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小補償一個億
人死後是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秦凡覺得自己因見義勇為而犧牲，應該是上天堂了吧
“秦凡，你給我醒醒，醒醒”
秦凡忽然被一番推搡給驚醒，他睜開眼，就看到眼前一個漂亮的女人，正盯著自己。
白色的護士裙，領口的粉色襯衣清晰可見，腿上穿著白色的連體褲襪。
“喂你終於醒了”
女人的聲音高亢尖銳，帶著一種頤指氣使。
身上的觸感軟軟的，一絲香氣鑽進鼻子裏，秦凡有些恍惚。
“喂，你這也躺了一天一夜了，到現在一分錢的醫藥費也沒交，這裏是醫院，不是慈善機構，更不是你家，趕緊把錢交了”
醫院
說的是我
秦凡有些茫然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身上，到處都是繃帶，而且還有幾處被縫合的傷口，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而且手上還打著吊瓶。
仔細打量了一下後，秦凡的意識，也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秦凡是一個即將畢業的大學生，平時勤工儉學，在學校附近的麥當勞打工。
昨晚他下班回學校宿舍的路上，正好看到一個小女孩因為玩鬧橫穿馬路，當時他沒想太多，就直接把小女孩推了出去，他自己卻被麵包車撞飛，然後失去知覺。
想起這些後，秦凡不由得有些慶幸。
以當時麵包車的速度，本以為自己就要玩完了。
但沒想到還是撿了條命回來。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
護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很不耐煩。
“肇事司機找到了嗎”秦凡抬起頭問道。
“什麽肇事司機，我們是接到陌生電話才把你從垃圾堆裏撈出來的，不過你現在最好給你家裏人打電話，讓他們趕緊把醫藥費送過來，如果故意拖欠醫藥費的話，我們很可能將當作醫賴處理，起訴或者報警抓你，別到時候睡不成病房，去睡牢房”
護士雙手叉腰，冷冰冰的看著秦凡。
剛從精神科調過來的她，可沒少見過醫賴，這些人為了不還醫藥費，什麽樣的理由借口都有，對此她十分痛恨。
這時，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誰讓你坐起來的你身上的石膏還沒有拆，不許亂動”李醫生不滿的看著秦凡，他是住院部的主任醫師，對每一位住院病人都要盡到應盡的責任。
“李醫生，他就是秦凡，就是昨天晚上拉到醫院，到現在也沒有付一分錢醫藥費的那個。”護士提醒道。
“還聯係不上他的家人嗎”李醫生皺了皺眉。
“他的手機已經摔壞了，家人聯係不上，打120的電話號碼現在也關機，他全身上下就一張學生證，別的什麽聯係方式也沒有。”護士搖了搖頭。
李醫生點點頭，然後問秦凡：“你記得你家人的聯係方式嗎，我可以借我的手機給你打，或者其他什麽人也可以。”
“醫藥費多少錢”秦凡忐忑道。
“搶救費加上住院治療費一共9800，刷卡現金都可以。”女護士冷冰冰說道。
“呲”
秦凡倒吸了口冷氣。
9800
這對有些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麽。
也就一頓飯，一套衣服，或者一部手機。
可這對於他在農村種地的父母來說，簡直就是兩條人命
這麽多年來，家裏一直一窮二白。
他就連學費都是靠假期打工還有老爹在村子裏東拚西湊借來的，突然要將近一萬塊錢，他要是打電話回去，實在無法想象電話那頭會出現什麽狀況。
對了
秦凡連忙對李醫生說：“麻煩您電話借我，我知道找誰來送醫藥費了。”
為了趕在畢業前給女朋友買生日禮物，他湊了兩個多月工錢，加上昨天才發的工資，終於湊齊了給女朋友林雪買蘋果x的錢，昨晚下班的時候就把錢直接轉給林雪了，一共6900，再加上他平時的生活費都一直在林雪那保管，湊湊也夠付醫藥費了。
秦凡從李醫生手裏接過手機，快速的撥出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喂，哪位”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懶洋洋的女聲。
“雪雪，是我，我是秦凡。”
“秦凡你什麽時候換手機了”林雪有些意外。
“我手機壞了，這是找別人借的。你現在在哪，能不能把昨天我轉給你的錢送到第一人民醫院來，我現在是在”
“等一下”
林雪打斷他說道：“什麽你轉給我的錢，你到底在胡說什麽啊，我這正忙著呢，沒事我就掛了。”
“哎呀，你忘了就是給你買手機的錢，我昨天晚上下班的時候才轉給你的，我現在在醫院躺著，沒錢付醫藥費，你能不能送過來一趟，我等出院了再想辦法重新掙錢給你買一部，可以嗎”
“嗬嗬”
秦凡不知道為什麽，電話那頭的林雪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秦凡，你知道我現在準備幹什麽嗎我正要和好閨蜜一起出門去買蘋果x你現在讓我把錢給你我還要不要臉了現在我身邊所有朋友用的都是蘋果x，我等你等的也足夠耐心了，你現在居然想把錢要走我告訴你秦凡，你從骨子裏就是個屌絲，這輩子都注定沒有出息，我當初怎麽瞎了眼看上你了，農民就是農民，以後咱別再聯係了”
啪
電話被狠狠掛斷。
秦凡呆愣愣的坐在病床上，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這樣就分了
他不敢相信的把電話回撥過去，話筒裏卻傳來了刺耳的盲音。
嗬嗬
秦凡手裏握著電話，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至始至終，林雪也沒有問過一句他為什麽會躺在醫院。
也沒有關心他，為什麽昨天晚上轉賬過後，就一直沒有消息。
好像除了蘋果x，他秦凡根本什麽都不是。
轉賬之前，兩人還柔情蜜意，轉賬過後，他淪為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
都說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而他，現在卻還欠著醫藥費
“抱歉醫院不是慈善機構,也不是可憐,就可以把人留下來的。”
當手裏電話被粗暴的拿走時，秦凡才怔怔的抬起頭。
“把藥給他停了，然後聯係他學生證上的學校，讓學校過來付醫藥費然後領人。”
“如果在規定的時間內沒付完醫藥費，那就隻能走法律程序了。唉，大學生還當醫賴，真不知道現在的大學生都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李醫生交代完之後就離開了病房，護士則直接拔掉了他手背上的針管，關掉桌子上的心電儀，最後把賬單扔在秦凡麵前，揚長而去。
秦凡一直呆呆的愣在那裏一言不發，眼睛死死盯著賬單上刺眼的數字。
九千八百塊錢
同樣生而為人，這錢對別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麽，可它現在卻逼得自己陷入困境
這些年，秦凡聽過見過關於不少好心人見義勇為後，反而境遇悲慘的新聞。
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但是對此他並不後悔，隻是覺得很對不起父母。
一旦醫院通知學校，他們的學生中出了個醫賴，學校為了顧及顏麵，多半會把自己開除學籍。
辛辛苦苦四年的畢業證，就這麽泡湯了
不知道還在農村裏等著自己畢業之後出人頭地的父母，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麽反應
秦凡第一次覺得，老天是何其的不公，難道好人真的就沒好報嗎
而就在秦凡想著這些的時候，病房的大門突然被撞開。
還沒等秦凡反應過來，便看到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貴婦，直接撲在自己的身上。
“我苦命的兒子啊，媽終於找到你了”
那貴婦衝到秦凡身邊，便哭哭啼啼個不停。
在貴婦的身後，還站著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相貌與秦凡竟出奇的相似。
他同樣紅著眼睛，嘴皮不斷的哆嗦著。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讓眼淚不從眼眶裏流下來。
“兒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的出，他的內心也很不平靜。
見這麽一個情況，秦凡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是怎麽回事
自己的父母，不是還在老家種地麽
眼前的這一對夫婦是誰
他們為什麽叫自己兒子
而且，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還跟自己長得居然這麽像
是認錯人了還是說
看到秦凡那一臉茫然，中年夫婦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這孩子了。
“兒子，我真的是你親生母親，真的，我們有親子鑒定。”
貴婦顯得尤為激動，極力的想要證明自己是秦凡的親生母親，可是她越說越亂，讓秦凡也越來越聽不明白。
“老婆，還是我來說吧。”
中年人見自己老婆幾乎快喪失理智，連忙上前解釋。
“我也知道，這件事情聽起來太過巧合，但是我們已經和你做了親子鑒定，一共兩份，我們沒有必要騙你。”
中年人將一份文件遞到秦凡麵前。
“雖然時間上有些倉促，但是我和你母親同時跟你做了親子鑒定，兩份報告結果完全相同，是絕對不會搞錯的。”
“而且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安排航班，咱們去德國最好的醫療科研中心，讓最權威的專家專門再為我們做一次親子鑒定，隻要能打消你的顧慮。”陳夢蓮著急說道。
秦凡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很小的時候兩老就告訴他，他不是親生的。他們是在趕集的路上發現他的。當時他正發高燒，昏迷不醒。兩老沒有孩子，不忍心看他就這樣死在路邊，就把他帶回去了。
親子鑒定上寫著中年夫妻的名字，男的叫沈建平，女的叫陳夢蓮。
看完報告，秦凡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最主要的，是秦凡實在想不到自己有什麽地方能值得別人騙。
畢竟他連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現在還在醫院裏已經走投無路。
難道，麵前這對夫婦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小時候總是夢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但真到這一刻，他心裏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反而充滿了怒氣。
“即便你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會認你們的”
秦凡握緊了拳頭，“你們當年狠心把我扔在路邊，不管我死活。要不是養父養母，世上早就沒我這個人了。他們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我要給他們養老送終。”
說到這裏，秦凡扭過頭去，“你們走吧，既然你們當年不要我了，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們過你們的日子，我過我的，就當從來沒有見過麵”
秦凡心中有怨氣，但這不能怪他，任誰被親生父母拋棄都會有怨氣。
陳夢蓮聽到秦凡的話，眼中流出了眼淚。
“我的兒啊，不是媽媽狠心不要你，是那天殺的人販子，人販子把你拐跑了”
“要不是他，我們一家三口，一家三口”陳夢蓮的情緒有點兒失控，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愛自己孩子的，還不是因為那該死八輩子的人販子。
沈建平連忙上前抱住老婆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孩子這不是找到了嗎。”然後又向秦凡解釋了當年的原因。
十九年前，在一次出外遊玩的時候，秦凡被一個人販子拐走了。
這麽多年他們一直在尋找，後來人販子終於落網了，說孩子當時生病發燒賣不出去，就被他們隨便扔在路邊，線索也從此中斷。
很多人都說這種情況被扔在路邊，十有八九是沒了，但他們抱著一絲希望，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兒子。
沈建平的血型很特殊，幾萬人中才有一個人有，所以每隔半年就來醫院捐血，希望能遇到血型匹配的人，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兒子。
夫婦倆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誰知道，秦凡因為救小女孩被車撞，送到醫院後因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
經檢測，秦凡是擁有rhnu11血型的特殊體質。
而這個血型的備血，在整個南都血庫中心隻有一袋。
就是沈建平一個月前在這裏捐獻的血液
在接到醫院用血電話後，夫婦兩個人便立即驅車趕了過來。
在病房門口的窗戶裏，他們終於看到了秦凡。
同樣的稀有血型，再加上秦凡的年紀和相貌。
這使得沈建平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那從小就被拐走的兒子。
而且越看越像。
就迫不及待的和秦凡做了個親子鑒定。
結果表明，秦凡還真是他那被拐走的兒子。
所以才會出現現在的一幕。
聽完沈建平的解釋，秦凡沉默了很久。
看著兒子不說話，陳夢蓮有些著急了。
相對於男性，女性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為感性。
她生怕秦凡生他們的氣，不認他們這對父母。
“兒子，都是我們的錯，全怪我們當時一門心思都放在生意上，才讓你被人販子拐走。”
“從今以後，我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讓你好好過日子。”
陳夢蓮著急說著，滿心期待的看著秦凡。
她已經用最快的時間，調查了秦凡目前的家境，知道他過的並不好。
看著陳夢蓮，秦凡腦中浮現的是自己養父母的身影。
一對老實巴交的農民，撿到被人販子丟棄的病兒，卻含辛茹苦的養育了二十年。
想起他們對自己的種種疼愛，秦凡忽然心情有些低落。
“我明白，不能全怪你們，是我自己運氣不好，但你們想讓我跟我爹娘斷絕關係，然後跟你們相認，這不可能”
雖然眼前的親生父母一身貴氣，像是有錢人，養父養母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窮苦了一輩子，但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道理秦凡還是懂的。要他和養父母斷絕關係，他寧肯不和親生父母相認。
秦凡這句話一出，陳夢蓮的臉色為之煞白。
她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讓秦凡誤會了。
“我們沒有那個意思，今天來隻是想見你一麵，然後把你換到一個更好的醫院，而且你養父母那邊我也派人去接他們了，這兩天就到南都，有什麽話你可以當這他們的麵說好嗎”
而沈建平則是深深的看了秦凡一眼，有些猶豫的從懷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出來。
“這裏麵是一個億，你先花著，不夠再跟我說，就當是我對你這些年受到的委屈，一點小小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