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去華大上歷史課
先不提麗莎下定決心要打擂台捧陶清風。且說換檔消息出來, 當紅流量小生左禹龍的粉和黑,一夜之間都瘋了。網路上烏煙瘴氣, 簡直沒法看。
陶清風在這場流量粉黑混戰中躺槍得最厲害, 因為左禹龍的黑子總會渾水摸魚地裝陶清風的粉(當然也可能是真的被吸成了牆頭粉), 到處刷:「我家清風哥哥演技炒雞棒棒」「清風哥哥新時代實力派偶像第一人」「左禹龍違約不演的劇大爆了,還是清風哥哥有眼光」。雖然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但是到處去刷,蝗蟲過境一般,就帶來了「腦殘粉」不良觀感。
陶清風後援會官方核心群里的幾個管理層大粉,拉了一個私人小群,這些小姐姐小妹妹們在裡面抱怨:
「這幾天到底混了多少偽粉進來?」
「好煩,黑裝粉還換成我家哥哥的照片,結果全都要麼是小號或生活號。」
「是啊,我家粉以前最乖了,連哥哥有演技都不敢誇, 這兩天劇一上來, 怎麼就多出那麼多『事業粉』。」
「新粉就好好當新粉,裝什麼老粉,只不過方便拿以前的事去踩對家罷了。給我們家惹一身騷。」
「呵,鑒別我家清風從前的事業粉,不該是有沒有在打官司時候罵過星輝公司么?那時候都一個個不關注,現在來裝個P的事業粉。」
「不過各項指數的確是真的高了, 超話、榜單這些數據, 倒是肉眼可見地好起來了。」
「那是因為的確吸了很多正常的新粉, 看到這麼多人喜歡他,我倒覺得意難平。」
「好了,快收起那套『巴不得只有我一人喜歡他』的女友粉口吻吧。」
「還是要盡量約束腦殘粉,特別是在別家下面刷的找存在感的那種,要盡量先通過每個粉絲群主傳達出去,有效鑒黑反黑扒皮黑……」
這幾位核心大粉年限最多的,也只粉了陶清風四年。四年前陶清第一次試水參演青春偶像劇里的男五號。
其實當年陶清是喜歡唱歌的,但是被庄宇徽帶入娛樂圈后,除了合約上給他寫每年出一首EP之外,並不讓他走音樂這一行,而是送去從男配角演起。畢竟新人做音樂,是沒法給公司賺錢的。
當年陶清的演技也只有災難兩字可以形容。那部青春偶像劇也很無腦。但再是無腦的偶像劇,也總是會有人看。陶清的角色再是戲份少,他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也總能吸幾個粉。如今管理層的姐姐妹妹們,有一部分就是從那個時期過來的。
這次反黑鑒黑的過程中,黑裝粉們無意說的一句「自從我家清風搭上《歸寧皇后》,得了熊導的青眼之後,星途就不一樣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陶清風從早期跟過來的大粉們,不約而同:總覺得從那個時候開始,從所謂的「公司給陶清風調整路線」開始,他家的清風哥哥,的確就不一樣了。
「哥哥好久都沒有放彈吉他的小視頻了……」
以前陶清每隔三五個月,總會錄個彈吉他的小視頻。但自從去年10月之後……從《歸寧皇后》開始拍攝,陶清風就再也沒彈過吉他了。這些粉絲們安慰自己,是清風哥哥工作太忙,或者工作需要「轉型」,不再彈吉他了。反倒是拍《歸寧皇后》和《乾俠東君魔女》那時候,熊子安導演微博說清風哥哥會「彈古琴」,《乾俠東君魔女》的官博也說,清風會「吹洞簫」……真是多才多藝的偶像啊。
其中有一個比較新的粉絲群主小姐姐叫小朦,今年才大一,上了大學之後才開始正式混圈追星,以前在高中學習太忙,雖然也粉陶清,但僅限於當小牆頭舔一舔,後來上大學有空之後,機緣巧合關注,就越來越真情實感,到現在已經是資深核心粉了。
「我是在微博上看到華大歷史博主轉發省媒小視頻里,清風哥哥說的那段話轉粉的。結果後來我們上歷史公共課,老師還拿這個舉了個例子,告訴我們大興朝的政治經濟情況呢。」
「對哦,小朦你也在A省上大學,讀的哪所啊?念的什麼專業?」
「華大啊,我學經濟,但也要上公共歷史課的。」
「哇,小朦真是學霸,華大那麼難考。」
「沒有沒有,沾地方保護主義的光……」
「說起來當初轉發省媒出圈的,就是那什麼華大歷史博主吧?」
「對啊,」小朦忽然興奮道:「據說皮下是我們歷史系的一位博士師兄。上回清風哥哥改名字的微博上,不是放了幾頁鉛印豎版的書頁,後來被黑子譏笑是污染,結果被華大某位老師懟回去了嗎?後來我猜到是哪位教授之後,這學期就選他的公共課了,跟你們說,長得巨帥,講得又好……」
「哈哈哈,有照片嗎?有清風哥哥長得好嗎?」
「說實話,各有千秋的好。這是百度的照片,人家還是去過各種國際會議,都上過報道出鏡的。」
小朦把嚴澹的照片鏈接扔上去。那幾個管理層粉絲姐姐樂了。
「這不是上次歸寧皇後顧問團,清風和沙洲那個採訪里,亂入的『世外高人』老師嗎?這麼看來,既然他在《歸寧皇后》顧問團,和清風應該認識吧。」
小朦說:「所以我懷疑,上次清風改名字那本書搞不好,真是歷史老師提供給他的……」
當時黑子們嘲諷的是「學術圈沾惹了銅臭,給明星站台」。但這些核心粉們更願意相信是清風哥哥人際關係好。
「那不是更好嗎.jpg」
小朦嘿嘿笑道:「而且或許是我的錯覺吧,老師在《歸寧皇后》拍的那段時間,講大興開朝的政治經濟文化,講得很詳細。《乾俠東君魔女》那段時間,又講大楚分裂時的南北朝特別詳細……雖然課本順序也是這樣設置的,但每次我一刷完清風的消息,就控制不住想去學習。然後在學習時又聽到老師講了更詳細的東西……」
「粉清風使我熱愛學習。[狗頭]」
小朦一看時間,「晚安啦,明天早上第一節就是公共課,帥哥老師的課,我一節都不想翹。而且明晚凌晨還有新的《乾俠東君魔女》,好開心呀,我要攢足精神。接下來一周都有新糧啃,幸福死了。」
第二天小朦在鬧鐘的催促下,把每一個室友薅起來,「拖家帶口」捧著一堆水杯提前去佔座。
「跑快點,晚了就趕不到前排了。」含著牙膏沫的室友們還在背後給小朦加油。
華大的公共課都是早上九點開始上,如果是其他老師的課,只要保證不遲到,就一定有位置,而且很多時候,來得越晚,越是「被迫」要坐到前排去。然而嚴澹的課,哪怕是早晨8點就來,也已經不能指望前三排了。
小朦雖然熱愛帥哥老師,但也沒熱愛到提前兩小時起床的程度,所以當她小跑到教室里,果然前三排也已經沒座了,她就選了第四排中間,鋪開一排壯觀的水杯。這個視角也已經很滿意了。而且她們不是歷史專業的學生。要是坐得太靠前了,還會被「捲入」歷史系學生課前的「討論」中。
華大的學生,大都帶著一股精英意氣。理工金類還好些,悶騷話不多。文史哲法是「重災區」,每個系抬頭不見低頭見,消磨課前預習時間,少不得你一言我一句。有的辯論著辯論著還會產生優越感。就像一群尾巴都很漂亮的小孔雀們。
在這個學校里,老師要想讓學生服氣,是得有兩把刷子。
小朦坐下時環顧四周,忽然看到後排靠近門邊,單獨坐著個戴著低檐帽,口罩蒙了半邊臉,還包裹著圍巾的人。現在已經快五月了,還帶圍巾也太熱了。而且在室內戴著帽子也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明明提前一小時來,卻坐在後排偏僻的地方。
搞不好是外校來蹭課的,方便到時候出入吧。小朦也沒多想。
快到九點時,小朦的室友們也就坐到位,這時候整個教室都已經坐滿。一節公共課有兩百人,每次嚴澹課的出勤率都幾乎是百分之百。更多時候甚至會超過這個數字——沒搶到這課的,外校來蹭的,座位不夠坐了,就站在門邊,或者坐在台階上。今天也有一些此類人。
嚴澹提前五分鐘到教室里,開投影載課件。公共課從來不小測、不隨堂、不點名、不留作業,考試也會提前一周划重點。分數只要能打60絕不會打59。加上課堂內容豐富有趣,這也是他的公共課要被「搶」的緣故。只要搶上了,又輕鬆又保證得學分,真是既開心又安心。
雖然歷史系專業課的學生們屢屢淚流滿面地說:為什麼嚴老師上公共課那麼松,給他們上專業課就那麼高要求,論文反覆改得叫一個吐血,學得真是太辛苦了……然而也絲毫不敢懈怠。
專業課和公共課的區別對待,是一種大學老師的智慧。
小朦正在核心粉絲小群里給那幾位基友道早安,宣布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哇!今天的老師,也是一如既往的帥。」發了一大串花痴表情。
管理層小姐姐們說:「不要光說不練,拍個照。」
這些管理層粉絲們,因為得知這位老師可能是清風哥哥的人際關係之一,也好奇地關注著。
小朦見還沒正式上課,左右看看沒人注意,迅速舉起手機,對著正在調PPT的嚴澹拍了一張照片。
發出的「咔擦」拍照聲,和閃出的光線還是非常明顯,嚴澹抬頭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即笑道:「拍照記得關閃光,手機記得調靜音。可以睡覺,但不準交頭接耳。」
嚴澹自帶一個繞耳的小麥,講台上也有擴音器。聲音非常清晰。他也不止是對小朦說的,今天的台階上又坐了一堆外校的人,不少都舉著手機正拍他呢。
大家聽到老師這麼富有人性關懷的開場白,不少都笑了。
小朦連忙面紅耳赤地調了參數,捂臉把照片發到小群里,收穫了一片小姐妹倒抽「比視頻里更帥」「怎麼不出道」的冷氣聲。
今天的課程,按教學進度是講到旻朝,這是倒數第二個封建王朝,曾產生過資本主義的萌芽,然而在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封建統治下,產生於式微的資本行業並沒有來得及發展壯大,又被新的朝代更替所打斷了。
這是陶清風第一次來旁聽嚴澹講課。
陶清風這幾天,因為電視劇調檔,要補拍宣傳片的事情回到A省來,拍完宣傳片后,他接到康學英的電話,說進雪珪村的路,這兩天又被泥石流堵了,進不去。為了保證安全,先觀望幾天再進行下一步安排。陶清風就留在A省待命,手上暫時沒有被的事,正好想起以前一直想去聽嚴澹在華大上課,就悄悄來了。
嚴澹不知道他來了,早晨發消息還說:「今天既然你沒別的事,等我上完課,我們就出去約會吧。」
陶清風在他的大課堂下面忍笑回道:「好」。
大課要上三個小時,一般上到10點半左右,是學生最疲憊之時。嚴澹課容量很大,豐富有趣。所以到了這個時間點,學生的勞神疲乏之感就更明顯了。
於是一般在這時候,嚴澹就會採取點對點的刺激——提問,互動。
「下面我們隨機挑選一位幸運的帥哥或美女……」嚴澹環顧著教室里,看著一排排或雀躍眨眼睛的臉龐(多半是文史哲的精英分子),或者低下頭降低存在感的小腦袋。
小朦也是低頭族,在小群里提心弔膽:「每次就是最怕這個時候,比什麼都提神。不要叫我起來……」
「提問很難嗎?」
「倒是不難,但在這麼多人面前站起來,多有心理壓力啊……」
這時候嚴澹眉頭一皺,為什麼後排有個同學,還戴著帽子,圍巾把大半個臉都遮住了,嚴澹懷疑這種打扮是因為要藏著套式耳機。上他的課這麼無聊嗎?嚴澹往台階前面走了一點,瞥到那同學桌前還沒有教材,就有點小情緒,他不假思索就指著偽裝過的陶清風:「就那位戴帽子的同學吧,回答問題時,要把圍巾帽子摘了……」
嚴澹剛說到一半,就發現那位站起來的同學,居然還帶著墨鏡——什麼人這麼打扮啊。嚴澹忽然一僵,因為站起來之後,那個身姿就很眼熟了……嚴澹脊背上激動的冷汗馬上就冒出來,趕緊改口道:「當然,如果是生病也不用摘……」
嚴澹心中心念電轉,那個身姿很像陶清風,陶清風沒有經歷過旻朝,這是後來的朝代,他不算了解,剛才問的那個問題,他不一定答得上來,得趕緊想個其他問題……
但是陶清風已經摘了帽子圍巾——不過沒關係,他還帶著墨鏡和口罩。
陶清風還以為嚴澹把他認出來了,才要點名他起來回答,給他開個小玩笑。不等嚴澹改變問題,陶清風已經回答完畢——按照剛才嚴澹課堂上的講課思路,其實嚴澹已經說過答案,他提問只不過考察大家有沒有認真聽講而已。
雖然隔著口罩他的聲音有些失真模糊,但陶清風回答的內容,幾乎和嚴澹剛才的講話一字不差。這讓坐在陶清風身邊,來晚的那些本校同學刮目相看。他們本來看陶清風沒有教材,又穿成這樣,就當是來蹭課的外校生,沒想到對方能剛聽了課就把老師講的背下來,翻書都找不到。
嚴澹提起的心臟終於落回去,舒了口氣,情不自禁誇了起來:「這位同學聽得很認真,記憶力又好。我講的東西比書上多很多。所以你們上課要學會學會,學會記重點……人家過目不忘記憶力那麼好,還比你們認真聽……」嚴澹情不自禁誇得有點飄,瞥到有幾個學生露出疑惑表情,才趕緊剎住話頭。
那些學生在想,嚴老師夸人記憶力好可以理解,但『過目不忘』不是形容看書的嗎?那人又沒有回答書本上面東西,嚴澹怎麼知道……
不過他們也沒有糾結多久就被中途暫停的鈴聲轉移了注意力——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小朦疑惑地發現,那就是她剛才注意到有些奇怪的外校生。為什麼總覺得那相似的體型,那模糊的聲音,那雖然被蒙頭罩臉看不清,但就是莫名熟悉……像陶清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