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審案

  今日縣衙要開堂審案的消息, 不知不覺就飄散出去了。就連對官府漠不關心的晉江縣百姓聽到,也對此驚奇不已。


  要知道, 衙門的公堂已經荒廢了許久,自從陳縣令喪妻喪女后,連處理日常政務都難, 更別說花費心思公開審案。久而久之,百姓也不願意去公堂報案了,有什麼事情, 他們更願意去尋晉江縣的鄉紳。


  在蕭景鐸的堅持下, 塵封已久的公堂再度開啟, 因為陳縣令意外喪命, 而朝廷還沒來得及派遣新的長官到來, 所以蕭景鐸只能代為主持這次審案。蕭景鐸從來不會讓自己在明處留下把柄, 所以即使他是實際上的主導人, 蕭景鐸也不肯坐在主位,而是按規矩坐在側位。


  升堂的流程走完之後, 蕭景鐸端肅神色, 沉聲喊道:「帶馮屠戶。」


  馮屠戶沒想到蕭景鐸竟然來真的, 他被衙吏推搡著帶上正堂, 強行壓倒在地。


  馮屠戶人高馬大, 怎麼甘心這樣被人欺辱, 他正卯了勁要反抗, 就聽到上首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不得無禮。」


  這話一語雙關, 押送犯人的衙吏聽到后收斂了一些, 馮屠戶也暫時安分下來。


  示意衙吏退下后,蕭景鐸問:「你可是馮家大郎,馮祥?」


  馮屠戶不情不願地抖了抖肩膀,應道:「是我。」


  「本縣孫司佐指認你謀害陳縣令,並於前日夜裡在陳縣令房前將你抓個正著,是否有這回事?」


  馮屠戶有些打鼓,聽蕭景鐸的話音,他似乎站在孫司佐那一邊,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馮屠戶想不通為什麼蕭景鐸的話和昨日說好的完全不同,於是梗著脖子說:「我不認,不是我殺的人!」


  孫司佐也坐在大堂側面,他本就是負責記錄審案文書的雜吏,今日開審他也作陪在側。此刻聽到馮屠戶這樣說,孫司佐丟了筆,指著馮屠戶說道:「就是你,當日只有你出現在陳縣令的屋子裡,而且我親眼看到你殺害陳縣令,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縣丞,定案吧,殺了這個莽漢,好為陳縣令報仇!」


  馮屠戶也怒了,要不是身體被人押著,他早就衝上去和孫司佐廝打在一起了:「你個卑鄙無恥的小白臉,我非要殺了你……」


  「縣丞,你看他這個樣子,你還猶豫什麼!」孫司佐被馮屠戶的眼神盯得發毛,生怕衙吏按不住馮屠戶,於是連聲催促蕭景鐸。


  馮屠戶嘴裡不住喊著狠話,孫司佐仗著嘴皮子利索兼讀過書,正滔滔不絕地往馮屠戶腦袋上扣罪名。這兩人爭論不休,公堂里其他人也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公堂里正鬧哄哄的,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驚堂木聲:「肅靜。」


  這道聲音穿透力極強,一下子就把里裡外外的人嚇住了。蕭景鐸放下手中的醒木,肅著臉說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嘩。馮祥,現在你將你前日的動作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不得隱瞞。」


  馮屠戶猶是不服氣,鼻腔里哧哧喘著粗氣。聽到蕭景鐸的話后,雖然他的眼睛還是狠狠地瞪著孫司佐,但嘴裡卻將前日的事又說了一遍。


  不知不覺,公堂外已經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他們竊竊私語,顯然也在討論陳縣令的事。


  蕭景鐸只作不知,等馮屠戶說到他進去時縣令已經死了的時候,孫司佐忍不住跳出來,指責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殺害了陳縣令!」


  「住嘴。」蕭景鐸抬高聲音,冷冷掃了孫司佐一眼,「堂下人陳述之時,其他人不得打斷,如有再犯,必不輕饒。」


  孫司佐自然不服,這些年從沒有人敢當著這麼多人給他難堪,他心裡冷笑了一下,依言坐回座位,倒要看看蕭景鐸要如何收場。


  馮屠戶這才能將話說完,等馮屠戶說完后,蕭景鐸才轉向孫司佐,問:「孫司佐,你說你親眼看到馮屠戶行兇,現在詳細說來當時的情景。」


  孫司佐忍著不耐煩說:「我當時在對月吟詩,無意走到陳縣令門外,當時縣令屋子裡亮著燈,從窗紙上映出兩個人影。我以為陳縣令在和客人秉燭夜談,便沒有打擾。可等我剛轉過身,就聽到一聲悶響,回過頭就看到一個人用力推了陳縣令一把,並用暗藏的刀具砍殺縣令。我趕緊喚人過來,並顧不得自身安危,親自堵在門口。果然沒一會,馮屠戶就從屋裡出來了。這個人殺害陳縣令后拒不承認,還屢次在縣衙里攻擊我,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這時其他人應和:「孫司佐說的有理,看來此案確定無誤,兇手就是馮屠戶無疑了。」


  蕭景鐸問:「孫司佐,你說你從窗紙上看到了馮屠戶行兇的全過程?」


  「對!」


  「主簿,陳縣令死後,他屋內擺設可有移動?」


  主簿欠了欠身答道:「下官早就派人看著,不曾移動。」


  「好。」蕭景鐸點點頭說,「既然陳縣令屋裡的擺設沒有移動過,那就是說,在案發當日,桌案依然放在窗戶下。陳縣令的寢室內只有一尊燭台,放置在桌案上,床榻在北牆邊,而桌案和燭台放在南窗下,這樣看來,陳縣令只能和馮祥站在屋子中間說話。孫司佐,我且問你,燭台就放在窗戶下,是如何把陳縣令和馮祥的影子投注在窗紙上的?」


  孫司佐顯然沒想到這一茬,一下子結巴了:「這,這……」


  「而且在案發現場,也就是陳縣令的卧房內,床榻上的血跡最多,幾乎將下面的被褥浸透,而牆壁上卻只有細長的血痕,這說明了什麼?」


  主簿忍不住跟著重複:「說明了什麼?」


  「說明陳縣令,分明是死後被人砍傷的!陳縣令的致命傷在脖頸上,如果在活著時砍斷脖頸,必會有大量的鮮血噴射到四周,床榻緊靠著牆壁而放,牆上不可避免要濺上許多噴射狀的血跡。可是現場牆上卻只有細長的血痕,這是用力甩動某物,致使其上血點飛射出去時才會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說,兇徒用刀砍傷陳縣令時,縣令已經氣絕,所以脖子里的血只會往下流,而不會朝四周噴射,並且在兇徒行兇時,刀上的血滴被甩射出去,飛濺到牆上,這才留下了細長的血痕。」


  聽完蕭景鐸的話,堂內堂外的眾人都嘩然。主簿也在陳縣令的卧房待了許久,可是他並沒有發現那些血跡有什麼不對,現在經蕭景鐸一說,主簿才覺得確實如此。


  不光是主簿,就連許多百姓也聽懂了,他們沒想到陳縣令一案居然還有這麼多圈圈繞繞,原本嫌無趣想溜走的人默默收回了腳步,想聽聽接下來這位新來的縣丞要怎麼說。


  「蕭縣丞,你的意思是說……」


  「陳縣令是死後才被砍傷,此案的兇手,另有其人。」


  蕭景鐸話音一落,滿座皆驚,但是他並不滿足於此,而是將目光牢牢鎖定在孫司佐身上,問:「孫司佐,當時陳縣令已經死亡,且不說窗紙上能不能映出人影,就按你的說辭,你是如何看到陳縣令和另一人說話,並被砍死的?」


  孫司佐已經臉色蒼白,不住地用袖子擦拭額角的冷汗:「我,這……許是我當時賞月太過入迷,看岔了吧……」


  馮屠戶現在簡直快意無比:「你現在說你看岔了,你剛才指責我時,不是還神氣的很嗎!你鼻孔上面那兩隻眼睛,到底好用不好用啊?」


  「你……」孫司佐咬牙看向馮屠戶,馮屠戶如今一雪前恥,正哈哈大笑地嘲弄著孫司佐。孫司佐心裡恨極,卻偏偏無話可說。


  他只是想當然地編出來這一套說辭,自以為天衣無縫,可是哪能想到,不過短短半天,蕭景鐸竟然看出這麼多破綻來。


  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公堂內的官員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個人忍不住問:「孫司佐,你為什麼要說謊?」


  「對啊,為什麼?」


  孫司佐臉色鐵青,幾乎從牙縫裡蹦出這些話:「當時我看到馮屠戶從縣令屋子裡出來,身上還沾滿了血跡,所以懷疑他是兇手合情合理。只是我想得太入迷,分不清那些是我猜測的場景,哪些是看到的,這才一時記混了而已。」


  「呵,記混了。」馮屠戶嗤笑,「下次我也記混了,說你是殺人兇手,孫小子你可別鬧啊!」


  「你閉嘴!」孫司佐怒罵。


  「夠了。」蕭景鐸喝止,「孫司佐身為縣衙司佐,在沒有親眼所見的情況下假造證詞,實乃失職。此事之後,我會向上級如實稟報,倒時候如何處罰,聽憑州官吩咐。」


  蕭景鐸自然不覺得孫司佐只是偽造證詞,他的問題還有很多,可是孫司佐背後還有孫家,一時半會蕭景鐸很難拿孫司佐怎麼樣。所以蕭景鐸只能依著瀆職之過,對孫司佐小懲一二,剩下的事情,只能從長計議。


  孫司佐是孫家的嫡齣子弟,從小順風順水,什麼時候被這樣下過臉面,尤其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孫司佐暗中緊握了拳頭,在心中狠狠記了一筆。


  孫家人在晉江縣作福作威已久,看到孫司佐丟了個大丑,不少人都暗中快意不已。這時,人群中有一個人喊道:「縣丞,那你說縣令到底是怎麼死的?」


  「對啊,兇手到底是誰?」


  孫司佐低下頭,冰涼地扯了下嘴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竟然敢給他難堪,很好,這個梁子結下了。蕭景鐸仗著運氣識破了他的證詞就罷了,孫司佐就不信,蕭景鐸能把真正動手的人找出來。


  百姓願意發問,這實在是一個好的開端,至少證明他們在慢慢接納他這個新官。蕭景鐸笑了笑,道:「這個,就要問陳縣令身邊的人了。」


  「來人,帶老僕上來。」


  孫司佐的眉頭不經意地跳了跳,老僕被帶到正堂,一進來就跪倒在地。「參見各位官爺,老奴只是一個下人,什麼都不知道啊。這,這是怎麼了……」


  「什麼都不知道?」蕭景鐸反問,「我問你,這幾日縣令醉酒之後,醒酒湯是不是你來熬的?」


  「是老奴,可是醒酒湯每個人都能喝,這有什麼可奇怪的?縣丞因此就懷疑到老奴身上,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醒酒湯每個人都能喝不假,可是若是加了料呢?」蕭景鐸揮手,讓人將廚房裡的證物呈上來,「老僕,你可認得此物?」


  人群中已經有人喊了出來:「這不是葛花么,我在山裡見過這種藥材,確實可以加到湯里解酒啊……」


  「葛花可以醒酒不假,滇南本草曾言,葛花治頭暈,憎寒,壯熱,解酒醒脾,酒毒傷胃。其他許多古籍都曾記載葛花醒酒之功效。可是,野葛花藥性很烈,並不能大量服用,若是服用過量,當日會上吐下瀉,大傷脾胃。更嚴重的是,若是第二日再次飲酒,一些人會產生劇烈反應,輕則抽搐不止,重則中毒窒息。陳縣令,就是后一種情況。」


  此話引得滿堂嘩然,許多人都不可置信地感嘆:「不過是山陰里常見的葛花,竟然……」


  「老僕,你明知陳縣令體弱,很容易中酒毒,卻還是故意在醒酒湯里加了許多葛花。當日陳縣令喝下醒酒湯之後,立刻腹瀉不止,第二日你刻意送了許多烈酒到縣令屋裡,陳縣令不明內情,毫無所覺地喝下烈酒,導致野葛花藥性和烈酒相衝,很快就抽搐窒息而死。而你這個所謂忠僕,是眼睜睜看著陳縣令斷氣之後,才收拾餐具離開的吧!」


  眾人驚訝地嘴都合不上,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僕。老僕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蕭景鐸猛地一拍醒木:「說,為何殺害縣令?」


  「老奴沒有,老奴沒有啊……」老僕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不斷滑落,只會重複這一句話。


  「來人,立刻去搜他的住所。」


  不消蕭景鐸說,許多人都自告奮勇地站出來,快步跑到老僕的屋子裡搜查。沒過多久,兩個衙役就捧著藥渣和沒用完的葛花回來了:「蕭縣丞,這些是在這個刁仆屋子裡發現的。」


  老僕到底是做賊心虛,不敢將藥渣倒在廚房,於是就偷偷藏在自己屋裡,打算等風頭過去后再處理,可是沒想到這樣反而便宜了蕭景鐸。蕭景鐸接過藥渣,攤在桌子上撥了撥,就指著渣滓說道:「這是木香,這是橘皮,這是白茯苓、白朮,這些是葛花。顯然這是個醒酒的方子,葛花最多五錢,看你這湯里的分量,恐怕已遠遠超了。」


  蕭景鐸這隨手扒拉就能指認藥渣的功夫著實嚇壞了好些人,主簿和縣丞委實沒想到,這位新來的同僚非但才學一流,竟然還精通醫術。


  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老僕也撐不住了,委頓在地上痛哭道:「是老奴對不住縣令,老奴罪該萬死啊……」


  主簿拍案而起,怒斥道:「陳縣令特意體恤你,讓你留在縣衙里做些輕省活,而你不感恩就罷了,竟然還恩將仇報!」


  「老奴該死……」


  主簿情緒激動,蕭景鐸連忙揮手,示意旁邊的衙吏攔住主簿。除了主簿,縣衙里許多人都氣憤非常,就連蕭景鐸也沉重地嘆了口氣,問道:「你為何要殺害陳縣令?」


  老僕跪伏在地上,滿是溝壑的臉上涕淚橫流,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搖著頭說道:「蕭縣丞斷案若神,老奴心服口服。是老奴給陳縣令下的毒,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蕭縣丞定案吧!」


  蕭景鐸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是老僕卻只是搖頭,拒不多說,只是不住地催促:「老奴認罪,請縣丞定案!」


  物證齊全,顯然老僕是兇手沒跑了,主簿等人也在催促,蕭景鐸只好重重一拍驚堂木,給今日的公審做出最後的定論:「依斗訟律,以刃及故殺人者,斬。堂下老僕蓄意給晉江縣陳縣令下毒,按律,處以斬刑。」


  堂下許多人都發出驚呼,隱隱還有人叫好。晉江縣許久沒有發生過這等大事,直到散去時,百姓都在興奮地和旁人談論此事。


  蕭景鐸這些官員則收了堂,到後院繼續撰寫文書。陳縣令之死雖然已經定案,但後續的工作還有許多,現在朝廷還沒有派下新的縣令,所以只能由蕭景鐸牽頭,詳細書寫此案的證詞、證據、審案經過等,然後整理成卷宗送到長安,由大理寺和刑部統一批閱,若是刑部認可此案的審理結果,那麼老僕才真正定了罪,並於秋後問斬。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整理卷宗。


  蕭景鐸是縣丞,是縣令的副手,主要負責訟案、倉廩等,定案后按理應該是他最忙的時候,可是蕭景鐸卻避開其他人,專程去找了馮屠戶一趟。


  馮屠戶被冤為兇手,進了趟大牢,上了次公堂,現在卻毫髮無傷地無罪釋放。他大感驕傲,正挺著胸膛和趕來接他的妹妹吹牛。馮家小娘子馮嬌嚇了個半死,現在聽到兄長非但不后怕,反而還驕傲的不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正要好好說道說道,卻不經意看到後面走來一個人。


  見到來人,馮嬌臉上的表情怔了怔,立刻收斂了脾氣,低聲對馮屠戶說了一聲,就主動避開了。


  馮屠戶轉身,意外地看向來人:「蕭縣丞,怎麼是你?」


  「我還有一事不明,想來問問你。」


  經過今日這件事,馮屠戶是徹底服了蕭景鐸。他是個莽夫,雖然橫行霸道不服管教,但是一旦他真心承認了什麼人,那便是掏心挖肺地對對方好,而蕭景鐸,顯然就是這極少數人之一。


  「蕭縣丞你不必這麼客氣,有什麼吩咐直接說就行了!」


  蕭景鐸笑了笑,感慨這個獃子倒也是個一根筋。他問:「你說你深夜潛入縣衙是循了陳縣令的指示,你可有憑證留下?」


  「這……」馮屠戶撓頭,「陳縣令就傳了句口信過來,這我也沒辦法證明啊!」


  唉,果然如此。馮屠戶不識字,想來陳縣令也不會通過紙條來和他聯絡,靠紙條來比對字跡並不能行得通。蕭景鐸又問了傳話之人的長相,暗自記下后,就告辭離開了。


  蕭景鐸等人忙著寫卷宗的同時,孫司佐的處罰也下來了。孫司佐故意做偽證,按律應當奪職,但是念在他這些年勤懇辦事,所以減罪一等,停職查辦,這段時間不再享受公俸,待在縣衙里戴罪立功,酌情復職。


  如果晉江縣縣令在此,那麼直接就可以按律處罰,可是陳縣令已死,新的縣令也沒有派遣來,蕭景鐸雖然暫代縣令之務,但終究受品秩限制,並不能直接懲處底下人,所以只能繞一圈,上報到戎州長官那裡,讓州官下發命令。


  不光懲賞大費周折,就連卷宗整理也並不順利。晉江縣衙的人鬆散慣了,卷宗也寫的馬馬虎虎、糊弄了事,蕭景鐸幾次都被他們氣得頭疼。


  主簿等人被罵的不敢抬頭,一個人鼓足了勇氣說:「可是蕭縣丞,我們縣以前就是這樣的啊!」


  「對啊。」蕭景鐸端起茶盞呷了口水,異常平靜地說,「所以以前的案子,全部核查重審。」


  「啊……」議事堂里頓時一片哀嚎。


  新來的蕭縣丞要重審陳年舊案的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了,蕭景鐸親口說了,所有家裡有冤案錯案的百姓,都可以來公堂報案。許多人都對那日蕭景鐸斷案的英姿歷歷在目,於是斷斷續續的,少數幾人敲響了公堂前的大鼓。


  人雖然少,但好歹開了頭,蕭景鐸安慰自己,凡事都要一步一步得來,縣衙無能的形象深入人心,想要樹立公信力,扭轉百姓對縣衙甚至縣官的看法,還需慢慢籌謀。


  入夜,蕭景鐸在燈下翻看往年的卷宗,他輕輕地咦了一聲。


  「怎麼會有這麼多失蹤案呢?」


  卷宗上赫然寫著,陳縣令之女陳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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