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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番外二:瓊林苑

  看到這個, 說明寶寶購買沒到比例喔⊙?⊙!這樣看不懂喔!


  何況,收到這個簡訊時, 腦海里浮現出的記憶相關——閃爍的霓虹燈管, 「悅城大沙龍」的招牌。蘇尋說那裡是陶清的老家,陶清以前還不準蘇尋問。


  陶清風猜測:八|九不離十, 這個簡訊是悅城大沙龍那裡的人發來的。他們對陶清算有知遇之恩, 把他推薦進入了星輝娛樂。從前的酒吧老闆,也算是提攜了陶清, 身體原主人的伯樂。這條簡訊,會是他發來的嗎?


  或許就是因為有這一層關係, 說話才會如此不客氣?

  陶清風想好好再看看記憶白霧裡的畫面, 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他的頭又開始痛:那些人, 比起沈阿姨和蘇尋來說, 應該更了解從前的陶清, 所以識破他的可能性也會更大吧。不知道自己如果用「失憶」這個理由去糊弄,能不能過關?


  陶清風心中挺沒底的,想叫醒蘇尋商量一下, 但又隱約感覺,這是身體原主人最為隱秘之事, 告訴別人似乎會帶來麻煩——


  陶清風便沒有告訴蘇尋。


  眼下, 陶清風決定,先用失憶理由裝一下傻:畢竟他翻遍了手機簡訊儲存箱, 也沒有找到關於這個陌生號碼, 關於悅城大沙龍的蛛絲馬跡——乾淨得近乎刻意, 宛如他醒來時感覺房間里的布置——太過於簡潔齊整。像是很多東西,被丟掉、刪掉……


  陶清風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編輯了一條簡訊,遲疑了好半天才發送出去:

  「您好,我這些天生病失憶了,不太記得,請問您是?」


  但是當他發了這條簡訊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對方再沒有音信回過來,就此歸於沉寂。


  陶清風也沒心情去糾結了。快要到晚上八點,他推醒蘇尋下了車,回賓館準備入睡。什麼都不能阻止一個古代考完了科舉的讀書人,戌時睡覺寅時起身,畢竟如今他不用頭懸樑錐刺股背八股了。


  第二天陶清風沒有通告,他早上依然起得非常早,繞著賓館周圍的綠化帶散步,還遇到了晨跑鍛煉的鐘玉皎。影后似乎對他那麼早起感到有點驚訝,卻也沒說什麼,打了個招呼繼續反方向晨跑了。


  那條言辭不善的陌生號碼並沒有再發簡訊過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整天,陶清風在片場閑逛時,隱約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但當他四下張望時,那股被注視之感又消失了。


  等陶清風拍完廣積王子第三條后,有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空期。他前段時間一直被麗莎針對,相當於半雪藏,沒有推任何資源。雖然在吃過螃蟹宴后麗莎態度有改觀,但是後續資源的跟進,要等到《歸寧皇后》拍攝結束之後,才開始工作。所以這一個星期他都完全是被放空狀態了。


  陶清風跟劇組商量了一下,他給蘇尋放了幾天假,自己也回了家,就是離水天影視城挺近的那套從前的小公寓。這些天沈阿姨在那裡給他看家。陶清風想著回去住幾天,一是吃得更可口些,另一項就是……他想好好找找陶清出道前的小公寓里,有沒有關於身體原主人從前經歷,更詳細和秘密的東西。


  雖然陶清風剛從這具身體里蘇醒時,找過一次。但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很奇怪的是,原主人的手機里訊息刪得乾乾淨淨,房間也彷彿被刻意仔細收拾過。


  他一直覺得,自己能從這位身體主人身上蘇醒,身體主人一定是以某種非正常方式,靈魂離開了身體。但他為何要選擇離開,似乎成為留給了陶清風的一個謎題。


  陶清風當時來不及細想,後來又忙著適應現代人的種種生活,忙著收拾身體原主人留下的各種爛攤子。靜下心來仔細想想,才覺得有些里櫃死角,好像都沒搜過。


  陶清風在小公寓里鑽頭覓縫地找,在衣櫃最底層翻出一個黑塑料袋。


  黑塑料袋裡面有一個破舊的牛皮紙信封,裡面裝著張小學一年級打掃衛生的獎狀;一個破破爛爛的舊沙包;一小袋看不出什麼昆蟲的乾癟翅膀;一本發黃的口袋連環畫,開頭幾頁的人臉被圓珠筆塗藍了;半包廉價的A省本地煙;煙的玻璃紙折了顆小星星;一個生鏽的鐵皮文具盒,裡面擱著幾顆玻璃彈珠。


  是陶清小時候的東西嗎?

  衣櫃底層還有許多陶清的衣服,質量都不好,沒洗過,泛舊了。


  把所有衣服移開后,露出一個內層大抽屜口,打開來看裡面是空的,積滿了灰塵,但是灰塵中間空出來的形狀像是一隻大葫蘆。


  如果陶清風是現代人,他就認得出,那個形狀其實是擺放過一把吉他,後來出於某種原因移走了吉他,只留下灰塵。


  大抽屜深處還套著個小抽屜,打開來看裡面有一本便簽,開頭幾頁寫著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數字——現在陶清風已經能數數了。往後翻去,幾行數字之間,間或夾雜著幾個簡單的字眼。


  這又是什麼?陶清風還是看不懂——如果陶清風多在現代社會呆一段時間,就會知道,這是在譜曲作詞,雖然是最基礎的,也不規範——只是曾經試圖寫下過,一點旋律。


  翻到最後一頁,那些簡單字眼,終於組成了一句完整的話。這一句上面的阿拉伯數字也要長得多,只是這句話,陶清風又犯糊塗了——


  「我想躺在海邊咂根煙。」


  陶清風已經極力去理解「煙」在現代社會並不是「炊煙」,而是像五石散般,吃了提精神卻會上癮的東西——取用的方法並不需要丹爐煮沸,而是搓成細細一條,以火星燒熱一頭,另一頭含進口中——他起初知道時,還在擔心,那個火不會順著細細的煙管,燒進他們嘴巴里嗎?

  不過身體原主人看上去是很享受香煙的,陶清風從這具身體里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套公寓各處,找到過好幾包煙。


  這句話寫在便簽紙末尾,雖然還搞不清楚上面的阿拉伯數字是什麼意思,但前面那麼多零散不成句的字眼對比起來,對身體原主人來說應該是有意義的吧。


  只是,寧枝市,並不靠海。陶清風找了找華國的行政區圖,發現A省有一小段靠海。不在省會寧枝,而在一個小縣城。


  陶清風思考了一下,這會不會代表著,陶清作為A省人,來自那個靠海的小小縣城呢?他小學輟學是十一歲,之後就在酒吧里開始駐唱——這個年齡實在太小了,嗓音也沒變,能唱歌嗎?但不管怎麼說,三年之後,陶清十四歲,就被發跡的酒吧老闆推薦和剛成立不久的星輝娛樂簽了合同,卻是既成的事實。


  陶清風的頭又痛起來,悅城大沙龍,在這裡面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為什麼陶清說那裡面是他老家?悅城大沙龍明明在寧枝。還是說陶清十一歲就跑來了寧枝,那個酒吧,就是悅城大沙龍的前身?


  除此之外,那個放便簽紙的小盒子里,還有一隻棕色小空瓶。上面標籤是他看不懂的夷文。不知為何,當陶清風看到這個東西時,打了個寒噤,像是看到了一條幼小的毒蛇。


  一家平時鮮有人問津的省城新媒體微博,發布了一條採訪演員的視頻,被娛樂大V營銷號們瘋狂盜鏈。


  這家省委直隸的新媒體報道風格正直,多著眼於科教文衛,近幾年要大力發展文化產業,才開闢了娛樂版塊。然而報道內容也偏向正面嚴肅宣傳,基本不會照顧粉絲的福利。偶爾發一兩篇批判流量的爭議文章,粉絲也不敢在機關媒體微博下面造次——反正評論都屏蔽掉。


  《歸寧皇后》開機儀式攜水天影視城剪綵儀式上再次強調,這是省里為了配合旅遊宣傳,發揚歷史文化,投資拍攝的電視劇。《歸寧皇后》主要演員都是A省人,且都是零片酬出演,為家鄉無償奉獻。投資的錢全用在布景、後期等打磨工序上。收穫了一片美譽。


  該省委直隸的媒體去採訪主創人,視頻里出鏡了四位演員,分別是女一號鍾玉皎,男一號張風豪,特別出演傅音,以及男四號陶清。


  鍾玉皎是演技派實力花旦,由她來塑造A省郡府出身的一代傳奇皇后香昌,從十六歲演到六十歲,有大段咬文嚼字的宮廷戲,也有騎馬逐狼打鬥武戲,雖然今天只是影視城剪綵,還沒正式開機,但是鍾玉皎有特權,提前看過了劇本,在記者詢問看法,揣摩主辦方要求,配合省廳宣傳,回答得十分老練:


  「歸寧皇后香昌,是我們A省出的巾幗英雄,也是華國古代著名的女英雄。去演繹這樣一個人物,內心有壓力,但更多的是動力。這次拍攝,會在A省的真山真水中取景,影視城也建造得很有民族特色……劇透一段,天勝皇帝和歸寧皇后著名的『笞背問答』,我已經在劇本上看到了,非常有張力,很期待去抽他鞭子了(笑,話筒交給張風豪)……」


  張風豪和傅音都是老油子,場面話說得更溜,都非常默契地宣傳了一波影視城,讚歎了一番劇組的高風亮節,感謝了一通省廳大力支持,順便給A省旅遊打了一波廣告,還不著痕迹地展示了實力演技派,對角色的認真理解。


  張風豪背了天勝皇帝的詩「六世雄才國容壯,嘯吒風雲布衣中」※,傅音講了兩朝老臣的民間流傳的一個小故事。收穫一片笑聲和贊聲。


  媒體的話筒還遞給了女二、男二和男三,但是視頻中並沒有播出他們的發言,大概是這些小年輕偶像演員功課做得還不夠,話里沒有什麼營養。省廳旗下的新媒體不吝嗇畫面給他們。


  所以當男四號陶清的臉出現時,點開視頻的觀眾們都很吃驚。


  陶清比劉琦回、沙洲這些小年輕更沒水平,作為小鮮肉甚至比不過他們的流量話題度。雖然臉長得好看,但演技一直在被吐槽。他唱歌只能算好聽,達不到頂尖歌手水平。他的路線,是賣臉,走「真性情」人設。和一個女演員傳過誇張不實的緋聞。半紅不紫,半死不活。兩三個月換著花樣上熱搜。在網上紅黑相間。


  要問路人對他的印象,主要集中在「熱搜王子」和「文盲王子」兩項上。前一項是星輝娛樂真金白銀花錢砸的。后一項,則是陶清在一款真人秀當嘉賓時,暴露了連小學語文都不懂的淺薄,隨後又被扒出小學沒畢業就跑去酒吧當駐唱,混到現在,沒文化。


  路人在看到他念錯「虎落平陽」,還十分沒有自嘲娛樂精神,反而在那裡尷尬梗脖子的樣子,瘋狂轉發嘲笑,輪了很多條。


  當然,陶清的粉絲「陶瓷」對此有說辭:我家哥哥接地氣。我家哥哥是個好人。


  其他不論,最後的「好人」一條,最有發言資格的是經紀人蘇尋。每次他在陶清那裡受了氣,能拚命控制辭職的衝動。靠的都是已經到手和未來估計少不了的賠償款,深吸一口氣,還能忍。


  省委新媒體的記者,在採訪前面女二劉琦回、男三沙洲時,已經知道他們的回答不會被剪輯出來。但是例行公事,在場演員都要問完。在問到陶清這個被嘲出圈沒文化的,更扶不上牆的傢伙時,半是出於臨場好奇,半是不會被公開出來的懈怠心,促使這位省媒記者問了一個近乎刁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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