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此為防盜章 說著, 便跟著姚黃進了殿。
陳皇后看著逆著光走進來的那個女子,竟覺得恍如隔世, 她原本以為三年清修,會讓元嘉變得消瘦不堪, 心中還暗暗擔心著, 誰知走進來的女子靡顏膩理,甚至比三年前還要美貌,或許是因為佛法熏陶, 她身上原本的鋒芒都斂去,整個人如同被打磨得溫潤柔和的羊脂玉一般。
陳皇后原本是坐在主位上的,見她進來了, 快步走下來迎她。她這舉動讓一旁的宮女都嚇了一跳,陳皇后性子嚴謹, 極重規矩,便是她娘家求見也都是規規矩矩行禮,還從未見她對什麼人這般失態過,縱然她們都知道元嘉長公主身份不一般,但如今卻要更重視幾分。
元嘉正要行禮,就被陳皇后攔住了。陳皇后拉著她的手,細細地端視她片刻,才輕嘆道:「三年未見,元嘉可是消瘦了許多, 苦了你了。」
元嘉露出慣常的笑意:「讓皇嫂憂心了, 我自己倒是覺得還好。」
「你倒也學著那些人報喜不報憂了, 你胖了還是瘦了,我難道還看不出嗎?」陳皇后似乎帶著嗔怪,卻拉著她往旁邊坐去,「我先前以為你還要幾日才回來,還同陛下說要找人去接你的,誰知你自己竟這般默不作聲就回了京……」
訓練有素的宮女早已將茶水和點心奉上,陳皇后揮了揮手,兩名大宮女便帶著她們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怎麼不帶衍之進宮來?」陳皇后問。
「衍之似乎有些受涼,我便讓他在家裡待著,日後他好了,再進宮見他皇伯父和皇伯母。」
陳皇后便道:「可嚴重?怎的不去請太醫來看看?」
「皇嫂放心,府中大夫給他看了,沒有大礙,許是這幾日天氣變化太快,吃了服藥,已經好多了。」
兩人從蕭衍之又談到了陳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她們姑嫂原本相處的就不錯,也有話題可聊,只是聊了這麼大半會,卻連皇帝的影子也沒看到。
陳皇后自是知道蕭湛對這個妹妹的重視,連忙和元嘉解釋道:「你皇兄知道你今日要過來,原本也要在坤寧宮裡等著的,只是他此刻尚且有事在御書房忙著,不過我已經讓人去稟報了,想來他一會就過來了。」
元嘉忙道:「臣妹不敢打擾皇兄正事。」
「你怎麼同你皇兄生疏了?在他心中,你回來如今便是第一等的大事情。」
「皇嫂這般倒是折煞元嘉了,皇兄正事要緊,元嘉多等一會無妨的。」
陳皇后又勸了幾句,見她是真心這麼想的,心中慨然一嘆。
元嘉是蕭湛胞妹,蕭湛登基后,她就是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最尊貴的女子。可她並未沉迷眼前的榮華富貴,先帝和太后故去以後,她主動提出要給先帝和太后守孝,在千佛寺苦熬三年,莫說是她這樣的天驕貴女了,便是民間,這般有孝心的人願意做到此的人也不多。不止蕭湛對她敬重,便是這朝野上下,對她這位長公主也是多有讚譽。
如今元嘉從千佛寺回來,她的身份就更不一般了,她卻依然沒有半分張揚,時刻謹記本分,這才是最難得的。
陳皇后自知自己不論容色還是才華都比不上後宮那些女子,所依仗的不過是正妻的身份和陛下對她的尊重,她知道陛下重情重義,所以不論是對故去的太后還是元嘉,從來都是抱著十二分的和善。便是元嘉張揚跋扈,她也不會因此而對其改了態度,偏偏元嘉從未依仗身份做些驕橫之事,如今從千佛寺回來,倒是越發謙和了。
這些年,陳皇后時時刻刻關心她,多少是帶了真心的,如今見她這樣,竟有些心疼起來。
元嘉見陳皇后神色有異,忍不住問道:「皇嫂,可是有什麼事嗎?」
陳皇后連忙將腦子裡那些念頭給揮去,同元嘉聊起她在千佛寺的事情來。
兩人聊了大半個時辰,蕭湛才姍姍來遲,他大步走了進來,免了她們的禮,才道:「元嘉等久了吧?」
元嘉搖搖頭:「同皇嫂聊著天,只覺得時間還過得太快了些。」
蕭湛哈哈一笑,陳皇后才道:「元嘉是脾性好,倒是你這做哥哥的,說好了要等著妹妹回來的,怎的還耽擱了這麼久?」
陳皇后替元嘉打抱不平,蕭湛卻一點都不生氣,只是道:「是西北的消息,處理地久了些。」
他這麼說,陳皇后便也不再多問了,起身道:「也快到午膳的時辰了,臣妾去讓人準備幾道元嘉愛吃的菜,咱們一家人中午一起吃個團圓飯。」
蕭湛似乎很喜歡這個形容,朝著陳皇後點點頭:「你費心了。」
待到陳皇后離開,蕭湛看著妹妹,感慨道:「沒想到一晃三年就過去了,三年前父皇母后驟然離世,你又執意要去千佛寺守孝,我本以為這三年十分難熬,倒也這麼過來了。」
元嘉輕聲道:「當初是臣妹任性了。」
「你一片孝心,哪裡任性了。」蕭湛溫和地笑笑,「這幾日我時常想起幼年的時候,母后不喜鋪張,咱們一家人便也只坐一個圓桌,咱們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父皇還給你我夾菜,母后細細過問我讀書的事情,哦,你還挑食,每次父皇給你夾了不愛吃的菜,你都偷偷夾回我碗里……」
元嘉那清冷的表情撐不住了:「皇兄,你說這些做什麼?」
「其實,父皇和母后都是知道的,母后常說,便是身份尊貴,終究只是給外人看的,咱們終歸是一家人,與那些平民家的也差別不到哪裡去。」蕭湛頓了頓,「只是,元嘉你是什麼時候同我這般生分了呢?」
元嘉默然無語。
她與皇兄終究是不同的,他眷念這種平凡的溫情,可她卻早就看清楚,皇族的親情中,始終阻隔著至高無上的皇權。當初奉展殞命,奉家頻頻出事,當初煊赫的奉家一夕之間敗落,她當時就躺在坤寧宮的隔間,聽著母后聲嘶力竭地同父皇控訴,卻沒有得來父皇的一句解釋。
那時候她就知道,縱然父皇對母後有情有愛,但比起權力來說,終究是不值一提的。這幾年在宮外她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沒想到被皇兄一眼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