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失蹤

  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容珂長嘆一聲,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將手腕遞給蕭景鐸:「你治吧。」


  蕭景鐸又細細把了一回脈, 接著就取過紙筆寫藥方。他刪改了幾味葯, 最後將藥方遞給屋外的侍衛, 低聲囑咐了很久。


  侍衛接了令,按蕭景鐸的要求去尋葯。蕭景鐸安置好外面的事情后, 這才回屋去看容珂的狀況。


  這是他們倆第二次意見分歧了。第一次在太極宮裡,容珂和蕭景鐸避嫌,不想讓他摻和到她的事情中,隨即蕭景鐸便用自己的行動,向全天下表明自己的立場。這是第二次,他們倆意見不同,甚至還爆發了一場爭執。


  不過經過容珂暈倒、中毒這一系列事情后,他們倆的氛圍倒是和緩許多。蕭景鐸甚至有些感謝容珂方才的摔倒,若不然, 他們又不知要僵持多久。


  就比如現在, 蕭景鐸坐在容珂身邊,替她壓了壓被角,終於能平心靜氣地交談。


  「我已經讓他們出去找藥材了,等葯找齊了就好了。你現在怎麼樣,好些了嗎?」


  容珂靠在軟枕上,輕輕點了點頭。頓了一下, 她問道:「方才, 你為什麼要跟著跳下來?」


  蕭景鐸知道容珂在問落崖時候的事情, 他當時看到容珂墜落,血液都要凝固了,怎麼還能想這許多?不過這些話沒有必要說,蕭景鐸笑著說:「你都用罷官來威脅我了,我敢不前來救駕嗎?」


  經過這一打岔,容珂也笑了。她挑了挑眉,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當然敢。」蕭景鐸對此毫不懷疑,「不過,現在臣還要給殿下解毒,看來臣這身官服,還能再多穿幾天。」


  「你大膽!」容珂言辭嚴厲,但眼睛里卻帶著笑,「你敢威脅我?」


  說笑過一茬后,蕭景鐸慢慢進入正題:「殿下,你冒這麼大的風險,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說起正經事,容珂的神情也端正起來。她本來沒打算將蕭景鐸牽扯起來,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再避開蕭景鐸反而落了下乘。於是容珂也開誠布公,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先不急著現身,等他們將事情鬧大后,直接殺雞儆猴。」


  「殺雞儆猴?你是說江安王與和靜郡主?」


  「對。」容珂點頭,「他們倆虛有其表,在這些人中實力最弱,最適合第一個開刀了。」


  蕭景鐸頓了頓,腦中推演這次刺殺的經過:「那個宮女突然發難,恐怕崔太后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時機,必會將一切栽到江安王身上。等江安王一倒,鄭王作為先帝嫡子,便是身份最合適的親王。莫非那個宮女是崔太后的人,不然為何會這樣巧?」


  「我也想不通啊。」容珂靠在軟枕上,長長嘆氣,她又想起背叛了她的向卉。然而她的話鋒很快又銳利起來:「不過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死了的前提下。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不會放過他們。」


  蕭景鐸頓了一會,慢慢說道:「殿下,為了大局,適當的犧牲確實不可避免。不過,你應當犧牲你的屬下,而不是以身犯險。天底下再沒有什麼事情,比你的安危更重要了。」


  容珂聽完了這一番話,停了半響,也只說出這一句:「你作為一個將軍,就說些這種話?」


  蕭景鐸卻不理會,而是提起另一樁事:「人手呢?要如何安排?」


  「城內有十六衛,城外也有府兵,若是調兵,總是有人手的。」


  蕭景鐸看著容珂,等著她繼續說下去。果然,容珂話鋒一轉,又說道:「可是這些人和朝中牽扯甚廣,無論從哪裡調兵,總是避免不了要驚動旁人。」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但是蕭景鐸卻不急著發問。他相信以容珂的手段,在她走出這一步之前,必然已經將這些問題想好了。


  燭台上的燈花發出輕微的爆破聲,襯得屋內越發靜寂。容珂的聲音緩緩響起:「我需要一支,只屬於我的軍隊。」


  這下蕭景鐸都驚訝了:「你這是公然挑釁整個朝堂!朝中勢力糾結,相互制約,若你造出一支私兵,打破朝中的平衡,這些官員如何能饒過你?」


  「我已經忍耐夠久了。」容珂神色冷靜地可怕,語氣亦出奇平穩,「朝中大事多是由宰相決定,各大世家的人也敢當著我的面為各自爭奪利益。他們敢這樣,無非是欺我勢單力薄,既然如此,我就親自造一隻軍隊出來。我的朝廷中,不需要不聽話的臣子。」


  這些話聽著讓人心驚膽戰。任何史書都勸導君王兼廣納諫言,不可自專,容珂的這番話,可謂是和正統背道而馳。


  容珂的舉動和蕭景鐸這些年的所聞所學全然相悖,這幾乎算是暴君了。但是他聽了之後,沒過多久就坦然問道:「你想要多少人?」


  當蕭景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助紂為虐,甚至他都能想到世人會如何說他,以後的史書又會如何寫他。


  他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明覺大師給他的批語,殺孽太重,有悖家宅,恐怕,這些都是真的。


  容珂也靜了靜,抬眼看向蕭景鐸,顯然她也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片刻后,她緩緩啟唇:「三千。」


  蕭景鐸沉默,然後說道:「殿下,你實際點。」


  「我是長公主!」容珂瞪大眼睛,說道,「我是皇帝長姐,代天子攝理朝政,一舉一動都被朝野矚目,我若是帶幾百人出現,這怎麼拿得出手?」


  「三千人都夠打一場突擊戰了,這麼多人,先不說招募人手,光吃喝嚼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每一次打戰都耗費極大,以一國之力都不能久撐,而殿下,你要自己供著這麼多人。」


  蕭景鐸當過縣令,在軍隊中打過仗,對軍中實務清楚非常。這些對容珂來說只是一個數字,但是蕭景鐸想到的,就要詳細很多。


  容珂也知道自己不切實際,她順勢下了個台階:「既然時間緊迫,那就先召集五百人好了。」


  蕭景鐸停了停,委婉提醒:「殿下,你若只是殺雞儆猴,其實用不著五百人。」


  「不行,再少的話不夠威風。」


  「我帶人偷襲突厥人大營,也不過帶了兩百人。若只是存心威懾,並不需要太多人。」


  「可是我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江安王還能比突厥可汗更難對付不成?」


  「我是長公主。」容珂道,「你不需要門面,我需要。」


  蕭景鐸一時竟然接不上話來。好在這時候敲門聲響起,蕭景鐸起身去開門,好容易讓自己緩了口氣。


  容珂犟起來真是……氣死人。


  「承羲侯,葯按你的吩咐熬好了。」


  「好。」蕭景鐸讓開身,讓女侍端著葯碗進來。女侍將托盤放在矮桌上,取出葯碗后,又伸手去端蜜餞等物。


  蕭景鐸站在一側,慢悠悠說道:「殿下是長公主,吃藥喂蜜餞太孩子氣了,殿下怎麼會需要這些?」


  侍女的手頓了頓,抬頭去看容珂,不知道該怎麼辦。容珂抬眼瞥了蕭景鐸一眼,果真接過葯碗,一仰而盡。


  侍女驚得嘴都合不上了,她手裡端著一碟蜜餞,一時不知放下還是撤走。蕭景鐸說道:「你先出去吧,剩下這些一會再收拾。」


  侍女行禮退下后,蕭景鐸端過那碟蜜餞,默默遞給容珂。


  他配的葯,他自己清楚,這碗葯……確實很苦。


  容珂喝葯之後連話都不想說,看見蕭景鐸尤其沒好氣:「用不著!」


  蕭景鐸想笑,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笑出來就完了,只能生生忍住。他轉而給容珂遞茶,過了一會,他估摸著苦味的後勁過去了,才問:「殿下,你現在清醒了嗎?」


  容珂連眼神都欠奉,蕭景鐸繼續說:「你現在手上一共有多少人?兵貴精不貴多,有時候不一定非要人多充場面。」


  容珂想了想,說:「大致兩百。」


  這兩百人里有祖父留下來的人手,有父親容明哲交給她的暗衛,再加上這些年她零零散散招募的,不知不覺,便已經發展成兩百餘人。


  「兩百人,足夠了。」蕭景鐸對這個人數很有些驚訝,不聲不響養了一隻兩百人的私兵,而容珂主政不過一年而已,能拿到這個成績,已經相當優秀了。


  「兩百人只要出現的巧,足以取勝。又不是要強攻長安,我當初帶人去襲擊突厥王庭,也不過帶了兩百人罷了。」蕭景鐸看著容珂,眉梢輕輕一動,「你該不會打算強攻長安吧?」


  容珂不屑:「我怎麼會做這等蠢事,能取巧的事情,我從不會和人蠻幹。」


  「哦?」蕭景鐸失笑,「那你打算如何取巧?」


  ……


  乾寧長公主去帝陵祭祖祈福是朝中大事,然而在路上卻遇到了刺殺,這個消息傳回長安的時候,滿朝皆驚。


  雖然乾寧攝政一事一直爭議不斷,想要將乾寧除之而後快的也大有人在,朝廷中人多少都有預料,乾寧遇到刺殺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當這一天真的擺在面前,而且容珂還因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時候,朝臣們都有些回不過神。


  莫非,她就這樣死了?


  丞相們不相信,夏太后不相信,就連崔太后也不相信。


  崔太后悄悄囑咐家裡人:「你們多派人手去山崖下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總覺得這樁事不會這樣簡單。」


  「乾寧自掉下去后就再沒有消息,這幾天的雪這麼大,就算她落崖后沒死,這些天缺衣少食,她身上還帶著傷,凍也該凍死了。」


  崔太后也知道一個重傷之人落入雪崖,存活的幾率小之又小,可是崔太后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謹慎些總不會有錯,當天承羲侯不是也跟著摔下去了么,這終究是個變數,你們再仔細找找。對了,這幾天動作快些,將風頭引到江安王那邊去。刺殺先帝指定的攝政之人,這大逆不道的罪名足夠他們喝一壺了,何況他們也不冤。」


  崔太后等著一刻已經許久了。吳太后和江安王雖然是個空架子,但是這幾人一日不除,崔太后在宮中就一日不得安生。崔太后從程慧真那裡得知了這場大雪和刺殺的事情,她心裡有了準備,之後稍微找一找,果然順藤摸出了和靜郡主和吳太后欲對容珂動手的事情。崔太后得知了這等驚天秘密,卻一直不動神色,直等到雪災發生,容珂離京,吳太后、和靜郡主安排的刺殺如期發生,崔太后和崔家才像是潛藏的毒蛇一般,伺機竄出,給和靜等人致命一擊,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說起來也是和靜走運,這場刺殺布置的粗糙,若不是容珂身邊的女官突然發難,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恐怕這次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崔太后都沒想到,這樣粗糙的謀划,竟然真讓和靜得手了。雖然沒有將容珂當場斃命,可是這種雪天掉到懸崖底下,和死也沒差什麼了。崔太后至今都沒有查出來向卉為何反水,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崔太后只關心主要人物,至於向卉,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還理她做什麼?

  容珂失蹤后,後宮中的氛圍頗為怪異,夏太后整日吃齋念佛,祈禱女兒平安,吳太后與和靜郡主則暗暗欣喜,得意於計劃成功,然而還沒等她們得意夠,就被崔太后狠狠咬了一口。崔家抖出江安王一系謀害公主的證據,聯合眾世家向吳太后施壓,讓吳太后處置江安王。江安王是吳太后辛辛苦苦養這麼大的,吳太后將江安王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如何肯處置愛孫?

  崔太后終於撕開面具,沖吳太后露出獠牙。吳太后被崔太后這一手打的猝不及防,氣急攻心,當時就氣暈過去了。等這位三朝老太后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怒罵兒媳心腸險惡。


  乾寧公主遇刺一事還沒有了結,緊接著又鬧出江安王預謀殺害攝政公主的事情,吳家和崔家為此撕得火熱。這些事一環接一環,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個朝堂都被攪的不得安生。


  吳太后在宮中罵的正酣,長安城外,一架馬車停在城門,他們自稱是外地的商戶,拖家帶口來長安做生意。


  永和宮裡,程慧真心裡有事,早早就出宮去了。


  松雪過來的時候正好撞上程慧真,她看著程慧真的背影,問:「今日她怎麼走的這樣早?」


  「明日該程女官休息,可能她急著出宮見家人吧。」


  松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隨行的小宮女撅起嘴,不悅道:「公主不過幾天不在,她們一個個心都大了。其他人就不說了,程女官是公主從民間選拔過來的,公主對她可謂恩重如山,可是她這幾日卻時常往崔太後宮里跑,真是不識別體統,恩將仇報。」


  「住口。」松雪喝斥,「這些話不許再提。去做你的事罷。」


  小宮女雖然不情願,但終究乖乖閉上了嘴。等把其他人打發走後,松雪憂慮地嘆了口氣。


  這幾日宮中人心惶惶,永和宮更甚。皇帝已經被嚴密地保護起來,夏太后親自守著小皇帝,一邊還在源源不斷地派人出去,想要找到容珂的消息。另外兩宮太后明刀暗箭不斷,宮人們夾在中間,都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從乾寧失蹤后,諾大的皇宮恍如一座被抽去主心骨的樓閣,一推即崩。永和宮是乾寧在宮中的宮殿,人心渙散最為嚴重,這幾日松雪和明月幾個大宮女嚴格約束著下頭的宮女太監,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如常,但是松雪卻知道,下面人心思浮動的厲害。好些人已經在打探其他宮的門路,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程慧真只是其中做的最明顯的一個罷了。


  不過好在現今還沒有人敢動永和宮,容珂在許多人心中都是一個極為忌憚的存在,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大家都不願意貿然將事情做絕,所以永和宮還算安穩,松雪幾人再嚴厲一些,還能勉強撐起永和宮的派頭。


  但是僅靠著容珂的積威,她們又能撐多久呢?松雪心裡憂慮極了,她們的乾寧殿下,到底在哪兒啊?

  程慧真走出宮門后,不自覺地長長吸了口氣。


  她可算出來了,這幾日宮中人心惶惶,明面上一切如常,暗地裡卻有好幾股勢力拚殺,程慧真每在宮裡多待一刻,都覺得心驚肉跳,無法呼吸。好在一切都快要結束了,程慧真現在就指望著崔太后快些成功,一舉扳倒江安王和吳太后,這樣程慧真就能靠著功勞得個好歸宿,從此過安生日子,再也不入宮活受罪。


  程慧真心裡暗暗算著,今日已經是二月二十七了,她記得去年是二月初出事,如今她的死期已過,她終於改變了前世的命運。


  程慧真心中極是感動,她雙手合十,低聲祈禱:「謝佛神保佑,讓我度過了死劫。既然佛祖有眼,那不妨再保佑我一次,就讓乾寧公主別在回來了。」


  心裡念叨了一會後,程慧真的心情漸漸穩定下來。沒錯的,她去年就是二月初出事,如今已經是二月末了,她還是好好活著。既然她能平安度過死劫,說明這一世的軌跡已經被她改變了,她和崔太后的謀划,成功了。


  她竟然殺死了聲名赫赫的乾寧公主!程慧真激動的手指都在抖,她就知道,蒼天終究是向著她的。大事已成,接下來這等著崔太后扳倒吳太后和江安王,然後扶持著鄭王即位。到時候,她程慧真就是頭號功臣。


  程慧真越想心裡越美,她正自己偷偷樂呵,突然馬車停了。


  「怎麼了?」程慧真半掀開帘子,不悅地問道。


  「娘子,定勇侯府的人找您。」


  定勇侯府的人?程慧真猜測多半是吳君茹,她有些奇怪,吳君茹找她做什麼?

  程慧真還沒進家門就被帶到了定勇侯府。程慧真見了吳君茹就問:「你找我前來何事?」


  「今日和靜郡主送來了帖子,邀請我帶著定勇侯府的娘子們去做客。」


  聽完這話,程慧真皺眉:「這種風口浪尖,她居然還敢宴客?」


  「可不是么。」吳君茹嘆氣,「和靜郡主設宴邀請長安里的人家賞雪。」


  江安王一事正鬧得沸沸揚揚,這種時候,和靜郡主作為江安王的胞姐,大肆宴請不說,還用的是賞雪的名頭,這其中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


  「多半是她聽了這段時間的傳言,想替江安王造勢,這才故意設宴吧。」吳君茹答道。乾寧就是在為雪災祈福的路上遇了刺,而和靜邀請眾人去府上賞雪……這著實微妙。


  程慧真感嘆:「她還真是膽大。」


  何止膽大,這簡直是狂妄。


  吳君茹也甚為感慨,心中還很是怨懟:「誰讓人家有吳太后撐腰呢。聽說今日有人提起了江安王涉嫌謀害乾寧一事,證據明明白白擺到了朝堂上。乾寧雖然是個女子,但多少都是輔政人選,江安王再尊貴也得去刑部走一遭,好歹裝個樣子。可是吳太后不肯,她不許任何人帶走江安王,誰去罵誰。吳太后是高祖的母親,三朝太后,誰敢頂撞她啊!這不是,崔太后費了這麼大勁,明明占著理,卻不能拿江安王怎麼樣。」


  「這……」程慧真覺得不可思議,「她是堂堂太后,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誰說不是呢。人越老越是偏執,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寶貝孫子孫女,連理都不講了。其他王爺皇子同樣是她的血脈,她卻獨獨看重江安王,予取予求,一心替江安王籌謀,和靜郡主這樣胡鬧,她連一句話都不說。我看在她眼裡,和靜郡主和江安王做什麼都是對的。」


  吳君茹心中沉重,她因著通報消息一事,漸漸在崔太後跟前露了臉。吳君茹想要更進一步,成為崔太後身邊的紅人,所以格外關注乾寧遇刺一事的進展。眼看大事就要告成,偏偏吳太后梗在其中,無理取鬧。吳太后終究位高威重,她是三朝太后,沒人敢和吳太后說重話,所以就算崔太后將證據抖露出來,只要吳太后不點頭,他們還是不敢拿江安王怎麼樣。


  都已經做到這一步,誰能甘心。


  程慧真也失望地嘆氣。程慧真頗得老夫人寵愛,平日里老夫人向著她,無原則地維護自家晚輩,程慧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這種事發生別人身上,她才覺得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說這些也沒用,崔太后和崔家總能想到辦法的,實在不行就慢慢磨吧。過幾日和靜郡主的宴會,你隨我一起去吧。這位的臉面,我們還是要給的。」吳君茹說。


  不光是定勇侯府,其他公侯家的夫人小姐也都不敢墮和靜的面子。這一日來了很多人,和靜郡主頭上簪著鮮花,手臂間挽著大紅色的披帛,淡笑著聽其他人奉承。江安王也在席上,端著酒杯在人群中周旋。因為和靜設宴,吳太后特意撥了自己身邊最有臉面的太監過來,陪著江安王身邊敬酒。張公公是太後身邊的人,宮裡宮外誰都要給三分薄面,眾人看到這位公公親自過來給江安王撐場面,當下還哪裡敢提刺殺一事,都樂呵呵地去給江安王請安敬酒。


  這場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直到宵禁都燈火通明,歌舞不息。和靜喝了許多,此刻臉色酡紅,眼波流轉,越顯媚色,不少人都忍不住朝這個方向看。和靜心中很是得意,她又喝了一杯,剛剛放下酒樽,就看到一個人捧著張帖子跑了過來。


  「郡主,這是外面遞來的拜帖。」


  「都已經宵禁了,還有誰遞帖子?」和靜不肯伸手去拿,而是說道,「打發他們出去,我的宴會豈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和靜姑姑竟然這樣不留情面。」一個聲音從院外傳來,隨即有一個人影跨過門檻,走到院門內來,「既然如此,我只好不請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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