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嫵子見是張飛閑, 心虛無比的垂下頭,滿臉通紅。


  「張公子, 不是去洗漱了么, 怎過來這?」


  反觀雲笙,她一點也沒有被撞見后的不自在, 手還安撫地摸著嫵子的頭髮, 看著張飛閑的目光很是平靜。


  張飛閑眼神漂移, 臉上有些尷尬, 說:「你不是說要去蘭城嗎?我就是過來問問,何時出發?」


  「嫵子,頭可疼?」雲笙沒有立即回復, 而是看向垂頭的嫵子,手從他頭上摸向他的太陽穴處,「可會難受?」


  嫵子微抬起頭來,瞧了一眼張飛閑, 低聲說:「不疼, 不難受.……」


  他、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張兄了,還有, 阿笙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他的事,這下可怎麼辦?

  嗚.……他不會處理這種事.……

  雲笙見他確實沒宿醉后的後遺症, 這才對張飛閑說:「今天下午吧, 你可還有其他的事?」


  「並無。」張飛閑連連搖頭, 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先回去。」說罷, 立馬閃人。


  他可一點也沒料到,雲姑娘和柳兄是這樣的關係!

  雲姑娘可真是奇人,這柳兄也不遑多讓啊!

  張飛閑出了房門后,心中暗道。


  見張飛閑離開,雲笙才將視線收回,看向有些無措的嫵子,手溫柔的摸摸他的臉,開口問:「可是在害怕被人知曉你我的關係?」


  嫵子微仰頭看雲笙,有些疑惑道:「阿笙不是不想讓其他人知曉嗎?張兄他……知道了。」


  「知道也無妨。」雲笙只是擔心嫵子,在這段『不正常』的關係中受人指責罷了,「有我護著你,誰也不敢說你半句。」


  「是,我信阿笙。」嫵子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他雙手圈著她的腰,臉靠在她腹部,說著:「說我也沒關係,我只在意阿笙,阿笙說沒事,就沒事。」


  他啊,最信任阿笙了。


  這話落在雲笙耳里,簡直比樂曲還要悅耳。


  雲笙伸手捧住他的臉,俯身親了下他額頭,柔聲道:「你只要信我就好,其他的不用管、不用在意。」頓了下,她不禁笑了,說:「你只腰開開心心的,就好。」


  額頭被親后,嫵子的眼就發直了,聽了這話,他愣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重重點頭,揚起極為燦爛的笑容:「是,最、最……最喜歡阿笙了!」


  嫵子用了很多個『最』字,原本短短的一句話,他說了很久。


  雲笙認真的聽他說完,愣了好久,然後抱住他哈哈大笑。


  那笑聲傳了很遠,很遠。


  當天下午,雲笙三人騎馬上路,未帶一個屬下。


  雲笙還是帶著嫵子同騎一匹,張飛閑看著,總覺得心裡有點怪怪的,但看嫵子笑得嬌柔,雲笙爽朗的模樣,又覺得合該如此。


  張飛閑笑道:「雲姑娘,你真是將柳兄當女兒寵啊!」


  這剛出長安城就問長問短,就怕柳兄哪裡不舒服的樣子,真是……讓他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嫵子紅了臉,雲笙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臉頰,笑回:「張公子,這話說的可不妥帖。」


  「玩笑話罷了。」張飛閑哈哈笑起,「不過話說回來,雲姑娘在外頭還是得注意些,畢竟柳兄也是男子,若是……」他這話說得直接,卻也是真心在為嫵子考慮。


  嫵子眨眨眼,搖頭說:「我不怕被說。」


  「好。」雲笙點頭,「我會注意。」


  嫵子有些委屈的說:「阿笙,我不在意啊。」他就想整天和阿笙在一塊,想阿笙能時時抱抱他,摸摸他,其他事,他真不在乎的。


  張飛閑摸摸鼻子,道:「柳兄,在外頭還是注意些好,你終究是男子啊。」


  「男子就要注意嗎?」嫵子抿唇,想了下,就說:「那我穿裙子,把我當姑娘吧。」


  「哈哈!」雲笙愣了下,隨即笑出聲,說:「這年頭都以身為男子為傲,也只有嫵子你想被當成姑娘。」


  「這樣不對嗎.……」嫵子似乎不大理解,「男子太難做了,不能這樣不能那樣。」


  張飛閑乾咳聲,也有些掩飾不住笑意,說:「柳兄啊,我都好奇你之前如何過來的?在大周,男子被女子護著會被說閑話的。」


  嫵子一聽,臉都糾結起來,有點委屈的問:「可我就是比阿笙弱,我就不可以.……多依賴阿笙一下嗎?」


  明明奶奶說,弱者不能逞強,不然就是給強者拖後腿的呀。


  「自然可以。」雲笙立即回了句,「嫵子可能理解錯了張公子的意思。」


  「對不起。」嫵子愣了下,連忙朝張飛閑道歉,然後才有些疑惑的側頭,看向雲笙,「阿笙,我還是不大能懂。」


  雲笙看了眼張飛閑后,才說:「流言蜚語其實也能殺人。」


  「嗯?話能殺人嗎?」嫵子不明所以。


  「能。」雲笙輕輕回了聲,「殺人於無形。」


  嫵子陷入了思考。


  話又不會使他疼痛,不過,如果阿笙說討厭他的話,他的心會疼……

  這麼一想,他似乎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看著嫵子思索的模樣,雲笙無奈的搖搖頭,轉而跟張飛閑說:「加快速度,天黑前能到南燕鎮。」


  「可是茶葉出名的南燕鎮?」張飛閑忽的一喜。


  雲笙點頭:「正是,南燕鎮的人都以種植茶葉為生,其中的燕茶一年才出一兩斤,皆為貢品。」


  「太好了,師父最愛茶葉,正好給師父帶上些。」張飛閑看起來特別興奮,「之前就常聽聞南燕鎮很奇特,如今總算是有機會看看了。」


  「這次也只是路過,也不多停留。」雲笙說完,看著他有點失望的神色,接著說:「以後有的是機會。」


  張飛閑又振作起來:「是啊,現下能看看也是不錯。」


  「嗯,加快速度。」雲笙看他已無失落,便揚鞭策馬向前。


  突然加快速度,嫵子嚇得差點叫出聲。


  「不怕。」雲笙開口小聲的說了句,「閉上眼,有我在。」


  聽到她的話,嫵子剛剛提起地心也悄悄落地,聽話的閉上眼,只覺得自己身體隨著馬奔跑起伏,風也格外『凌厲』,和溫柔的春風完全不同,但……很痛快!

  「阿笙,好痛快!」嫵子合著雙眼,不禁開口說道。


  但這一開口還喝了不少風進去,他急忙伸手捂住嘴巴。


  「這只是林間,若是在北邊騎馬,那才叫痛快!」雲笙說話很響亮。


  追上來的張飛閑一聽,便大聲問:「雲姑娘,你去過北邊,那裡是怎麼樣的?」


  「北邊啊,大漠狂沙,但也有不少草地、綠洲。」雲笙回了句,她眼裡浮起淡淡的思念,「有牛羊好馬,還有這天下最烈的酒。」


  「聽你這麼說,是個好地方啊,但怎麼聽說都是……」


  「戰亂!」張飛閑的話沒說完,雲笙卻知他要說什麼,「且那裡,也確實比不得南邊。」


  張飛閑沉默了下,說:「就沖著天下最烈的酒,就得去看看。」


  「我也想去看看。」嫵子聽到酒時,眼都亮了,還想起昨晚的事。


  他手扯了下雲笙的衣袖,朝看過來的雲笙笑,眼裡都是依戀的光:「阿笙,到時候你帶我騎馬好不好?」


  「好,但不能喝酒。」雲笙唇角微勾。


  嫵子頓時有點小失望,但想著能和阿笙一起策馬狂奔,也很高興,說道:「那我也要去,阿笙帶我騎騎馬。」


  雲笙眼眸似乎含了什麼東西,她緩緩的說:「會去的,肯定會去的。」


  張飛閑自覺的放緩了速度,裝作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邊說話,邊趕路,倒也是不覺得疲憊。


  當他們路過一個山坡的時候,遠遠有一道聲音喊道:「前頭的,你們哪裡去?」


  『yu!』


  雲笙、張飛閑急忙勒住馬停下。


  剛剛那聲音中氣十足,彷彿是在耳邊響起,這應該是個會武之人。


  「阿笙.……」嫵子有點擔憂的喚了聲。


  雲笙伸手輕拍了下他手背:「沒事。」說完,她四處一看,高聲喊道:「敢問,是哪位前輩?」


  「哈哈,你這女娃,你瞧哪裡?」伴隨著這話,一根小骨頭落到雲笙馬前。


  雲笙順著看去,在他們右側的一棵樹上,有個人躺在細細的樹枝上,隨著風來回搖擺,卻穩穩噹噹,不折斷,也不掉下。


  輕功極好。她心中嘆了聲。


  雲笙拱手,重複道:「敢問,是哪位前輩?」


  「無名之輩。」


  那人躺在那一動不動,也瞧不清面容。


  雲笙和張飛閑對視一眼,張飛閑笑道:「那前輩喊住我們,可是有什麼事?」


  「哈哈,你們這兩娃娃印堂發黑,叫住你們不要往前去。」


  嫵子心猛地跳了下,側頭看向雲笙。


  雲笙皺起眉,臉色不大好,而張飛閑的臉色比雲笙還糟糕,似乎想起鬼市鬼吃人那一幕了。


  「前輩為何要幫我們?」雲笙沒質疑他的話,畢竟詭異之事她已遇到多次,只是這來歷不明的人為何要幫他們?

  「你這女娃娃心思可真多,我是瞧在他戴著的面具份上!」那人的語氣透著不愉。


  面具?


  雲笙看下嫵子臉上的假面具,瞬間明白,抬頭正想問是否是認識連鶴之的時候,那樹枝上已沒人。


  「走了.……」張飛閑一臉驚訝,他手指著那樹枝道:「就那麼一晃就不見了!厲害!這輕功厲害啊!」


  雲笙心下一沉,這看起來和連鶴之有關聯的人,武功這般好,又神不知鬼不覺,怕會是個變故。


  「阿笙?」嫵子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擔憂,「阿笙,先不走好不好?」他也怕阿笙再因為他遇到什麼事,雖然阿笙很厲害,可鬼怪有的超級凶,他擔心阿笙會再次受傷。


  張飛閑很是贊同嫵子的話:「是啊,雲姑娘,要不先找個地方過夜,等明日再走?」


  「前往蘭城最近的是這條路。」雲笙顯得很是淡然,「而且這人叫我們不要往前走,可沒說明日走就不會遇上。」


  「啊?這樣啊?」張飛閑嘆了聲,臉色糾結極了,過了會才說:「那我們趕緊趕路,到南燕鎮里,好歹人多啊!」


  「嗯。」雲笙點點頭,策馬走之前,她還回頭看了眼身後,並未看到任何動靜。


  嫵子看雲笙已下定決心向前,心不知道為何,特別慌!

  他不禁開口喚了聲:「阿笙!」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在。」雲笙一手拉著韁繩,一手覆蓋在嫵子手背上,「別擔心,就算遇到也沒事,已不是第一次了。」


  「可我好擔心……你會受傷。」嫵子反握住雲笙的手,聲音中的擔憂幾乎要溢出。


  雲笙輕笑了聲:「我會注意不受傷的,嫵子,你別怕。」


  「我不怕。」嫵子搖搖頭,他就是擔心阿笙,他……他才不怕!

  雲笙和張飛閑再次啟程,策馬而行的速度很快,但彼此的距離都靠得很近,警惕的注意著四周,頗為小心。


  這一路上,倒是安安穩穩,並沒有靈異之事。


  但是,天色逐漸暗下,南燕鎮卻還未見著。


  「雲姑娘,這南燕鎮怎還不到?」張飛閑看著天邊僅剩下的光,有些擔憂,「是我們走錯路了嗎?」


  「沒有走錯。」雲笙也是疑惑得很,按照這速度,應該已到南燕鎮才是。


  她仔細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還是林間小路,沒覺得有什麼特別。


  「嫵子,你有覺得哪裡不對嗎?」雲笙轉而問有些昏昏欲睡的嫵子。


  嫵子聽到聲音的時候,打了個激靈,努力睜開眼,看了又看,搖頭:「沒有.……覺得陰冷呀。」說這話他打了個呵欠,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就覺得好睏、好睏。


  雲笙心裡卻覺得奇怪,看了下嫵子,又看向張飛閑,開口:「可能是遇到什麼鬼打牆吧。」


  張飛閑一聽,身體僵住,有些驚恐:「真的是鬼打牆?!」


  「不知道,但沒走錯路的情況下,還看不到南燕鎮。」雲笙停頓了下,手將嫵子摟緊在懷裡,「我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話說完,她有點憂心的看著已睡過去的嫵子,「嫵子也有點不對勁。」


  「那,那,我們.……」


  「誰在哪裡!」


  張飛閑的話還沒說完,雲笙怒喝一聲,手摘下一葉飛射出去。


  「哎喲!」


  一個粗啞的男音響起,接著一個穿著粗布麻衣,扛著鋤頭的中年漢子從草叢裡走了出來,黝黑的臉上帶著些怒氣,吼道:「你們這兩外鄉人,打俺幹啥子?!」


  雲笙一愣。


  張飛閑這時候看到人,卻很是高興,拱手,說:「這位大哥,我們是迷路至此的,請問這裡是哪裡?該怎麼前往南燕鎮?」


  「你問那麼多,俺咋回?」漢子抬手拍拍身上草屑。


  張飛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才重複的問了次:「這位大哥,這裡是哪裡?」


  「茶花村啊!」漢子看了看他們,說話嗓門特別大,「離南燕鎮就隔了座山!」說著他指指前面的一座高山。


  雲笙看去,心重重跳了下。


  她低頭看著依舊睡著的嫵子,終究沒開口說話。


  「可這天快暗了啊……」張飛閑心裡焦急,他看向雲笙,道:「雲姑娘,咱們現在怎麼辦?」


  雲笙抬起眼眸,看向那漢子,說:「這位大哥,可否收留我們一晚,今天我們怕是趕不過去了。」


  這漢子看了看雲笙他們三人,倒也沒拒絕,說:「行,看你們也不像是壞人,跟俺來。」話音一落,他就轉身在前面帶路。


  張飛閑急忙道謝:「多謝這位大哥了!」


  雲笙沒說話,緩緩跟上。


  「不謝啊,迷路的多著咧!」那漢子說起話來很爽快,「我們茶花村就在前頭,可是個好地方!」


  「也是種茶的嗎?」張飛閑接話。


  漢子卻大笑:「茶花和和茶可不一樣!」


  說話間,他們已到了一個小坡上,往下一看,就看到一個被夾在山間的小山谷,谷里有很多房屋,儼然是個村子。


  當他們走到村子口,天色也全暗下。


  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四周黑乎乎一片,天地間似乎融成一體。


  只有村子中有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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