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心軟難耐
在上海的那段日子, 是難得輕鬆愜意的一段時光。
利慎平喜靜, 私下很宅,習盡歡也是個宅, 兩個人可以一連好幾天都不出門。
他原本公事繁忙,即便休息也不見得放鬆,眼下真的清閑下來, 便靜下心在書房裡臨帖刻章。
家裡書房的落地窗對著小區里的河, 上次來的時候, 兩岸的柳樹葉子還是細細嫩嫩的, 這次再見, 就已經長得青翠欲滴了, 一樹樹柔媚地垂在小河河面上。
利慎平站在初夏的一片晨光里, 靜氣凝神地臨帖子。
暖色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習盡歡吃了早飯溜進來,看見他絲質的白襯衫上泛著柔柔的光, 笑他是附庸風雅, 生錯了年代。
利慎平拉她進懷裡,把筆塞進她手心,淡淡地說:「那也得夫唱婦隨。」
習盡歡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垂下眼眸, 抿嘴一笑。
她不會書法, 只能看出他寫得是楷書。手被他握著, 手背貼著她溫熱的掌心, 男人身上醇厚的味道帶著香, 慢慢偎過來。
被他這樣抱著,她有些心猿意馬,悄悄地抬頭瞥見他的光潔的下頜線。手軟綿綿的,像是沒了筋骨,在他的帶動下,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
利慎平轉頭回來,把她的視線逮個正著,對著她的唇瓣親了一口:「一大早就看我?」
習盡歡轉開臉,看見自己的字跟他的放在一起對比,簡直無法入眼。
「寫字最重要的就是靜心,」他含笑說,「你心不靜。」
她鬆開筆,忍笑找了個借口:「還不是你影響我,抱著好熱的。你這人怎麼這樣,在家裡也穿得這麼嚴嚴實實。」
他蘸了蘸墨,垂眸瞥了她一眼,「不是說了么,西裝是男人的戰衣,我只能在你面前脫。」
習盡歡被他撩得害羞,在男人腰上擰了一把,轉身跑開了:「誰要你脫了,你自己玩吧!」
難得常住,家裡忽然多了一堆事情,管家來請示他,利慎平只說:「你去問盡歡。」
利慎平喜歡叫她的名字,甚至在他們結婚很多年之後,他也是這樣一口一個「盡歡」地叫她。
從來不用任何身份性的的代詞。
就彷彿他這一生,只有唯一的一個她。
倒是廚房的方阿姨人很活潑,笑著管習盡歡叫太太。
第一次聽見的時候,習盡歡被嚇了一個踉蹌,又是羞又是窘:「不、不用這樣客氣……阿姨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那怎麼能行呢?」笑眯眯的方阿姨立馬變了臉,擺了擺手,用上海話說,「勿好亂叫的呀。」
習盡歡說了兩次見她不聽,又見她對自己親切恭敬,也就由她去了。
兩個人一個叫著太太,另一個卻回道師傅。
廚房的方阿姨是揚州人,從小跟著爸爸學做淮揚菜,廚藝精湛。
習盡歡之前想跟班學做西點,出了事情被打斷了,這下就跟著方阿姨學做淮揚菜,和中式的傳統點心。
她之前能在一干美食博主中脫穎而出,就是靠著二十四節氣的時令小點。這一次沉寂之後,習盡歡也打算繼續這樣做。
難得方阿姨菜做得好,人也精緻,脫了廚師袍便是一身婀娜的旗袍。
跟她比起來,習盡歡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女人味。
方阿姨笑著說:「誰說沒有的?太太,儂看先生多少歡喜儂呀!」
習盡歡笑笑,覺得也是。
愛情千姿百態,只要兩情相悅就好。
兩個人都沒事的時候,常常呆在影音室里看電影。
習盡歡的微信群里天天都在推薦,她挑挑選選拿出來跟利慎平一起看,這兩年的文藝片也看,歐洲的老電影也看。
有天看完了《卡薩布蘭卡》,習盡歡想起之前有人推薦男主角演的黑色電影《馬爾他之鷹》,準備和利慎平一起看,結果找了半天,家裡並沒有這部片子,網上的又不太清晰。
利慎平想了想說:「不要緊,我鄰居有。」
「啊?」習盡歡疑惑,「你怎麼知道?」
就算習盡歡再遲鈍,也知道浦東黃金地段上鬧中取靜的深宅大院,住客大多大多非富即貴。她原以為鄰居之間大多沒什麼聯繫,沒想到聽他說起來,語氣到是頗為熟悉。
利慎平打了個電話,對方很爽快:「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他牽著習盡歡出門去等,兩個人走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
「記不記得上次給你頒獎的事情?」他回頭問她。
這種驚喜只怕永生難忘,怎麼會不記得?
習盡歡笑起來,向前跳了一步,與他並排:「當然記得啊。」
「葉總是我的鄰居。」
習盡歡這才恍然:「難怪!」
可說完了她又覺得並沒有明白什麼:「鄰居就可以冒充了嗎?」
兩人說笑一通,走到門口,管家正叫人給人開門。習盡歡一看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開口也是帶著上海腔調的普通話:「利先生,這是您要的影片。」他又補充了句,「三少說,或許您還想看看亨弗萊鮑嘉的其他電影,讓我也一併送了過來。」
利慎平接過,用上海話道謝:「謝謝儂。」
送了人,習盡歡驚詫,挽著他追問:「他就是葉總呀?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上海話呀?」
「是葉總的管家。」他又笑著解釋,「我只會一兩句。」
利慎平看著手裡厚厚的一疊,又說:「倒是葉總想得周到,猜到我們是看了《卡薩布蘭卡》才想看這一部。」
習盡歡應了聲,隱隱有些感概,利慎平待人謙和,懂得以己度人,才用別人的家鄉話道謝。又聽他說人家想得周到,覺得他很知感恩,連帶著對那位葉總也有了幾分好感。
這樣細緻妥貼的安排,她可能永遠都想不到。
兩個人拿回了碟子,很快看完了電影。
影片本身倒是好看,舊時代的服裝也充滿韻味。
但習盡歡卻當時不應該去借電影的。
利慎平這次休假,雖然利氏集團出了公告,但是基本沒人知道他們來了上海,誰知這一借就借出了問題。
原來那位葉先生不僅是他的鄰居,還是利慎平學長的發小,跟他也有私人合作。這下知道他到了上海暫住,便要請他吃飯。
只是葉總夫人出差在外,習盡歡就不太想去,讓兩個男人自己去外面喝茶談事情。
後頭葉總又約了利慎平一次,習盡歡也沒去,在家裡睡了午覺起來,聽見樓下有些吵鬧。
她下了樓,繞過廊柱,聽見客廳有人說話。
利慎平的聲音比平時稍顯低沉,帶著外露的不滿:「胡鬧。」
習盡歡站在牆邊,看著他面前站著女人,穿著淺粉色的無袖連衣裙,一頭光亮的黑髮柔順地披在肩后,一看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低著頭,怯生生地說:「人家擔心你嘛。」
聲音很甜,隱約又帶著一股韌勁兒,並不嬌弱。
可這話曖昧,習盡歡心裡一驚。
利慎平正要說什麼,餘光瞥見了站在牆角的她。
習盡歡瞬間尷尬了起來。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不避不躲,笑著迎上去:「聽見樓下有動靜,下來看看。」不是有意偷聽的。
利慎平點了點頭,自然知道。
習盡歡不著痕迹地往旁邊瞥了一眼,那個女人很高,身材曼妙,臉上畫著淡妝,看上去十分精緻,但薄薄的脂粉下,也能看出來尚顯稚嫩的臉。
她腦子飛快地轉,猜測著此人的身份。
難不成也是聞風趕來的大小姐?
習盡歡轉眸,看向利慎平的目光有點意味深長。
利慎平牽過她的手,對著年輕女人有些無奈地說:「不打招呼?」
女人咬了下嘴唇,對習盡歡露出一副端莊嫻靜的微笑:「我叫利寶兒,」她又小心地看了眼一眼利慎平,才繼續說,「嫂子,你叫我寶兒就好啦。」
習盡歡錯愕,原來是他妹妹。
她也笑起來,亦驚亦喜:「原來是慎平的妹妹呀!」
這話說得親切,兄妹倆聽著卻是兩個滋味。
利慎平的表情溫柔起來:「逃學不聽話,自己跑了回來。」
「是不是放暑假了?」習盡歡為利寶兒說話。
利慎平搖了搖頭,囑咐利寶兒:「你先在家裡待著,累了就睡覺,不累自己玩,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利寶兒低眉順眼地點點頭:「知道了。」
利慎平拍了拍習盡歡:「你送我到門口。」
習盡歡「哦」了一聲,招呼利寶兒:「那妹妹你坐一會兒。」
「好,謝謝嫂子。」利寶兒低著頭甜甜一笑。
兩個人牽著手走出房子,利慎平長吁一口氣。
習盡歡好笑道:「行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還專門把我拉出來。怎麼,擔心我欺負你妹妹呀?」
她要是能欺負利寶兒就好了。
利慎平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這麼聰明,知道我有話說。」
「你都快寫在臉上好不好。」
利慎平又嘆了口氣:「下了飛機才給我打電話,說來上海參加時裝發布會,其實就是逃課。」他搖了搖頭,「寶兒被家裡慣壞了。」
習盡歡笑吟吟的:「哦,原來是擔心我被欺負呀?」
他輕笑一聲,把她抱進懷裡:「還不算太笨。」
習盡歡環抱住他的腰:「行了,你別擔心了,晚上早點回來就是。」
他「嗯」了一聲:「會開到一半走了不太好,我去了結下就回來。」
說完了,利慎平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別害怕。」
「你說什麼呢。」習盡歡笑著睨了他一眼,「是你親妹妹呀,那不就是我的妹妹?你對我姨媽和素素那麼好,我也會對寶兒好的,你放心吧。」
利慎平笑了笑,有些寬慰。
習盡歡送他到門口,回來的時候碰見管家迎上來:「寶兒小姐說在起居室等您。」
「知道了。」
習盡歡點點頭,去了起居室。
大小姐正在喝咖啡。
從倫敦飛回來,頭等艙再舒服,還是有些累。
看見習盡歡進門,利寶兒舉止優雅地放下銀匙。
「坐吧。」
習盡歡倒是真的被她震了下。
不愧是名門望族出來的大小姐,儘管動作溫婉,但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氣勢。
「聽你哥哥說你剛下飛機?」習盡歡主動關心她,「要不要休息下?」
她沒說話。
利慎平不在,利寶兒露出邪惡的小虎牙,對著習盡歡陰陽怪氣:「原來就是你呀。」
利寶兒是利家三代中唯一的女兒,上頭兩個親哥哥,兩個堂哥哥,又年幼失怙,從小就是被一大家子寵著哄著長大的,連利建勛也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是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她年紀不大,脾氣不小,性子驕縱得很,也就是利慎平還能管得住她。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哄著她,她不當回事,只有利慎平對她不假辭色,偏偏她就吃這一套,對這個哥哥又愛又怕。
利慎平的新聞發布會一開,她當時就想回來了。
但礙於母親,不敢妄動。
這次看見了利氏職位變動的新聞,連打十幾個電話去逼問二哥,問到了利慎平的消息,才借著時裝發布會的機會悄悄趕來。
她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迷惑住她哥哥呢。
剛才看到習盡歡在家裡隨意的樣子,利寶兒嚇了一跳,又有點瞧不上。
五官倒是行,不是所謂的混血網路臉,可氣質不行,不知道怎麼入了哥哥的眼。
總之,要是別人她管不上,可要是配她的哥哥,那就不行了。
利寶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哥手上的鐲子是你送的呀?」
習盡歡沒想到她第一個問題回事這樣的,點了點頭:「嗯,怎麼了?」
利寶兒挑著眉聳了聳肩:「挺好的呀。」
可那表情明明不是那麼回事。
習盡歡想了想,利家人對自己有偏見是正常的,便不放在心上。
人嘛,都是相處出來的。
她笑著問:「寶兒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送你一個?」
利寶兒笑著搖了搖頭:「暴發戶才戴卡地亞呢。」
習盡歡臉上的笑容一僵。
她……還不是暴發戶呢。
利寶兒見她這樣,又笑了笑:「姐姐我不是說你呀,我是看書上這麼說的,『暴發戶只懂卡地亞』對吧,是有這麼一句的吧?」
嗯,連稱呼也由嫂子變成姐姐了。
習盡歡深吸一口氣,寬慰自己,這算什麼,不過是個小妹妹,她可以應付的。
「是亦舒寫的吧?我聽你哥哥說過你很喜歡她。」
哪曉得利寶兒馬上變了臉:「胡說,我才不喜歡,我喜歡李碧華!」
習盡歡:「……」
看來是排錯馬屁了啊。
她訕笑起來:「是嗎,那應該是我記錯了。」
利寶兒哼了一聲,默默地端起咖啡,沉默片刻,她忽然說:「姐姐你下午有事情沒,陪我去買點東西好嗎?」
習盡歡鬆了口氣,還好沒被一票否決:「好的呀。」
利寶兒笑了笑,她對上海比習盡歡熟多了,叫了司機直接到恆隆廣場掃貨。
習盡歡原本只是陪著她,可是招架不住她綿里藏針的話:「姐姐你怎麼不買呀?是不是不喜歡我逛的牌子呀?你看你穿著平底鞋,我說話還要彎腰,好辛苦的!要不你也穿高跟鞋吧,這樣我們就差不多啦!」
利寶兒挑了一雙紅底鞋要送給她,習盡歡笑著說:「哪有你送我的,我來買單吧。」
「好呀。」利寶兒嬌滴滴的一笑。
習盡歡看著她的笑,還以為大小姐要開始瘋狂掃貨,正有些後悔,卻見她叫人只包好了兩雙鞋。
她鬆了口氣,刷卡買單。
換了鞋,利寶兒又說:「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同學的發布會好不好?」
習盡歡想起利慎平還說人家是逃課,覺得冤枉了她,便點了點頭:「好的。」她問了問利寶兒讀書的情況,也不太懂。
利寶兒也不在意,反正可能只見這一次。
他們去了蘇州河邊的一個LOFT。
說是時裝發布會,其實就是一個PARTY,氣氛熱鬧,裸.模們穿著沒幾塊布料的新衣屋子中央的簡易T台上來回走動,音樂聲震耳欲聾。
利寶兒拉著她滿場飛,跟各種各樣的朋友喝酒。她跟朋友都是英式的喝法,抿一口就算。那些朋友跟習盡歡偏偏要入鄉隨俗用中式的合法。
好幾撥人輪流來敬她,饒是習盡歡酒量再好,最後也有些上頭,更別提她新鞋上腳,舉步維艱。
鬧到半夜,利寶兒才意猶未盡地打了個哈欠,讓人送他們回去。
習盡歡暗自感嘆20出頭的小姑娘精神實在太好了,她完全陪不動了,累得在車上眯了一會兒。到了家門口醒來,習盡歡整個人都乏了,尤其是一雙腿簡直抬不起來,下車的時候實在是穿不住高跟鞋了,踩著自己的單鞋往回走。
兩人一進門,就看見利慎平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去哪兒了?」
利寶兒一激靈,馬上說:「不管我的事呀,是嫂子非要拉我出去逛逛的。」
習盡歡早就知道她會這樣說,給利慎平打了個眼色:「嗯,我拉她出去的,寶兒帶我去看了他們同學的時裝發布會,我還真是開了眼界了。」
「怎麼不打電話回來。」利慎平皺眉,「喝成這樣,萬一出點事怎麼辦。」
利寶兒暗自竊喜,看見習盡歡這樣邋遢失態的一面,她才不相信大哥還喜歡她呢。
習盡歡腳都要走斷了,見他還問問問的,多了幾分不耐煩:「哎呀,不會的,這不是好好的嗎!」
利寶兒沒想到習盡歡敢跟哥哥發脾氣,一雙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這怎麼跟她想得一點都不一樣?
她不應該唯唯諾諾討好哥哥的嗎?
利慎平也發現她手上還掛著一雙鞋,走過來彎腰將她橫抱起來,回頭看了利寶兒一眼:「去睡覺,明天回倫敦。」
利寶兒又驚又怕,連忙追了兩步:「大哥我不要走……」
「聽話。」
「大哥別趕我走嘛!」利寶兒的聲音帶著點哭腔,「我還沒跟嫂子多聊聊呢。」
利慎平腳步一停,嘆了口氣:「先去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習盡歡整個人都很疲乏,也不想管他們,仍由他抱著去洗了澡。
開始她還有些害羞,倒是拗不過利慎平,眼睛一閉,也就任由他去了。只是後腳跟和趾背上被鞋子磨破了皮,一沾水就疼得她嘶嘶抽氣。
利慎平這才發現她一雙腳都是傷。
洗了澡出來,習盡歡終於有了些力氣。
利慎平把她抱上床,雙手摸上她的小腿。
習盡歡蹬了蹬腿,有些委屈:「今天好累,你別想了啊。」
「你想到哪兒去了。」利慎平握住她的腳踝,淡淡地說,「幫你按按放鬆一下,明天睡起來再叫人來做按摩。」
習盡歡見他這樣降尊紆貴,心裡一甜,放鬆下來任由他服務,舒服得差點睡著了。
利慎平見她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又起身拿了醫藥箱過來幫她處理傷口。
他小心地捏住酒精棉球擦拭傷口附近的皮膚。
但再怎麼小心,酒精碰到裸露在外的肉上,還把習盡歡疼醒了。
「好痛啊!」她皺著眉,又開始蹬腳,「你別弄了。」
「好,不弄了,我貼上創口貼就好了。」
她這才安靜下來,側躺著看著他。
利慎平抽了兩張創口貼,幫她貼好,抬起頭見她正盯著自己,濕漉漉的眼裡帶著些懵懂。
他一顆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大掌握住她的腳,低頭輕輕親了一口。
濕潤溫暖的吻印上她的腳背。
利慎平望著她,啞聲道: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