有其他事?」
「王公子啊,也是好久沒見過你了,你怎成這副模樣?」張飛閑好歹和王勝也是有幾面之緣的交情,臉上笑呵呵的,還問著:「你這頭髮怎麼了?」
王勝似乎有些不悅,他看了眼白庭舒,又看了看張飛閑,好像思索什麼,好一會才道:「葉如的徒弟?」
雲笙一聽,便皺起眉頭,王勝算起來和張飛閑是同輩,且已見過幾回,怎會有如此一問?
且剛剛他用彎刀的武功路數,跟她之前交手的完全不同.……
難不成他並不是王勝!
想到這個可能,她微睜大眼睛,從張飛閑他們兩人中間看去,細細打量著。
他面容、身形都是王勝,並無作假之跡,但這麼短時間內,武功、氣勢都改變了.……真是可疑至極!
張飛閑還是笑著回:「王公子,咱們才幾天沒見,不會就忘記了吧?」
「怎麼會忘。」王勝扯了扯嘴角,「葉如啊……也是許久不見他了。」說完,他張開手,彎刀又回了他手裡,「你叫什麼名字?」說話時,他看向雲笙。
吳葯真這時道:「王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沒問你。」王勝輕飄飄的掃過吳葯真,然後看向雲笙,繼續道:「你叫什麼?」
「王公子,是貴人多忘事呢?」雲笙笑了下,手安撫的摸了摸嫵子手背,淡淡的說:「還是,你根本就不是王家公子王勝。」後面這句,完全是用陳述句。
張飛閑和白庭舒都是一愣。
王勝咧了咧嘴,卻不笑:「我不是,你是?」話畢,他就往外走:「你不說你是誰,我要知道的也會知道。」話說完,人已不見了身影。
吳葯真追了到門口。
街上因千喜客棧鬧事死人,已沒什麼人在,一眼看去也沒看到王勝的身影。
「速度真快。」他眉頭微微皺起,側頭看向雲笙他們。
雲笙微微搖搖頭。
吳葯真低眸思索了下,指揮了幾個衙役,高聲道:「你們幾個將這收拾下,剩下的全拉牢里去!」
「是!」那些個衙役回過神,連忙分配好,拉死屍的拉死屍,拉人的拉人,井然有序。
那些躲在一邊的客人,一看到沒事了,都急哄哄地跑出客棧。
相信不一會,這裡發生的事定傳得沸沸揚揚。
見此,雲笙將嫵子拉到自己身邊護著。
嫵子緊抿了下唇,說:「那人太討厭!」
他竟然對他的阿笙說那樣的話!
雲笙微楞了下,隨即笑道:「沒什麼,剛剛可有被嚇到?」
「沒有。」嫵子眨眨眼,似乎才反應過來。
他剛剛就光想著要撓那個王勝了!竟也忘記了害怕,他似乎變厲害了?
想到這,他眼都亮了起來,笑說:「阿笙,剛剛我都沒怕!」
他說完,一雙眼充滿期待的瞧著雲笙。
雲笙摸摸他頭髮:「真是勇敢。」
嫵子臉紅了,其實他.……也怕的,就是就是.……他討厭別人那樣看阿笙。
他討厭那王勝對阿笙露出那樣的眼神!
嗯,好不容易被誇了,這話、這話他就不說了。
見嫵子沒什麼事,雲笙才看向白庭舒,問:「你和吳公子怎麼了?」
白庭舒楞了下,搖了下頭:「沒什麼。」說完這話,卻有些擔憂開口:「我要去找下吳兄。」
「現在?」一邊的張飛閑有些不明所以,「吳兄他那麼個大男人,應該沒啥事吧。」
「我們和你一起找吧。」雲笙心下一思索,總覺得那『王勝』很是詭異,且吳燕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也不安全。
張飛閑伸手撓撓頭髮,嘆道:「那成吧,一起找。」頓了下,又說:「那連兄怎麼辦,我們先跟他說下?」說著話他又覺得不對勁了,「話說回來,客棧鬧出這事,竟然也沒見到連兄的人,他是出去了么?」
「問問看。」雲笙眉頭又一次皺起。
接著她看向一直在她背後忙活的掌柜。
掌柜急忙點頭哈腰的過來:「這位客官可是有什麼事?」
白庭舒疑惑的看了眼雲笙。
雲笙沒在意,直接問:「在你們客棧入住的可有連鶴之此人?他是否在客棧內?」
掌柜回:「有此人,不過連公子七天前出去就沒回來了!」
「怎麼可能!」張飛閑怔住,急忙道:「你是不是記錯了?!」
掌柜搖頭:「小的沒記錯!」他說話時姿態擺得很低,外人看著,就好像是他們幾人在為難掌柜。
雲笙揮手:「行了,你去忙自個的吧!」
「是是!」掌柜快步離開。
白庭舒疑惑的問:「連鶴之是誰?」
雲笙皺眉頭緊皺:「一個朋友。」說著她揉揉自己的鼻樑,「七天前……」
「七天前我們被困在鬼村了.……」嫵子小聲提醒。
雲笙手頓了下,放了下來。
張飛閑頓時跳腳了,說:「連兄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雲笙心裡思索了會,道:「不會有事。別忘了,連鶴之他還要個叫狐三娘的朋友。」
「對啊!」張飛閑手握拳一敲手掌心,滿臉緊張褪去,放鬆下來后,露出爽朗的笑意:「那我就放心了,不過連兄到底去哪了啊!」
「我不知。先找到吳公子吧。」雲笙搖頭,看向白庭舒,「吳公子平時喜歡去哪裡,我們現在去將他找回來。」
白庭舒垂眸,細細想了下,回:「他愛吃烤鴨,愛喝蘭花酒,哪裡有好酒,他都能聞到、找到。」
雲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笑說:「那我們去找找這些店吧。我記得在前頭兩條街,有家酒館很不錯。」
被這麼看著白庭舒,有點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那就走吧,我餓死了,找到后也能好好吃喝一頓。」張飛閑也是心大得很,很快就將剛剛的事拋之腦後了,大步往外走去,邊走邊道:「對了,雲姑娘,說好的十四年的蘭花酒?」
雲笙拉著嫵子跟上,提高了些音量:「會有人帶十四年的蘭花酒過去。」說罷,她回頭看了眼眉眼不展的白庭舒,小聲說:「有什麼誤會,當面說清楚的好,發火吵架是無用的。」
「我知。」白庭舒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些笑容,「還要雲姑娘來勸導我,我真是……謝謝你,雲姑娘。」
雲笙搖搖頭,看著他目光很是溫和:「你不必和我說謝。」
嫵子瞧了瞧了他們兩個,一時間有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他嘟了下嘴,搖了搖雲笙的手,將她注意力吸引過來后,略帶撒嬌的說:「阿笙,我餓了.……」
哼,阿笙真是的,為什麼對這個白公子那麼好?
他要不開心了。
雲笙楞了下,伸手摸了摸他肚子,有點心疼道:「行,現在就去吃飯。」
「你們感情真好。」白庭舒頗為艷羨,「我也不知為何,總是和吳兄吵。」
「哎?!」這時,張飛閑又走回到門口,看著他們說:「你們倒是快點啊。」
「這就來。」白庭舒應下,看向雲笙,示意她和嫵子先走,自己墊后。
一行人走到雲笙所說的、很不錯的小酒館門前。
這個小酒館特別不起眼,很小一個,看起來像是民居,倒一點也不像鋪子。
不過,裡頭傳出的肉香、酒香卻極為濃郁。
吳燕剛好正在這店裡頭。
他佔了靠窗口的位置,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眼睛很是紅腫。
「客官要喝酒吃肉,裡頭請!」
也許是他們幾個站在門口有會時間,一個矮小的老頭走了出來,笑呵呵的比了『請』的手勢。
雲笙拉著嫵子率先進去,張飛閑也跟上。
但白庭舒一時間,不敢進去。
「吳公子。」
雲笙直徑走到吳燕的那一桌,喚了一聲。
吳燕抬頭看到是她,嘴一撇,說:「雲姑娘也來喝酒嗎。」說話時,滿口酒氣。
「來找你的。」雲笙看了眼地上的四五個空酒瓶,然後先拉開她面前的椅子,讓嫵子坐下后,自己才坐到他旁邊。
張飛閑則在旁邊的一張桌子坐下,還笑說:「吳公子,好巧哈哈哈。」
雲笙無奈的瞥了他一眼。
那矮小的老頭,適時的開口問:「客官要吃點什麼?」
「店中招牌各上兩份。再來好酒。」雲笙說道。
她話音一落,吳燕將酒碗往桌子上一拍,猛站起身,瞪向站到門口的白庭舒,怒道:「你來作甚!」
在白庭舒還未開口前,雲笙便說:「他是來找你賠罪的。」
「賠罪?」吳燕楞了楞,隨即嗤笑幾聲,「他這個傻大個能知道自己哪裡錯,知道賠罪?」
雲笙瞧了眼抿著嘴,直挺挺堵在門口的白庭舒,只能再次道:「他確實知道錯了,是來賠罪的。」說完這話,停了下,又繼續道:「你瞧,他餓得肚子叫了半響,都不敢進來。」
『噗』的一聲,張飛閑大笑出聲,笑得直拍桌子。
「哎喲,這位客官,這桌子可經不起你這手勁啊!」
去裡頭忙活的矮小老頭探出頭來,臉皺起來,一副心疼無比的樣子。
張飛閑尷尬的停了下手,干呵呵的笑了幾聲,摸了摸桌子,邊摸邊笑,道:「沒事,沒事。」
經過他這一打岔,倒是緩解了不少緊張氣氛。
吳燕也不好意思繼續發火吼人,只得憤憤坐下。
嫵子瞧了瞧,還小聲安慰說:「吳公子,你別生氣。」
吳燕看了眼嫵子露在外頭的好看雙眸,氣也有點歇了,但還是氣到:「我跟個獃子生什麼氣,哼!」
雲笙見此,給張飛閑使了個眼色。
張飛閑立馬起身,將白庭舒硬拉了進來,並將他按在自己同桌的椅子上。
做完這些,他笑說:「行了,這兄弟哪裡來的不爽快,喝酒就能喝沒了!」說罷,他笑看向雲笙,「雲姑娘啊,趕緊趕緊,上好酒啊,我饞得很了啊!」
嫵子一聽好酒,也眼巴巴的瞧著雲笙。
雲笙抿嘴笑了下,伸手點點嫵子的額頭:「你不能喝。」接著,伸手就拍了拍手。
酒館裡頭的屋子走出一個老婦人,她笑得很是和藹,捧著兩壺酒出來,一桌放上一壺。
在雲笙這桌的時候,還笑說:「這位客官,這才剛挖出來,可要溫一溫?」
吳燕手撐著下巴聽了這話,嘟囔了聲:「雲姑娘,你們認識?」
「熟客罷了。」雲笙回了句,然後道:「不用了,將飯菜端來。」
「是。客官慢用。」老婦人應了聲下去。
張飛閑已急急的打開酒壺蓋子,一陣陣蘭花酒香飄了出來,先淺后濃,光聞著就醉人了。
他倒了兩杯,將一杯給白庭舒,然後端起自己的那杯細細一嗅,一喝,滿足道:「好酒!」
嫵子光看著都特別眼饞,聞著就別說了,嘴饞!
他手拉拉了雲笙,帶了點委屈說:「阿笙,我就喝一點,一點點就好?」
「怎麼?柳姑娘不能喝?」吳燕給雲笙倒了杯,有點疑惑,「喝點應該無所謂罷。」
「他酒量差極。」雲笙搖搖頭。
這時,老婦人又端出飯菜來。
雲笙將米飯放到嫵子面前,還給他夾了不少菜:「別餓著,快吃吧,若是不喜歡這些,可以讓他們再做。」
嫵子解開面紗,有點不開心的撇撇嘴,但也沒再要求自己要喝酒。
只能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夾著米粒放到嘴裡,眼睛直勾勾的瞧著酒壺,有點食不知味的模樣。
雲笙瞧著,心內好笑,只是這蘭花酒烈得很,若是一喝就嘴,這麼多人面前,她可不好再給他解決『□□』之事,
心裡想著,回頭找些不烈果酒給他喝著玩吧。
一頓飯下來,雖然吳燕沒和白庭舒說話,但氛圍倒也平和得很。
在幾人要吃飽前,張飛閑踢了踢白庭舒的腳,示意他端酒去賠罪去。
白庭舒會意,但倒了酒後,看了眼不願看他的吳燕,卻始終鼓不起勇氣說話。
而就在這時……
門外走進六個人,每個人都披著黑色披風,帶著黑色兜帽。
矮小老頭又從裡頭出來,笑說:「客官,本店打烊了。」
但這六個人沒有立即回話。
中間的一個人拿下兜帽,露出一個光頭,開口說話,帶著濃濃的異域之音。
他道:「柳生嫵子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