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葉爺爺,那是.……」雲笙頓住腳步,警惕的盯著那黑煙。


  葉老爺子回頭看了一眼,但似乎沒瞧見什麼,只是說:「怨氣凝聚而成罷了。」說完,他看向雲笙有些感慨,「想當年你爺爺也瞧得見,還遇到不少次。」


  提起爺爺,雲笙頓時有些興趣起來:「倒是沒聽爺爺提起過。」


  「哈哈,這牽扯的可多了,他自然不會跟你這小輩提。」葉老爺子笑了笑,「走,給你去去身上這些怨氣。」


  「好。」雲笙雖很好奇,但也不深究。


  爺爺的事,他想告訴她時,也無需她問,若不告訴她,便是那些事,不該她知道。


  去怨氣並不是很難,但云笙看不懂。


  葉老爺子讓她跪坐在一幅元始天尊畫像前,念念有詞后,拿出一張符,點燃放進一邊盛著水的盆子上,晃了一圈,接著手沾盆子里的水,灑到她身上。


  她頓時覺得渾身順暢起來,有滴水落在她使劍的右手背上,還飄出淡淡的黑色煙霧,散發的味道和斷劍流出的液體一樣。


  「看來,這些惡鬼對你是極為怨恨。」葉老爺子輕輕搖了搖頭,「也虧你八字硬,一身正氣護著。」


  雲笙抬起手看了又看,毫不在意的說:「怨恨又如何?始終死在我手上的,都是該死之人。」說到這她手輕輕握成拳頭攏回袖中,繼續道:「若怨恨我,等我死後可來算賬,看誰算得過誰。」


  「哈哈,世上能這般坦蕩,也就你們這些小一輩了。」葉老爺子大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卻是嘆了聲:「若是飛閑有你一半,老夫也就放心了。」


  「葉爺爺,張公子心思純凈,極為難得。」雲笙站了起來,說得很誠懇。


  葉老爺子撫須,笑而不語。


  「葉爺爺,阿笙有一事不明。」雲笙心中略一思量,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一直以來,從未見過鬼怪,為何這次卻遇見,難不成是……其中出了什麼變故?」自她武學之道成了后,手上就沒幹凈過,若有鬼怪存在,沒道理到現在才出現在她面前。


  葉老爺子搖頭:「這倒不是,你爺爺之前也是忽然遇見,在過了好些年後又忽然好了,再也見不著那些東西。」


  「這.……」雲笙微皺起眉,她和爺爺難道是一樣的……見鬼體制?而且還是不定時的?


  「無妨,心性堅定之人,不被鬼怪所累。」葉老爺子走向一面牆壁,「你如今少了一把劍,老夫贈你一把如何?」話畢,他抬手在牆上拍了幾下,牆壁動了下,露出一個格子出來。


  他拿出格子裡頭的東西,轉過身,往雲笙這一丟。


  雲笙揚手接住,然後細細的打量起來,這是一把靑褐色、無任何雕飾的古樸長劍,劍柄處雕刻了兩字『衡水』,見此,她瞪大眼睛,道:「衡水劍!」


  葉老爺子笑了,說:「這把劍在這世間也消失了幾十年,是該讓它見見光了。」


  「它一出來,可要引起不少猜疑.……不過值。」雲笙手撫摸著劍鞘,一幅愛不釋手的樣子,「葉爺爺,這可是難得的武器,阿笙便不推遲了,您有什麼想讓阿笙做的,請吩咐。」


  「哈哈,你啊你,這愛劍如命的樣子,可跟你爺爺如出一轍!」葉老爺子大笑起來,接著緩緩說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闖蕩江湖的時候,帶上飛閑即可。」


  雲笙楞了楞,疑惑道:「葉爺爺,您知道我要去做什麼,您也放心張公子跟著我?」


  「無妨,你做你的,飛閑啊……也該讓他去闖闖,世間險惡,總要嘗一嘗。」葉老爺子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說得風輕雲淡。


  雲笙看了看手中的衡水劍,又看下葉老爺子,行了個抱拳禮,道:「如您所願。」帶個初出茅廬的公子哥,多費點心,換這把劍倒也是穩賺不賠。


  「師父!雲姑娘!宴要開始了。」


  外頭傳來張飛閑的聲音。


  葉老爺子笑了笑走了出去,雲笙提著劍跟上。


  今日來祝壽的人極多,里裡外外擺有上百桌,院里院外都有,當然,有些地位的都在堂屋內。


  雲笙出來后,先將劍交給永叔拿下去保管,這才到自家所在的桌子落座。


  在她對面的是王家公子王勝,接著是青雲幫的大長老劉震,再往前,便是混跡江湖已久、幫派勢力大的當家人物了。


  對於這些人,她還能在腦海中的畫像一一對上,但也有好些個沒任何印象,這些神采飛揚的年輕人,大約是其他門派中的小一輩了。


  就在她悄悄打量的時候,葉老爺子已經寒暄完場面話,笑得很是爽朗的舉起酒碗:「老夫敬在座各位一杯。」話一落下,滿滿一碗飲盡。


  「好!」一身銀色錦衣的大風庄莊主風乘撫掌,長得三大五粗的他,卻笑得很是斯文,說話都很柔和:「早聽說葉老爺子酒量極好,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雲笙饒有興緻的看著,而她身邊一個男子卻冷笑了聲。


  她恰好聽見,側頭看向身側之人。


  身側坐著的是一名二十來歲的男子,長得倒是好看,長眉鳳眼,只是臉上難以壓抑的諷刺笑容,卻是毀了這般容貌,在他也看向她,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她默默的移開了視線。


  這時,上頭幾個大人物也交談起來,葉老爺子說著說著,神色卻有些傷感。


  他看向空著的一個座位,嘆道:「瀋河他的酒量也是不低,只可惜啊.……」


  這話一出,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葉老爺子,沈家之事,我也是知曉。」開口的是葯穀穀主許靈生,他穿著一身灰白色長袍,留著整齊的長須,眉毛髮白,臉上卻無皺紋,看起來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沈兄一向為人和善,有大善人之稱,無仇家,卻遭滅門!怕是魔教所為!」


  魔教?雲笙嘴角勾了勾,靜靜的聽著。


  「許谷主說的可是那無神教?」這次接話的是王家公子王勝,他本來年輕,但冷著一張臉,看著倒也像是那麼一回事。


  他那話說完后停頓了下,見眾人看他,便又道:「此等魔教必不能留!」


  「但我怎麼聽說沈家滅門是馬蜂寨所為啊?」


  雲笙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身著褐色衣服,顯得很瘦小的男子,他縮在門邊的桌子旁,磕著瓜子,一幅看戲狀。


  「無稽之談。」許靈生打開手中的扇子揮了揮,「馬蜂寨可與沈家有生意來往,若是做下這等事,可就是斷了財路。」


  他話一說完,下面的人立馬附和,就這麼輕易的將無神教給定罪了。


  聽了些后,雲笙已無甚意思再聽下去,百無聊賴地坐了會,尋了個由頭跟葉老爺子告辭。


  出了葉府,雲笙上馬,準備回去的時候,一道聲音叫住她。


  「雲姑娘,請留步。」


  雲笙回頭,就見剛剛坐在她身側的男子也出來了,他看著她,似乎有話要說。


  「這位公子,何事?」雲笙也不去問他怎麼認得自己,態度有些冷淡。


  「在下,白湖庄白庭舒。」白庭舒說完這話后,便直入主題問:「雲姑娘,你也認為沈家滅門是無神教所為嗎?」


  「別人認為是了,你問雲姑娘也無甚用處。」


  雲笙還沒說什麼,便有人替她回了話,她看去,只見那褐衣瘦小男子正靠著府門前的柱子,一雙大眼睛十分靈動,說完這句話后,還朝雲笙笑,說:「雲姑娘,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白庭舒僵著一張臉也看著雲笙,等著她回答。


  雲笙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兩個從哪裡來的?撞到她這邊來作甚?

  她一時沒想明白,也就平淡的說:「各有各的看法吧,我還有事,告辭。」話畢,騎著馬便要走。


  「雲姑娘……」白庭舒不禁又喚了一聲。


  「嗯?」雲笙疑惑的回頭看他。


  白庭舒張了張嘴,最後道:「沒事.……」


  「那,告辭!」雲笙抱拳,策馬帶著永叔一行人離開。


  雲笙離開葉府的時間較早,回到千福後院時,夕陽西下,天邊正綻放著一天最後的光彩。


  她從馬上下來,看著下屬牽著馬,從另一道門回右院后,才緩緩往左院的門走去。


  還沒走到院門口,就看到換上一身書生服飾,戴上儒生帽的嫵子,正蹲坐在門口台階上,低著頭,伸手正和一條不知哪裡來的小狗玩著,臉上的笑容乾淨極了。


  雲笙一時不想過去破壞這一幅畫面,停住了腳步。


  「哎,小狗狗,你說,雲姑娘什麼時候回?」嫵子摸了摸小狗的腦袋,疑惑的問了句,然後他就被一道影子給籠罩住。


  「回來了。」雲笙走到他面前,看著他被陽光曬得紅撲撲的臉,忽的覺得這人可真可愛。


  嫵子抬起頭眨了眨眼,好一會才看清背著陽光的雲笙,立馬從地上跳起來了,但蹲麻了的腳,差點讓他直接摔到地上去,好在雲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雲姑娘,歡迎回來!」嗚……他真的是太冒失了。


  嫵子想站好,但腿麻得厲害,麻得讓他身體都有些哆嗦,手都不禁反握住雲笙的手臂。


  雲笙看著他難受的表情,有些好笑,說:「你扭扭脖子,忍忍就過去了。」


  「是!」嫵子很乖的照辦,扭了扭脖子,「我忍得住!」


  雲笙這會有耐心,扶著他,笑看著。


  嫵子感覺不那麼麻,才伸腳踩地,踩了幾下,喜笑顏開的說:「不麻了,雲姑娘,謝謝你!」


  「這有什麼好謝的?」雲笙鬆開手,「走吧,進院子。」


  也許是雲笙鬆手松得又快又急,嫵子頓時以為自己被嫌棄了,笑容一下子消失,開始道歉:「對不起,雲姑娘,我……這麼冒失,一定給你帶來不少困擾。」說到這,他臉上露出難過和自責,「對不起,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真的,真的對不起!」說著話他就又朝她鞠躬。


  雲笙越過他走向院子的腳步,停了停,回頭看他,也沒接他的話,而是問:「你在左院這,是在等我回來?」


  「哎?!」嫵子抬起頭,一雙好看的眼眸直直看向雲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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