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忘年交
當四大惡鬼閉嘴之後,孔信終於將目光重新放回在場上,但是他並沒有去看孔震,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依舊跪在地上的豹蛇兩隊,還有他們的隊長,閻羅天,蛇老鬼。
"你們在孔家,也有些年頭了。"
孔信淡淡開口,聲音中夾雜著幾絲滄桑和感慨。
"四十九年。"
閻羅天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
"嗯,沒錯,三十九年前。我在柳子胡同口撿到的你,我記得是快過年的時候吧,那天下著大雪,你在柳子胡同口的垃圾桶旁邊,身上都被雪給蓋住了,如果不是那條流浪狗想把你袍出來當食吃,恐怕你就算凍死在那裏,也沒人能發現"孔信回憶說道。
"撲通"
閻羅天本來還抬起的腦袋,忽然叩在了地上,緊跟著的是他的四肢,也全都趴在地上,身體緊緊貼著地麵。五體投地地衝著孔信,一聲聲抽泣的聲音,開始在聚龍廳前的廣場回蕩。
"我記得啊,那天的雪下的是真大,好多年都沒有在燕京看到這麽大的雪了,那是個晚上吧,我當時好像是剛從白家府上拜訪出來,剛好路過胡同口的時候,就看見一條流浪狗在牆角邊刨著什麽,當時跟著我的是龍大管家,當時大管家也隻是議事堂的的堂主,我記得他手裏還拎著白家主臨走前送給我的一個食盒。我本意是想將食盒裏的肉餅給狗子吃一塊,卻沒有想到的,在狗子的爪子下麵,發現了你"
"當時你的小臉凍的啊"
孔信仿佛是回到了當年那個場景,一邊搖頭一邊感慨說道:"青紫青紫的,一點其他顏色都看不到。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個死嬰呢,可誰知道,龍大管家摸了摸你的小肚子,說你還沒死,我就把你帶回聚龍閣,用雪給你擦身,等你凍傷看起來好點後,又用熱水給你衝澡,足足折騰了我一晚上啊,才把你救了過來"
"三爺"
說到這裏,閻羅天已經哭的泣不成聲,腦袋就跟搗蒜一樣拚命地往地上砸,一邊砸,一邊哭泣,完全說不出來多一個字。
"後來你沒事了,我就跟大家夥兒合計著,給你起個什麽名字好,本來想著你是孔家人撿來的,那就姓孔好了,可是龍大管家說,你一個生人,還是個嬰兒,沒有姓孔的資格,但是你是從閻羅殿裏搶過來的,閻羅王都收不了你,所以幹脆給你取名就叫閻羅,可是這兩個字不好聽啊,我就單獨在這兩個字的後麵,加了個天字"
說到這裏。孔信止住了嘴裏的話,眼神憐憫地看向已經在地上磕出一個血灘的閻羅天,微微歎息搖頭。
"七殺軍裏,你是唯一一個我的人,也是我最值得相信的一個,所以我將今晚壽宴的最重要的安保職責交給了你,我對你從來沒有起過一絲一毫的異心,否則孔不語和孔震,也不會這麽快就得手,差點將我殺死,將孔家,改名換姓"
"三爺。我該死我對不起您"
閻羅天拚命地在地上磕頭,整個額頭已經被磕出一個拳頭大的口子,朝外拚命的流血鮮血流到臉上和脖子上,整個人已經成為了一個血人,當著孔信的麵,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懺悔。
但是,孔信像是打住了一樣,閉上嘴之後,再也不多說一個字,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既不阻攔,也沒有開口讓他動手自裁。
場麵一頓陷入到了詭異的氣氛之中。
秦凡就站在孔信的身邊,他向來好奇孔信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在孔家執掌家主的這段時間裏,做到成為整個孔家上下心目中不容觸犯和褻瀆的真神,他覺得,在此刻,應該能找到答案。
而就在秦凡這麽想的時候,就見一隻拚命磕頭的閻羅天忽然停下了動作,他仰著鮮血淋漓的腦袋,目光在迎上孔信的眼神之後,仿佛是明白了什麽,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反手摸向腰間。在掏出那把黑色短槍的瞬間,猛然調轉方向,對著同樣跪在他身邊的蛇隊頭領蛇老鬼的腦袋,直接扣響了扳機
砰
可憐這個蛇老鬼還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什麽事,直接被一槍打碎了太陽穴,當場喪命。死屍癱倒在了地上。
"忤逆三爺者,死"
閻羅天在開槍解決了之前跟他一起逆反的蛇老鬼之後,緩緩地站起身,亦步亦趨地走到了還在發呆的孔震麵前,抬起頭,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砰
又是直接扣動了扳機。
孔震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還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直接被一槍斃命,腦袋上盯著血粼粼的窟窿,仰麵倒在了地上。
"忤逆三爺者,死"
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同時,就見閻羅天突然又反向拿槍,張開嘴將槍口伸進嘴裏,毅然決然地,第三次扣動扳機。
砰
一股血光成噴濺狀從閻羅天的後腦勺迸射了出來,閻羅天的身體往後猛然一仰,死屍重重栽倒在地,再也沒有任何生機。
"你"
孔信看到這一幕,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但隨即還是深深歎了口氣,"家有家規,你既然參與進了這次的逆反,就應該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你若不死,那以後孔家的逆反之人將會越來越多。你是我親手培養大的,我無心殺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怪不得別人"
孔信輕輕的呢喃聲傳入到秦凡的耳朵,秦凡頭也不回地道:"曲木為直終必彎,養狼當狗看家難,可能正是他是你親手培養出來的緣故吧,四十歲了,依舊在一個沒人注意的七殺軍裏默默無聞,是人,總有想出頭,可能他在等你給他一個機會,但這個機會,終究沒有等到罷了"
秦凡的話,讓孔信臉色一變,但瞬間又恢複如常,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看向秦凡道:"我很難理解,你一個從農村裏開的小子,前十幾年根本沒有見過什麽世麵,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些大道理,又是如何能做到憑一己之力,更我們孔家博弈了這麽長時間,而未嚐一敗呢"
"道理非得是你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才能知道和領會的麽"秦凡笑著回應孔信。"其實這些你所謂的大道理,往往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通過生活經驗所總結出來的,我們這一生中受到的艱難和挫折困境,遠遠比你們多很多,感同身受,自然比你們知道的多一些,領悟的,也更通透一些"
"你們"孔信聞言啞然失笑,"堂堂沈家商業帝國未來的掌舵人,竟然稱自己是社會底層的人,這話要是傳出去,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的恥笑"
"你會種地麽"秦凡忽然轉過頭。看著孔信問道。
"會,會啊"孔信下意識道。
"華夏人骨子裏都是農民,這是幾年前來的社會所造就的,拋棄身上的光環和榮耀,都是可以卷起褲腿下地幹活的,所以彼此間也別分什麽三六九等。大家和和氣氣地一起做生意發財,多好"秦凡笑道。
孔信不說話了,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用目光認真審視著麵前這個少年,他萬沒有想到,這些個最近發生的事情,這些被他當成家族的頭等大事,並全力以赴的事情,在這個少年的眼裏,竟然都可以看的如此通俗和簡單,其實想來,天底下的事情本質上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用手段來解決紛爭,你把事情看的越大,需要解決的手段就越複雜,可當你把事情看的簡單之後,那解決的方式,也就跟著變簡單了
"我知道了"
孔信深深吸了口氣,目光環視整個聚龍廳廣場。滿地屍體。
孔不語和孔震這兩個今晚逆反的罪魁禍首,此刻已經躺在屍體堆中,閻羅天還有蛇老鬼這兩個逆反的"七殺軍"頭領,也雙雙變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龍大管家趁亂逃脫,現還不知道其蹤跡。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些收尾工作,隻是這孔家昔日威懾華夏的五位梟首,此刻卻變成了孔信孤零零一個八十五歲的古稀老頭子,孔信滿心落寞,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安排今晚的後事。
"大恩不言謝。"
孔信此時轉過身,鄭重地對著秦凡說道。
"不管是不是有人從中搞鬼,但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我孔家不仁不義在先,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都是死有餘辜,而你今晚還幫我解決了兩個逆子謀反的大事,這是我孔信和孔家,欠你跟南都沈家的,我這人不愛多說話,日後秦公子若有吩咐,盡管持此令牌來我聚龍閣,不管有何差遣,我孔家由上至下,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會替秦公子闖一闖,也希望日後你我沈孔兩家,能夠多來多往,我孔信,認你這個忘年交"
說著,孔信從懷裏掏出一塊木牌,一塊印著龍頭的,桃木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