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哪有人背全劇本
陶清風回到水天影視城, 他的手臂能簡單照應日常了。麗莎在第二天也如約到來,住進了賓館豪華套房裡, 美其名曰考察三天。但並沒有經常來找陶清風, 而是在片場允許的範圍內四下轉悠。
陶清風由著她到處視察, 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彙報給了熊子安導演。
到時候自己和庄宇徽、謝國珉打官司,肯定會引起娛樂圈的關注, 《歸寧皇后》劇組也會被牽涉到。雖然那個時候,陶清風估計已經殺青了,但這關聯到後來的宣傳期。陶清風便也不隱瞞事實,對熊子安導演坦誠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但是隱去了打官司時不會出現在明面上的東西:說辭是謝國珉綁架欺負人,庄宇徽從小騙童工。爬床這類定不了罪也沒石錘的事情則不提。
陶清風最後堅決表示了演完《歸寧皇后》的意圖。
不過,劇組的其他成員,陶清風都不準備告知太過詳細的原因,並懇請熊子安守口如瓶。
因為《歸寧皇后》的宣傳,物料、發視頻等重要步驟, 都是掌握在導演手裡的。所以陶清風必須告知有官司在身一事。讓導演有提前的——若是官司興起軒然大波——未雨綢繆的準備。然而其餘演員, 來自不同的影視公司。按照麗莎的說法:很可能有競爭方會做文章,他們知道得越少越好。
大家只知道,陶清風的雙手不小心摔傷了,都還為他堅持拍攝的敬業精神感到欽佩。
熊子安也是目瞪口呆。他一度疑惑的事情也終於有了答案。陶清風簽長約和被放養的矛盾,他出道多年依然不被公司待見的原因……熊子安把陶清風的開竅,腦補了一個「終於擺脫魔爪」的洗心革面, 心中愈發感慨了, 並答應陶清風, 在嘴上縫個緊緊的拉鏈。
「官司結果應該是十拿九穩的,我,老熊,挺你。」熊子安拍了拍陶清風的肩,象徵性的,不敢用力。他拿過身邊的劇本,去看陶清風剩下的兩場戲,雙手有沒有大動作。陶清風說:「兩場戲,一場戲只是跪,不抱拳的那種。另一場是奏《文王操》。」
熊子安想了想,跪的那場沒關係,用不到手。可是彈琴的那幕戲,手的姿勢還是很重要的。哪怕幅度並不大,也只有幾秒鏡頭,陶清風的手如果僵硬,沒恢復好,演起來,肯定難以出現比較好的效果。
陶清風安慰熊子安:他的第五場通告,是在下個星期,等到那個時候,他的手應該就能比較自如地動了。
熊子安在最不折騰的範疇內,以導演的許可權,協調了一下通告順序。把陶清風盡量往後延了幾天。
第二天蘇尋銷假回來,被雪花般的消息砸得目瞪口呆。他崩潰地想:自己才離開三天,而且以為小陶哥就待在家裡,不會有什麼事,居然三天就天翻地覆了。蘇尋深刻反省:必須改掉銷假關手機的毛病,雖然那樣一來自己的假期恐怕少不得泡湯許多,但總比出了事後嚇出心臟病要好。
蘇尋從前就總覺得星輝娛樂公司高層有某種陰影,這一直籠罩在他頭頂讓他戰戰兢兢。現在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比起那些內幕,這幾天陶清風都是呆在嚴澹家裡並且承蒙他幫了很多忙,這種以前他還會擔心是不是有曖昧萌芽的問題,蘇尋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小陶哥,我要給你一個消息。」蘇尋說:「我入行兩年。第一個藝人,叫秦方輝,他也是庄宇徽的簽約藝人,但不是酒吧帶來的,就是正常的影視學院畢業后,校招進星輝娛樂公司的,分到了庄宇徽的手下。秦方輝待了一年半,就跳槽去了虞慈娛樂。他的合約是一年續的那種短約,所以沒賠多少違約金。他走的那天,跟我說:小蘇,多留個心眼,離庄宇徽越遠越好,這人心眼黑。」蘇尋頓了頓,「然後,我就被分來跟著陶哥你了……」
所以那時候蘇尋小心翼翼伺候著陶清,受了氣也不敢多吭聲,一心想著跳槽,也是覺得:庄宇徽和陶清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一定要多看多聽多想多忍。結果反而成為陶清手底下待了半年沒辭職的唯一一任經紀人。
陶清風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這位姓秦的先生,恐怕也知道庄宇徽做的什麼壞事?」
蘇尋很委婉地解釋——雖然更像是吐槽,「大概,他就是被庄宇徽做過的壞事之一。」
陶清風愣了愣,雖然總覺得蘇尋意有所指,但其實並不能聽懂某種心照不宣的潛台詞,只能理解籠統理解成壓榨人的「壞事」了。
陶清風對蘇尋說:「那,你現在還能聯繫他嗎?」
蘇尋揚了揚手機:「當然。否則我幹嘛說?你放心,我會負責跟秦哥聯繫,看他願不願意,出面指證庄宇徽。多一個人證,應該能判得更重一點。」
陶清風由衷道:「那真是,謝謝你了。」
陶清風的第四條通告,是三天之後拍。這是一幕大場面的群戲。從劇情線來說,是影片中後期,香昌「御前訴冤」的一幕。
戰亂未平,剛自立為王的天勝皇帝,后位空懸。他還心心念念著少年時黃土隴邊的結髮小妻子。戰亂中他們失散了。可是為什麼,十幾年過去,再次見到香昌的時候,她已改嫁她人婦,作為東水君宣府使的孀居,在御前控訴,展露著身上的傷痕——宣府使早逝,香昌身為宣府夫人,暫代夫職,安一方黎民。她拒絕巡邊大員塗炭生靈的索賄,卻遭到巡邊大員惱羞成怒的鞭笞。
香昌明明有拳腳技擊在身,卻忍而不發,留下這一身傷痕鐵證。千里上京,把一樁樁事在御前攤開,揭露巡邊大員的欺壓百姓的樁樁罪行。震驚朝野。也震得「起於阡陌」的鐵血皇帝,有淚輕彈。
為民傷,為情傷,天勝皇帝在聽完她的控訴,看到她滿身鞭痕,硬生生被激出一口血。滿朝文武嘩然,少不得幾多議論紛紛、幾多義憤填膺,幾多戍邊謀划……
陶清風演的廣積王子,就是作為這「滿朝文武嘩然」中,率先跪下,請求嚴懲巡邊大員,保護宣府邊民的臣子之一。
從地理位置來說,宣府也是今天A省的位置,香昌相當於當年的父母官,省廳在籌拍《歸寧皇后》時,對「御前訴冤」這一段歷史上濃墨重彩記載的劇情,作了重中之重的要求。
香昌忍一時之氣,帶著滿身傷痕,千里跋涉上京訴冤,只為了保護一方黎民。這種大義的犧牲精神,和崇高的人格閃光點,也正是歸寧皇后之所以成為民族女英雄的原因。A省群眾對她自發的愛戴之情,也從古流傳至今。
由此,對於影片的格調和定位,在這一幕戲上,是絕對不能放鬆的。
加上,這是天勝和香昌的重逢場面,香昌改嫁的懸念,天勝皇帝強抑震怒,展現帝王氣度的反應,都非常有吸引力。可以說,是影片第一個大高潮。天勝皇帝和香昌皇后的相逢心態,還被歷史粉列入「史上十大酸爽修羅場」榜單。
《演義》里這一段更是加了許多如慕如訴的戲文唱段和詩詞渲染,從文學性方面,也很讓人期待。
孟小丹去粗取精,雖然刪了《演義》的魔改歷史劇情,但對於演義和正史相同的敘述之處(大概是歷史上實在太修羅場了,《演義》也編不出更狗血的段子了),演義又創造了非常應景的辭賦,便也合理加入對白,增加影片渲染力。
陶清風在這一幕裡面,演的主要是「跪姿」。
劇本的動作描寫就一句話:廣積王子先跪,群臣效尤。
不得不說,孟小丹寫劇本時,深諳「能給演員找事做盡量找事做」的編劇精髓——劇本是不能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寫出來的,這裡面留白的約定俗成,是給演員和導演發揮空間,如果每個動作都要編劇寫出來,編劇應該兼任導演。
劇本的主要任務,是梳理劇情脈絡,銜接故事走向,提供人物對白。
所以陶清風需要琢磨他到底怎麼才算是「跪得應景」,還要念一大段慷慨激昂的對白,對演員的台詞功底要求很高。
劇本動作描寫少之又少,台詞卻是參考了戲文辭賦的一大段。
廣積王子這段台詞,孟小丹按照史料上的記載,符合現代的說話習慣,改成了有節奏感的白話。即便如此,整體依然很書面,還帶著一點文言味道。
——「臣弟聞,東水香氏,代夫之職,宣府邊疆,百姓和睦。卞氏獻寶,千載垂光。屈子沉身,萬世歸善。香氏冤訴御前,通達天聽,望皇兄照微之明,令塵世之中,再無荊山之憾、汨羅之恨也。」
這一段話光是照著念出來,大部分人都要舌頭打結了。還要以「電影」的要求表演出來。
導演熊子安找孟小丹抗議過——她一個業內混了四五年的,小有名氣的歷史編劇,怎麼還犯這種新手式的掉書袋毛病,這樣一大段文言,根本就不符合電影台詞的規範——卻又被孟小丹的哀怨表情懟得說不出來。
「老熊,十幾年來,這段就是初中語文課本的必修篇目,你逮著路上的人,大部分人誰不會背一句『荊山之憾、汨羅之恨』?你要是不按照原文來寫,別說省廳和顧問團不高興,路人也會失望的。就跟拍《打虎上山》時不念『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一個道理。」
熊子安一想也的確有這層顧慮,但又提出了新的疑問和要求:
「那你動作總得多寫兩句,一個跪字,要念這麼多台詞?」
孟小丹更加理直氣壯地無辜臉了:「臣子奏報時,除了跪,難道還能動來動去、坐下起立仰卧起坐嗎?你是導演,這是你和演員去設計的表現了。」
熊子安的確找不到指摘孟小丹的理由了,只能帶著愈發憂慮的表情,去仔細思考到底該怎樣導這場戲了。
他糾結在「電影這種表現藝術有自成其是的規則,不該妥協於中小學課本」與「說不定我老熊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地把這段戲塑造成經典場面」的一邊質疑一邊自信的心態中。並且在當天通告結束后,在劇組賓館吃飯時,找到陶清風,提醒他今晚多看幾遍明天要應對的長難台詞。
熊子安還特意安排:「明天調整一下順序,你最後拍。」
雖然鍾玉皎和張風豪的戲份也非常難拍,但他們都是有經驗的老將,估計早就把這段修羅場私下裡對過了好幾遍。
陶清風只有一段台詞,但是熊子安不放心他們這些年輕後生,生怕陶清風明天拍戲時,還會出現忘詞卡殼那些錯誤,畢竟這段台詞實在太長,也太文言了。
沒想到陶清風聽了熊子安的叮囑,卻露出了溫和又篤定的微笑:「熊導放心,那段台詞,我背下來的。」
不止背下來,而且陶清風還感覺十分親切,御前呈情這種表達,雖然劇本上的台詞和動作,和他記憶中的古代朝堂並不完全一致——他也理解這是現代人所謂的「加工效果」——但不妨礙他,覺得熟悉與放鬆。
畢竟這段原文就是從起居注材料裡面摘錄,編纂在《天勝本紀稿》中,這套本紀稿的材料,當年陶清風不知校改了多少遍,又參詳著弘文局的同僚們的引注,增刪加改了不知了多少細節。
古代沒有標點,他尚可一字不漏地背下來。如今這段,孟小丹加工成更流暢的白話,又有那麼多斷句,聽在陶清風耳中,只覺得熟悉又新奇。
熊子安看他那般輕鬆模樣,總覺得陶清風過於放鬆和託大了,不僅暗暗搖了搖頭: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表演能力不過是小有起色,哪裡來的底氣那麼自信。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叮囑陶清風早點去休息——並沒有注意到陶清風生物鐘到了,早已打了好幾個哈欠。他打哈欠的模樣恰好被旁邊吃完飯的鐘玉皎看到,影后一臉若有所思。
第二天陶清風五點醒來起身,每天的通告拍攝工作是八點開始到下午五點(雖然幾乎天天都要加班,下班時間形同虛設),中間一個小時吃飯。沙洲和劉琦回常常頂著一臉沒睡夠的臉出現在早上的片場。他倆的經紀人有一次還不約而同地數落:「洲洲/琦琦你晚上不要玩遊戲啦。」
陶清風每天早上都會繞著賓館的綠化帶散步,這兩天他的手不方便,但沒影響他這個習慣。他又遇到鍾玉皎在晨跑了,這次影后換了個跑步方向,倒著跑了一會兒,速度就能慢下來,看上去是要和陶清風聊幾句。
「我覺得我倆可以成立一個早起聯盟。」鍾玉皎邊倒退跑步,邊對陶清風說。她穿著運動服,扎著馬尾,已經連續好些天早晨六點看到陶清風在綠化帶散步了,一兩次還不確定,以為只是年輕人的心血來潮。但是昨晚看到陶清風九點左右就打哈欠的模樣,才確定是小鮮肉里不常見的生物鐘,讓她十分意外。
陶清風愣了下,笑著說:「早起聯盟?做什麼的呢?」
聯盟這個詞可以直接理解,類比國家之間就是連橫,但那一般須有共同的目標。
鍾玉皎扳著手指:「鍛煉,對戲,吃營養早餐,哦,還可以買小喇叭,七點半對著那些懶蟲們的窗子叫早。」
陶清風忍著笑,影后姐姐的愛好十分奇特,他委婉道:「前面幾項沒問題,最後一個我就不參與了。」
「開玩笑的,我又不是服務生,怎麼可能真的去叫他們早。」鍾玉皎若有所思看著陶清風,「不過,說真的,陶清,你——」
「鍾老師,我前幾天已改名字。陶清風。還請鍾老師以現名相稱。」
鍾玉皎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常年不打理微博,轉發宣傳片這些事都完全交給經紀人或助理,只在每年生日會和粉絲見面后,會把見會面照片發在微博上表示感謝,十足的老幹部作風。所以她對陶清風改名字的事情比較後知後覺,也不像張風豪和沙洲那樣嗅覺靈敏地馬上互動。不過她馬上就從善如流,說道:「好,我記住你改的新名字了。其實我覺得你改的這個名字,像個古人。」
陶清風心想:鍾老師某種程度上真相了。他引開了這個危險的話題,另外換了個話頭:「鍾老師每天要鍛煉多久呢?」
鍾玉皎說:「早上跑一個小時。晚飯後做點拉伸或散步。哎,比不得二十多歲的時候,我看到沙洲和劉琦回他們就特別羨慕,天天晚上玩手機,白天還是滿臉膠原蛋白。」她上下打量著陶清風:「小陶啊,你畫風真的不太像小年輕,片場也從來不拿手機出來刷朋友圈。」
陶清風暗想,他其實還是很多時候拿手機出來看的,但那只是為了和嚴澹發簡訊。工作時沒時間打那麼多字。一般集中在早晨起床、午飯後和晚上睡覺前這三個時間點,給嚴澹發學術方面的思考,平時的消息只是看一眼記下來就放回口袋裡。至於朋友圈——陶清風並不想去摻和陶清的朋友圈。
陶清風倒是在學習「使用微信」這項據說現代很重要的技能時,去看過陶清所謂的朋友圈,上面有消息提示。結果點進去一看,是類似於「起鬨陶清發達了,明星都是花錢如流水的,陶哥不該小氣,好好請兄弟們玩玩……」的消息,大概是陶清的舊相識,陶清風根本就沒理,裝作沒有看到,就再也沒有點開微信里所謂的朋友圈了。
陶清風搖頭道:「朋友圈也沒什麼好刷的。」
鍾玉皎好奇:「那你閑暇時做什麼?」
陶清風本來要說的「看書」給硬生生憋了回去,煩惱地想,扮演現代的年輕人,估計還得裝作對聲色影音或是朋友圈微博之類的平台很感興趣的樣子,但那不是他的本意,陶清風自覺也演不出來。
陶清風想了想,如果說自己在看書,鍾玉皎肯定要問他在看什麼書,他說那些《崇安三十六年間大事要錄》,《全楚詩選》之類的,是不是把他本來就不對勁的畫風暴露得更突兀了?想到劇組的性質,他就折中,挑選了個自己覺得不太過分,符合演員正常要求的說辭:
「我看,劇本。「
鍾玉皎嘴角微抽,在人多的時候說這種套話她能理解,可是私底下輕鬆聊天時刻,小陶還端著裝模作樣,鍾玉皎聽著就不太舒服,暗地裡想:還不如沙洲劉琦回真性情呢,好歹誠實坦白在打遊戲。
鍾玉皎心底深處其實對小鮮肉一直有種固有成見,說話就帶了一點點,有意戳破面具的刺意:「這麼厲害呀。看那麼多時間,對劇本該滾瓜爛熟了吧。真是好學呢,不知背了多少呢?」
陶清風沒聽出現代人在這種語境下的諷刺,只當做鍾玉皎真的在誇他好學,一時間還有些不太好意思,保留道:「不敢。只是全背下來而已。還沒琢磨完。」
這個全背下來,陶清風指的不僅是他廣積王子的劇情,還包括那沓二十來萬字A4紙,所有角色的台詞。因為其中大部分都是從史料里化用出來的,陶清風看了一遍,幾乎不用怎麼背,那些東西本來就在他腦海里的。
加之他過去為了遍覽群經,練就了快看快記的能力,雖然不能說過目不忘,但劇本的內容,過了三四遍后,那些白話語言又非常簡單流暢,他幾乎能背得八|九不離十,和史料相同的地方,更是一個字都不會背錯。頂多在孟小丹加的一些現代人用語習慣,或者為了電影豐富添加的動作,會有出入。
鍾玉皎更是內心隱隱升起一股不可思議的好氣又好笑,「全背下來?你指的是你的角色台詞吧。」
廣積王子的台詞並不多,全背下來難度倒也不算大。但是鍾玉皎總覺得,陶清風潛台詞里是在說:他把劇本上所有角色的台詞都背下來了。這怎麼可能呢?
陶清風還老實地承認:「不,我說的是劇本全背下來。」
他以為這在現代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這些演員個個都能做到。畢竟如果不背別人的台詞,怎麼知道別人演的角色是怎樣的,怎麼在有對手戲時理解人家的感情呢?再說,那一沓A4紙比過去的經卷薄多了。
鍾玉皎連倒退跑步都忘記了,轉過身并行在陶清風身側,不化妝的素顏臉上,瞪得大大的眼睛盯著陶清風側顏,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比如我的台詞,你也能背?」
陶清風雖然和鍾玉皎只有叛軍前初見大嫂的一幕對手戲,但這部片子叫《歸寧皇后》,陶清風一開始覺得,最該背下來的,就是鍾玉皎的台詞了。
於是他繼續老老實實地點頭:「能的。」
鍾玉皎心中大震的同時,也升起了較真的心態,心底一個聲音說:不要因為陶清風是小鮮肉就放過他。她乾脆停下腳步,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內心懷疑的同時,也有不可思議的期待,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那你現在,就背來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