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急召

  這封信是六月里從長安發出的, 寫信之人許是不想大動干戈,沒有佔用朝廷軍報的渠道, 而是隨著民間信件一起寄來。但是戎州一帶在備戰, 這幾月時常有邊境摩擦, 信件往來頗為不便,所以這封信耽擱到十一月才送到蕭景鐸手中。


  這封信並無署名, 看起來平平無奇,裡面的內容更是無頭無腦。


  「防禍於先而不至於后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閑視之。」


  這是論語中的話,蕭景鐸自然知道,他往後翻了翻,又看到一行字寫在後面。


  「為將者在於制衡,運籌帷幄之中而決勝千里之外。親自追敵,若詔人另有埋伏, 帶軍圍城當如何?」


  蕭景鐸自然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他離城時做了許多部署,但是城中無人主事,若是當時另有一支軍隊從其他道路包抄圍城,那他們就陷入既無援兵也無退路的兩難境地。但是當時情況危急,蕭景鐸只能冒險,賭施浪詔無力再派一支隊伍。


  事實證明, 他賭贏了。可是另一人卻不這麼想, 她似乎覺得光用論語蕭景鐸看不懂, 寄信的時候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從墨跡上就能看出后一句是臨時寫的。


  蕭景鐸覺得好笑又無奈,他對這個字跡再熟悉不過,自然一眼就認出寫信之人是誰。不過容珂說得有道理,他在敵軍臨境時離城偷襲,雖然出奇制勝,但作為一個領導者來說卻是不合格的。所以蕭景鐸被教訓也認了,倒是難為了容珂,特意寫信過來不說,還生怕他看不懂,又補充了一句。


  蕭景鐸在屋子中看信,其他人卻著急得不行。候在屋外的人走了兩圈,忍不住詢問:「縣令還沒出來?這是什麼信件,竟然能看這麼久!縣令再不出來,軍營那邊就要趕不上了。」


  這段時間劍南和南詔邊境上摩擦不斷,幾日前剛剛結束了一場小規模戰役。劍南道在邊境上壘了許多軍隊,朝廷還在不斷向南詔施壓,這幾日南詔終於被收拾服帖了,老老實實向宣朝認錯,並保證嚴格約束國內臣民,再不會騷擾劍南邊界。


  什麼樣的人接觸什麼樣的層次,宣朝泱泱大國,自然不會自降身價去和南詔境內的小部落打交道,朝廷直接和南詔王室商討這段時間的「意外」。南詔王室被收拾老實了,自然會動手管理自家內務。


  這幾日南詔王室終於低頭,邊境諸城無不歡欣鼓舞。晉江縣也參與了幾次大小戰役,見到這個結果與有榮焉,全城狂歡。今日在城中設了慶功宴,就是為了慶祝此次大勝。


  蕭景鐸作為縣令,自然也要到場,眼看著慶功宴的時間要到了,蕭景鐸卻還在屋內,這讓下頭人怎麼能不急。


  「怎麼辦,軍營那邊已經派人來催了。」主簿焦急地問。


  縣丞也沒主意,試探地說:「要不,我們敲門催一催縣令?」


  「縣令明明說了,不要進去打擾他。」主簿有些遲疑,他已在蕭景鐸手下做事四年了,對蕭景鐸的脾性知之甚詳,並不敢觸蕭景鐸的霉頭。主簿抱怨:「真是無妄之災,縣令明明穿戴好了,馬上就要往外面走,也不知道哪個沒眼力價的給他遞了一封信,縣令一看信上的字跡,拋了句不要打擾就扭頭回去了。真真是急死人!」


  縣丞猜測:「聽人說是長安來的信,或許是縣令家裡出了什麼事?」


  「那就更不能在這種時候去打擾了,到時候被遷怒就太冤了。」


  縣丞和主簿幾人害怕是蕭景鐸家裡出了事,但是時間緊迫,他們又不能再拖。最後,縣丞豁出去了一般,說道:「沒辦法了,只能失禮。」他鼓起勇氣,屈指敲了敲房門,「縣令,外面人催了好幾次了,我們該走了。」


  話音剛落,房門便從裡面拉開。蕭景鐸已穿戴整齊,步履輕鬆地從屋裡走出:「走吧。」


  主簿和縣丞都愣了一下,蕭景鐸見兩人沒跟上來,回頭掃了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主簿和縣丞訕訕地笑,連忙跟上。蕭縣令看起來心情還好,看樣子不像是家裡發生意外,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這個問題,主簿和縣丞想了一路都沒有想明白,等到了慶功宴現場,前來敬酒道賀的人接連不斷,主簿被這些人吹的迷迷糊糊的,立刻將此事拋之腦後。


  蕭景鐸作為縣令,自然是慶功宴的主角,不知道多少人想藉機來和他套近乎。蕭景鐸向來不耐煩應酬,可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他少不得要打起精神,一一應付來人。蜀地離中原遠,禮教束縛少,男女大防那一套更是不甚講究,沒過一會,便有大膽的蜀地女子來向蕭景鐸敬酒。


  「蕭明府,你年少英才,文武雙全,小女我甚為敬佩,這一杯酒我敬你!」


  蕭景鐸臉上的笑僵硬起來,他眼睛轉了轉,就看到同僚們要麼支楞著耳朵裝看不見,要麼撐著頭作醉態,眼角卻偷瞄著這裡,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位少女的同伴圍在不遠處,正伸著脖子望向他們這個方向,不知道她們說起什麼,笑鬧成一片。


  而處在視線中心的蕭景鐸卻暗暗嘆了口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眾目睽睽之下,這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沒有停頓太久,很快就端起酒杯。


  看到蕭景鐸的動作,敬酒的少女眼珠猛然變亮,少女堆中也低低地爆發出一股驚呼。


  蕭景鐸將酒杯端至身前,卻並沒有與少女碰杯的意思,他笑容不變,坦蕩又守禮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說道:「身為晉江縣父母官,這本便是我的分內之事,姑娘不必在意。女子不宜飲酒,這杯酒我替姑娘喝了。」


  說完,不等女子反應,蕭景鐸就一口喝光了杯中酒,旁邊的小吏感覺自己一輩子都沒這麼靈光過,他立刻笑呵呵地端起酒壺,給蕭縣令滿上。


  蕭景鐸放下酒杯,伸手對女子示意了一下:「女子身體嬌弱,不宜飲酒,你的這杯酒便不必喝了。天黑了不好走路,姑娘小心腳下,李四,送這位姑娘入座。」


  敬酒的姑娘若有所失地被帶走了,她一回去,女伴們立刻湊過來問她縣令說了什麼,等聽到蕭景鐸只是說這是父母官分內之事時,都失望地嘆了一聲。


  姑娘們敬酒敬的可是他這個人,蕭景鐸卻只是從父母官的角度回,怎麼能不讓娘子們失落。


  有了這一個前車之鑒,其他蠢蠢欲動的少女也都遲疑起來,但是邊陲之地的少女向來大膽,看著她們的眼神就知道,她們並沒有放棄試探。同僚和其他士兵看蕭景鐸的眼神中充滿揶揄,蕭景鐸默默嘆了口氣,瞅空悄然離席。


  蕭景鐸離開了身後的喧囂之地,對著蜀地濕潤微涼的冬風,竟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漫無目的地在長街上走動,沒多久,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聽聲音似乎是個女子,蕭景鐸回過頭,就看到陳詞提著一盞燈籠,站在半明半暗的青石街上。


  「陳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我見明府離席,按捺不住好奇,就跟著出來了。」陳詞慢慢向他走來,昏黃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將笑容映得格外溫軟,「我倒也想知道,外面有什麼好東西吸引著明府,能讓蕭明府拋開熱鬧的慶功宴,拋開滿屋俏麗的姑娘們,一心到外面吹冷風呢。」


  這話顯然有些調侃的意思在內,蕭景鐸笑了笑,回道:「席間太吵了,我到外面躲躲清凈,倒被陳姑娘發現了。」


  陳詞笑著不說話,走到蕭景鐸身邊,陪著他慢慢在街上走動。


  「蕭明府,有一件事我好奇了很久,一直無緣問出口。你既無妻妾,家中也沒有訂婚,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一直拒絕向你示好的女子呢?」


  這句話有些唐突了,蕭景鐸不想回答,顯然陳詞也沒打算讓他回答,而是繼續說道:「被眾多女子欽慕,放在其他男子身上該是多麼值得吹噓的事情,唯有你一旦察覺就不動神色地推開。我原以為你無心於此,可是我卻總覺得,並不是這樣。」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涼風吹過樹葉的聲音。蜀南終年無雪,即使冬天樹木也是蔥蔥蘢蘢的,染著暮沉沉的綠色。這裡的風並不如北地凜冽,即便寒冬也帶著濕潤的水汽。涼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


  陳詞的聲音就伴著風聲響起:「她是,怎樣的人?」


  陳詞這些年和蕭景鐸同住縣衙,雖然說不上日日碰面,但平日里來往還算融洽。相處的長了,陳詞就慢慢看懂了一些事情,比如蕭景鐸總是有意無意和其他女子保持距離,暗地裡不知多少女子為此傷心。綉坊里的婦人很是關心蕭景鐸的事情,許多人都覺得,以蕭景鐸的身份容貌,想要娶妻納妾再簡單不過,很少有女子會拒絕,可是蕭景鐸沒有,反而表現的比女子還冷淡。好些婦人都說蕭景鐸這是還沒開竅,少年人不懂男女之情,這才處處避諱,但是陳詞卻覺得並不是這樣。


  這些年來,每年九月蕭景鐸都會收集許多玉石物件,這些玉石很少見他拿出來把玩,顯然不是自己收藏,而聽秋菊的描述,這些東西也不會是準備給姐妹兄弟的,畢竟蕭景鐸和家裡的關係,看得出來非常淡薄。


  陳詞想到三年前,他曾破天荒地耽誤公務,只為了讓秋菊等人趕製幾柄團扇,後來那個盒子不見蹤跡,沒人知道盒子到了哪裡。當時的陳詞還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直到這幾年,陳詞才緩慢又苦澀地意識到,她許是知道答案了。


  男歡女愛本就是自願,陳詞不想強求,她只是想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


  蕭景鐸沒有料到陳詞會在這種時候將窗戶紙捅破,他停下腳步,默默望著天際的寥星。


  她是怎麼樣的人呢?


  蕭景鐸也很難說,只知道相識十餘年,他們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多,那個小姑娘的形象也越來越鮮活,到最後,竟成了心底抹之不去的顏色。


  蕭景鐸不知道在寒風中站了多久,等他意識過來時,身邊已空無一人,陳詞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了。


  蕭景鐸抬頭仰望星辰,心裡默默想著,現在,不知道容珂在做什麼?

  十一月,西南的風還帶著溫軟的水汽,等穿過秦嶺,穿過關中大地,穿過長安高聳的城門,一路沿著朱雀大街吹入宮城的時候,已經變得凜冽如刀。


  前幾日落了雪,一旦入夜,太極宮沉寂又純粹,宛如仙宮。一雙精緻的鹿皮靴子踏過宮道上的碎雪,到最後,幾乎都跑了起來。


  太監正在宮殿門口焦急地踱步,一看到來人,他快步迎上來,弓身焦灼又鬆了口氣地喚道:「殿下,您可算來了!」


  容珂解開脖頸間的系帶,將厚重的狐毛披風卸給宮人,連發梢的雪都來不及拂,就快步朝殿內走去:「為什麼突然傳信過來?阿父現在怎麼樣了?」


  太監嘆了口氣,道:「殿下隨我來吧。」


  容珂心中止不住的擔憂,大雪夜裡急忙將她喚過來,莫非,父親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容珂快步走到大殿內,皇帝的寢宮修的既高又深,容珂的腳步落在地磚上,發出規律的清響。


  內殿很快就到了,隔著帷幔,容珂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靠在床柱上,正低頭捂著嘴輕咳。


  容珂心裡一痛,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父親,你可還好?」


  容明哲正壓抑著咳嗽,聽到女兒的聲音,他咽下喉口的腥甜,用和煦溫暖的笑容迎接女兒:「外面雪下的大不大,路上沒凍著吧?」


  容珂跪坐在床榻一側,伸手摸了摸容明哲的手,立刻皺起眉:「怎麼會這樣涼?」


  侍奉在後的御前太監連忙躬下身說道:「是奴失職。」


  「和他們無關。」容明哲搖頭道,他臉色蒼白,唇光黯淡,看著便十分虛弱,「珂珂,我有預感,怕是阿父不能陪你太久了。」


  「阿父!」容珂沒來由眼睛一酸,強撐著說道,「阿父,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去喚太醫署的人,你好好休息,總會好起來的。」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用的。」容明哲又掩唇咳了一聲,道,「我原以為能看著你出嫁,看著你弟弟長大成人,能長長久久地護著你們倆姐弟。可是,為父終究要失信了。」


  「你祖父走的那天,他鄭而重之地將江山託付到我手上,囑咐我一定要做一個賢明的君主,不要辜負容氏兒郎打天下時流過的血汗。我曾許諾一定守好這片河山,絕不辜負先祖重託,可惜人命由天,上天不肯給我實現抱負的機會啊。」


  「若是按我在歷代先祖牌位前許下的誓言,此刻我應當將皇位傳給你的幾位叔叔,三郎明禮性格疏朗,善於取諫,四郎雖然性情冷淡,但恪守原則,也會是一個聖明的君主。」


  容明哲慢慢地說著,即使這種時候,他依然是溫和有禮的模樣,這場突如其來的重病並沒有折損曾經太子殿下的光澤,反而愈見歲月沉澱。可是隨即,容明哲話鋒一轉,露出帝王的凌厲來:「然而我終究不是聖人,做不到將江山拱手讓與賢能人,反而想讓我的血脈永遠霸佔著這座權力的高峰。等日後九泉下見到父親,我恐怕又要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容珂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到這句話,她緊緊握住容明哲的手,低低喚了聲:「父親……」


  容明哲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神色變得鄭重:「容珂,你從小熟讀史書,你告訴我,主幼臣強,朝內王叔正值盛年,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容明哲只有生氣地時候才會喚她「容珂」,可是這次容珂知道,容明哲這次喚她並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現在說話的是當朝皇帝,並不是她的父親。


  「幼帝登基,或太后輔政,外戚坐大,或託孤王叔,侄弱叔強,還政時王權一戰必不可免。」


  「對啊,朝代更迭,卻沒有任何一家能逃過這個魔咒。」容明哲苦笑,隨後目光沉沉地看向容珂,「可是容琅現在只有八歲,天不遂人意,又能怎麼辦?」


  容明哲清楚地知道,別看現在梁王和齊王一副賢臣模樣,對容珂、容琅姐弟也非常疼愛,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他還活著的前提上。若是沒有他壓著,梁王和齊王真的能忍住不朝皇位伸手?

  至於皇后更不必說,夏氏性情柔和,處理後宮自然寬和體恤,可是若讓她垂簾聽政,輔佐幼帝,那這個性子就要闖大禍了。


  無論如何,天下只能姓容,這個皇座上,也只能坐著他容明哲的後代。


  容琅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傳位於他沒有任何懸念,真正難的是輔政的人選。這個人,既要有經天緯地之才,又要有忠誠不二之心。容明哲信不過自己的皇弟,信不過隨自己打天下的老臣,甚至信不過自己的皇后。


  唯有他的女兒,他的血脈,他從小一手帶到大的掌上明珠,才值得他將這世上最寶貴的權柄毫不保留地拱手送出。


  就算日後容珂掌了權,移了性子,不願意將皇權歸還容琅,但終究,容珂也是他的血脈,對容明哲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容明哲抬起手,容珂慢了半拍才握住。容明哲手指冰涼,手掌卻不容置喙地慢慢收緊,眼睛也緊緊盯著容珂:「容珂,我問你,你可願意?」


  你可願意?


  容珂不是白得了這麼多年的稱讚,她立刻就想通了容明哲這句話在問什麼。蒼天不等人,容琅現在只有八歲,勢必需要一個人來輔政,而現在父親問她,容珂,你可願意。


  朝中大半人都是跟隨高祖甚至太.祖打天下的老臣,這些人論起來都是她的爺輩父輩。宮中有世代簪纓的崔氏太后,宮外有兩個正值壯年的叔叔,而容珂一無兵權二無親信,朝中甚至都沒有人支持她。她有的,只是年僅八歲的弟弟,和被眾人捧起來的早慧之名。


  容珂亦緊緊盯著容明哲的眼睛,最後,她緩慢地點頭:「兒容珂,願意。」


  容明哲這才笑了,他釋然又篤定地說道:「我就知道,我的女兒不會讓我失望。既然你這樣說了,那麼從明日起,每日辰時來殿里點卯。」


  容明哲伸手指了下不遠處堆積的奏摺,道:「這些奏摺,你也該學著批複了。」


  ……


  容珂從兩儀殿出來后,良久都沒有說話。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披著厚重的白色狐裘,慢慢在素白的護欄中走動。


  身後的宮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夜深了,該回宮了。」


  容珂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深不見底的天空。夜空黑如濃墨,幾顆星子被雪洗的清亮,寥落地散布在天幕上。


  十一月的寒風可不是開玩笑的,宮女不知道聖人和公主說了什麼,怎得公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但是她畢竟擔憂容珂的身體,只好壯著膽子又提醒了一句:「殿下,夜深風重,再不回去您該感染風寒了。」


  容珂攏了攏狐裘,細碎的絨毛圍在她臉側,越發顯得她膚色勝雪,眉眼昳麗。


  寒風獵獵,容珂的聲音混在風中,簡直比隆冬的風還清冽:「傳令下去,急召劍南道蕭景鐸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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