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臉紅什麼
室內。
厚實的窗帘將落地窗遮的嚴嚴實實, 擋住了早已大亮的天光。
衛生間里傳來淅淅瀝瀝地水聲, 半分鐘后,水聲暫歇。梳洗完畢的男人推開門, 神清氣爽地從中步出,注意到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直發出震動的蜂鳴。
利慎平看了一眼被褥中間睡得正香的人,沒敢驚動她, 躡手躡腳地繞過大床。
走進才發現是她的手機在響, 上面寫著心蕾來電。
利慎平沒有接聽別人電話的習慣, 只是輕聲按了靜音, 又重新把手機放回床頭柜上。
沒一會兒, 電話自動掛斷後又再次震動起來。
他見習盡歡一點醒來的意思都沒有, 又怕趙心蕾有急事, 只好接通電話,壓低了聲音:「喂?」
那邊像是被嚇著了,期期艾艾地問:「利總?」
他「嗯」了一聲, 低聲道:「盡歡還在睡覺, 一會打給你好嗎?」
趙心蕾也跟著壓低了聲音,用氣聲回道:「哦哦哦好的呀,我沒什麼事,就是約她一會兒逛街。」
利慎平答應幫她轉達, 掛了電話, 這才坐上床邊。
昏暗的室內, 她兀自睡得香甜。
床墊輕輕陷落, 他俯下.身在睡美人臉上親了一口。
習盡歡伸手, 懶洋洋地抱住他的脖子,把人拉下來。
她閉著眼在他脖頸之間流連,深深地呼吸,而後發出一陣滿足地喟嘆:「你好香啊……」
利慎平被她自然地反應逗樂了,伸手撐在她臉側,免得自己身上的重量壓住她,輕笑道:「小色女。」
這可就冤枉好人了。
習盡歡睜開眼睛眨巴眨巴,語帶不滿:「你才是大色狼。」
她剛剛醒來,嗓子還有些沙啞,聽上去倒不像是抱怨,反而像是引誘。
利慎平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
他壓了壓心裡的旖旎:「還要不要再睡會兒?」
習盡歡鬆開他,翻身要去摸手機:「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呀,都快中午了呀?」
利慎平拿遙控器打開窗帘,日光立刻照進了室內,問她:「起來想吃點什麼?」
習盡歡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等下就可以吃午飯了——你起來怎麼不叫我?」
他放下遙控器,又俯身撐在她上面,笑著親了一口她的唇:「昨天累著了,今天讓你多休息下。」
習盡歡:「……」
他不說還好,一說來,習盡歡就覺得自己腰也疼腿也疼,一張臉頓時皺了起來。
昨天在海邊,他說是教她開車,哪曉得……就真的……教她開車了……
明明一開始還是好好的,她認真學,他認真教。
誰知道過了差不多半個鐘頭,海邊忽然下起了暴雨。
習盡歡開始以為是颱風,嚇得不敢亂動,後來發現只是一般的大雨。
雨珠像珍珠,落在車上噼里啪啦地直響,在擋風玻璃上砸出一團一團大大的水跡。雨刷還沒划完一下,玻璃就又不清晰了。
利慎平怕出事,從背後抱住她接過方向盤,把車開到了一處寬闊的地帶,打開了應急燈,跟她一起坐在車裡等雨停。
習盡歡剛才還不覺得這樣的坐姿有什麼,現在閑下來就卻格外彆扭。
她要坐回副駕,他不肯。
然後他就……
他們就……
習盡歡掙脫了幾次沒逃掉,懵懵懂懂地跟他解鎖了新姿勢。
密閉的車子里,又熱又難捱,她被弄得直想哭,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這樣插得好深啊……
大雨一直不肯停歇,身後的男人也一直不肯停。
等回到家裡,剛嘗了鮮的男人感覺格外好,又拉著她解鎖了另一個新姿勢……
她真的是累得精疲力竭,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想起昨天的事情,身體深處似乎還有些許殘留的顫慄。
習盡歡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紅。
利慎平又不傻,單手還撐在她枕頭上沒有動,另一隻手撫上她發燙的耳朵。
明晃晃的日光里,他臉上也是明晃晃的笑意:「盡歡,你在想什麼?」
習盡歡頓了下,嘴裡一陣「啊啊啊」地尖叫:「要你管!」
他朗笑不止,把翻身要跑下床的人捉了回來,按在懷裡給了一記讓人臉紅心跳的熱吻。
*** ***
吃過了午飯,習盡歡自己出門去找趙心蕾。
趙心蕾要去見大鵬的父母了,覺得沒合適的衣服,就約她一起逛街。
去的還是趙心蕾熟悉的老店,她換了一件藕粉色的水系蕾絲連衣裙,襯著一身白皮膚,顯得十分溫婉可人。
「你覺得怎麼樣?」趙心蕾在鏡子前左右轉身,扭頭問在沙發上喝水的習盡歡,「這件好看還是剛剛那件白色的套裝好看啊?」
「這件吧,」習盡歡認真說,「你皮膚白穿粉色多好看啊,不要浪費了!」
趙心蕾咯咯笑,招來服務員幫忙拉下身後的拉鏈:「這件先包起來,還有其他的嗎?」
「有的,」熟識的服務員兩手拎著兩件不同的連衣裙給她看,「趙小姐這兩件喜歡嗎?」
她挑了一件拿進了試衣間,出來對著鏡子看了看,卻說:「盡歡,我覺得這件還挺適合你的哎。」
試衣間略微緊身的無袖連衣裙,她身材沒有習盡歡那麼好,穿不出效果來。
習盡歡看了一眼覺得還可以,站起來要跟她進更衣室,見白色的吊牌露在外面,下意識地翻過來看了一眼價格,叫道:「不是吧!」
一條夏裝連衣裙竟然要6999?
習盡歡頓時肉痛起來。
趙心蕾說:「你搞什麼呀,現在竟然覺得這種衣服很貴嗎?」
「我賺的都是辛苦錢好不好,」習盡歡收回手,往沙發邊走,「就是自己賺錢才更覺得划不來呀。」
趙心蕾見她竟然又坐回了沙發,跟過去恨鐵不成鋼:「你不是吧,利……」她壓低了聲音,「利總沒給你卡啊?」
「他幹什麼要給我卡?」習盡歡一臉莫名其妙。
趙心蕾覺得不可思議:「我的天,你們戀愛談得這麼清新脫俗嗎?」她對好友曉以大義,「你用不用他的錢是一回事,他給不給是另外一回事——這是態度問題好不好。」
習盡歡哈哈大笑:「不知道哎,可能他也沒什麼經驗吧。不過我們出去吃飯啊旅遊啊什麼的基本都是他買單,我都沒送過他什麼值錢的禮物。」說起來她還有點不好意思。
趙心蕾表情有點怪:「你們平時不逛街的嗎?」
習盡歡搖了搖頭,又補充:「之前在新加坡的時候要逛,他比我喜歡逛街。」
「……」趙心蕾好奇,「那你們平時都做什麼啊?」
習盡歡想了想:「好像也沒做什麼。」
這麼細想起來,兩個人平時似乎並沒有特意做什麼,無非是宅在一起看看電影,或者他加班她錄視頻,偶爾出去運動一下。
趙心蕾搖頭點著她說:「利總果然是清流,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好不一樣。」
她一張圓圓臉,嗓音也甜,說起「妖艷賤貨」來偏偏抑揚頓挫,像是小孩子故意學大人講話,聽得習盡歡眯眼笑了起來。
趙心蕾也不想再試了,坐到了她旁邊:「我不是挑撥離間啊,我就是好奇,你們在一起之後有那種幻想破滅的感覺嗎?就是大家都是人啊,吃喝拉撒全都暴露了,你會不會覺得他沒有以前那麼好了?」
「怎麼會呢?」習盡歡不以為然,「我以前劃了他的車啊,怕他都來不及,哪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文字工作者很會抓字眼:「現在呢?」
「現在啊……」習盡歡點了點下巴,露出一個嬌羞的笑容,「覺得自己好幸福喲!」
趙心蕾撇了撇嘴,被她臉上嘚瑟的表情噎到了。
她掏出手機,一邊叫服務員買單,一邊給大鵬打電話撒嬌:「老公你在幹嘛?有人給我吃狗糧了啦!……我是有對象的狗可不可以呀!」
習盡歡聽得好笑,忽然見她神色有異,不由地多看了兩眼,只聽她嗯嗯啊啊了兩聲。
掛了電話,趙心蕾轉過來,白皙的圓圓臉上多了一分凝重:「我剛聽大鵬說了一件事。」
「嗯?」
「周遠航被抓起來了,大鵬的同事給他做辯護。」
習盡歡一怔。
「之前不是給你說他被開除了嗎,當時好像是因為經濟問題,這次聽說還有綁架了!」趙心蕾很唏噓,「以前他多好啊——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幹這種事?他是不是瘋了啊,居然剛去綁架別人?盡歡,我覺得周遠航跟你分手之後腦子就不正常了。」
習盡歡別開眼神,沒吭聲。
趙心蕾又說:「大鵬說他父母都從老家趕過來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哎,你想什麼呢?」
習盡歡覺得沒必要瞞著她,抿了抿唇,說:「那個人是我。」
「嗯?」趙心蕾一副狀況外的樣子,「什麼是你?」
「他綁架的那個人……是我。」
趙心蕾:「卧槽!」
*** ***
習盡歡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氣得趙心蕾當場抓起手機又要給大鵬打電話,讓他同事別接這個案子。
習盡歡沒有阻擋。
成年人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何況她對周遠航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說起這件事,兩個人也沒心情再逛街,在商場隨便吃了個晚飯,趙心蕾就開車送她回家,說是還從來沒進過利總家的高檔小區。
剛過了晚飯時間,路上有些堵車,趙心蕾不經意地問:「你要不要趁現在有時間去學車啊?」
習盡歡被噎了一下,心思總算是從周遠航那裡跳了出來,紅著臉說:「不、不用了,我覺得地鐵挺方便的,打車也行。」
趙心蕾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你臉紅個什麼?」
習盡歡哪能解釋,只好裝作沒聽見,拿出手機來看自己的微博。
她隨意點進了消息提示,發現最近的@和評論似乎被人用小號刷屏了。
習盡歡皺了皺眉,看見那一串的人都在說手上有她的黑料要扒皮。
她把評論念給趙心蕾聽,趙心蕾不由有些好笑:「你什麼黑料?皮膚黑嗎?」
「……」習盡歡想掐她。
趙心蕾又笑道:「還好我們國家不搞美國那一套,不然你要是投訴我我飯碗都要沒了。」
習盡歡白了她一眼,嘟囔:「我現在不黑呀,我們蜜色肌膚最好看了好不啦。」
「你好意思么,利總比你白多了。」
「這也怪我咯?」習盡歡也沒辦法,「只能寄希望他來改善下一代基因了。」
趙心蕾哈哈大笑:「等你真懷了才說這些吧。」重音強調了下那個「真」字。
「來來來,」她開著車還偏頭過來看她,「你快看看呀,什麼黑料,要是不夠黑我給你爆一個。」
「……你是人嗎?」
「哎呀你不懂,黑紅黑紅,黑了才能紅。」
「我謝謝你。」習盡歡不領情。
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有幾分好奇,順手點進了一個小號的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