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為防盜章 元嘉猶豫了一會, 才問道:「皇兄,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宮中對這件事諱莫如深,難道真是父皇派人害了舅舅,又打壓奉家?」
當年發生這件事的時候, 元嘉還小, 但蕭湛已經跟著父皇學習處理政務了, 只是關於這件事他知道的也不比元嘉多多少。
不過蕭湛想起記憶里那個爽朗大笑的男人,每次來宮裡都會給他帶一些小玩意,還讓自己騎在他脖子上, 教他射箭,教他騎馬, 帶著崇拜同他說,父皇是他在這世上最敬重的人。而父皇每次見到他,都會和母親數落著他最近乾的那些荒唐事,只是臉上卻是露出無奈又溫和的笑容。一家人吃飯的時候,都是親親密密坐在一個小圓桌前, 母后照顧著他和妹妹,而父皇則和舅舅相談甚歡。
這些記憶里不曾褪色的歡聲笑語, 讓蕭湛怎麼都不敢相信, 父皇會派人殺了舅舅, 也不信父皇將奉家擼下來是為了打壓。
可是, 宮中對這件事諱莫如深, 母后又決絕地自閉宮門, 這一切都指向了蕭湛最不願意相信的猜測。他甚至在夢中見到母后都不敢問這件事, 就怕這是真的,將他記憶里那些美好的畫面都給打碎了。
「皇兄……」
蕭湛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與奉翎也沒什麼關係,母后當年做主將他過繼給舅舅承繼香火,父皇也默認了。便是如今我要提拔他,想來父皇在天之靈,也不會為難這樣一個孩子吧。」
元嘉見蕭湛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勸:「既然皇兄都想好了,臣妹也就不多言了。」
蕭湛也就跳過了這個話題,同元嘉說起準備法事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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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顧清寧與顧澤慕並不知道他們剛剛才和自己的兒子擦肩而過,兩人昏昏欲睡地回了京城,反倒清醒了。
馬車駛進了威國公府,陶氏和李嬤嬤將他們從馬車上抱下來,換了衣裳便去主院給閔夫人請安,誰知當他們進了主院,才發現這裡居然十分熱鬧。
走進去一看,才發現一家人居然都在,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正坐在閔夫人下首,親熱地說著什麼。
見到陶氏他們進來,他站了起來,拱手一禮:「澤禹見過三嬸嬸,三嬸嬸安好。」
顧清寧頓時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這就是大伯和大伯娘的嫡長子,也是顧家這一輩最大的孩子顧澤禹,他一直在西山書院讀書,很少回家,再加上顧清寧他們年紀尚小,一直只聞其名,未曾見過。
他年紀雖小,但已然有了一股從詩書中浸潤出來的風華氣度,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讓人觀之可親。
陶氏陡然見了這個侄兒,頗有一點局促,只得吶吶道:「不必多禮。」
顧清寧知道母親的性子,為了化解她的尷尬,便自己走出來,朝顧澤禹行了個福禮,口齒清晰道:「大哥安好。」
顧澤慕也有樣學樣,拱了拱手:「大哥安好。」
顧澤禹好奇地看著第一次見到的這雙弟妹,兩人雖是同胞所生,但看起來並不相像,顧清寧笑眯眯的,顧澤慕則冷淡許多,兩人宛如冰火,卻又意外地和諧。
顧澤禹讓丫鬟將盤子端過來,上面擺著兩個盒子,他將盒子遞給兩人:「這是大哥給你們的見面禮。」
一個盒子里裝的是一副設計精巧的瓔珞,一個盒子里卻是一個小巧的玉質九連環。想來他也是知道顧澤慕喜歡九連環,所以特意去找人打造的。
顧清寧有些驚訝於他的細心,乖巧道:「謝謝大哥。」
過了這段小插曲,顧澤禹又同閔夫人說著話,從話間,顧清寧才知道,顧澤禹這次回來原本是為了考童生試的,不過想要趕上朱氏的生辰,這才早早和學院請了假回來。
朱氏雖然心裡高興,但還是嗔怪道:「娘的生辰哪裡比得上你的學業重要,何必這般匆忙回來。」
「孩子孝心可嘉,你歡歡喜喜應了便是。」閔夫人勸了她一句,自己卻也忍不住有些擔心,「只是,你年紀還這麼小,現在去考童生試會不會太早了些?」
「老師說孫兒如今所學應付童生試應該沒有問題,孫兒也想試著下場看看,若是考不上也無妨,反正孫兒年紀還小,日後還有許多機會。」顧澤禹雖然這麼說,但卻能聽得出來他其實很自信。
朱氏也在一旁道:「娘放心,澤禹向來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再說,書院的老師都這麼說,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她想起了什麼,又看向柳氏,促狹道,「差點忘了,咱們府上還有個女狀元呢,有她教導,不會比西山學院差的。」
柳氏當初還在閨中的時候,跟著柳太傅耳濡目染,一手策論寫的沉博絕麗,令人拍案叫絕,當年的會試主考官還親贊她有狀元之才,這才傳出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
「大嫂,你又取笑我!」柳氏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但轉向顧澤禹的時候又露出了往常的端莊笑意,「雖說二嬸久疏筆墨,但你若是有什麼考試相關的想問,二嬸只要知道,絕不藏私。」
顧澤禹露出驚喜的表情:「多謝二嬸。」
顧清寧看著一身書卷氣的顧澤禹,並不是像是勛貴人家的孩子,倒像是從詩書傳家的清流家養出來的,她又想起了頑皮搗蛋的柳子驥,不得不感慨這兩人怕不是投錯了胎。
眾人說了一會話,閔夫人便累了,朱氏也忙著去給顧澤禹收拾院子,顧澤禹自忖精神還好,便接過了帶弟弟妹妹的責任。
只是顧清寧卻發現,顧澤浩幾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勉強,甚至顧澤禹的親妹妹顧清芷,寧肯跟著母親去收拾院子,也不願留下來和哥哥多說一會話,不過她也沒如願,顧澤禹幾句話就說服了母親,把她一併給帶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
顧清寧滿心的疑惑終於在顧澤禹領他們去書房的時候被解開了。
威國公府是有自己的家塾的,只是顧家畢竟以軍功起家,對文化知識看得就沒有那麼重了,家塾也只是教孩子們認字懂禮,更深的卻沒有了,先生也知道,所以課業安排的很松,這幾日因為朱氏要過生辰的緣故,還給他們都放了幾天假。
萬萬沒想到,顧澤禹回來之後,竟領了先生的活計。
沒錯,顧澤禹帶孩子的辦法就是帶他們讀書。
便是顧清寧與顧澤慕兩個還沒有桌案高的,也被他安頓到了第一排,跟生無可戀的哥哥姐姐一起乖乖地聽著顧先生給他們講課。
說來,教孩子讀書並不是一個輕鬆的事情,但顧澤禹卻有他自己的辦法,將這一屋子的小蘿蔔頭收拾的服服帖帖,雖說年紀還小,但講課條條是道,思維清晰,也不是一味引經據典,能看得出來他自己還是有很多思考的。
也難怪他的師長會放他出來考試,他這樣的水平,考個秀才是綽綽有餘了。
只不過對於一向輕鬆的顧家孩子來說,這簡直就是噩夢的開端。
顧清寧看著顧澤禹細心地糾正了顧清姝握筆的動作,又鼓勵了顧澤浩和顧清薇,最後用溫和的語氣指出了顧清芷的錯誤。終於把目光轉向了他們倆。
顧澤禹看著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一雙弟妹,有一點驚訝,更多的卻是滿意。
他半蹲在兩人面前,柔聲開口:「你們年紀還太小,不適合現在握筆,大哥教你們算術吧。」
「三嬸給了清寧和澤慕一人一塊甜糕,清寧吃掉了自己那塊,又吃掉了澤慕那塊,清寧一共吃了幾塊甜糕?」
顧清寧:「……」
蕭胤是大周第四位帝王,他的父親恭帝在位時曾因大肆封賞寵妃家族而差點引發宮闈之亂,蕭胤登基后韜光養晦許多年才將這些後患掃除,甚至為了讓太子登基后位置坐得更穩當一些,還打壓皇後母族,造成他的結髮妻子奉氏與他離心。
蕭胤躺在龍床之上,耳旁是兒女與嬪妃的低低啜泣,卻並不令他動容。他慢慢地轉過頭顱,嘶啞著聲音道:「太子。」
太子蕭湛恭敬道:「父皇,兒臣在。」
蕭胤閉了閉眼睛,才低聲道:「你的母后呢?」
蕭湛臉上似乎有一些為難,但還是答道:「母后在佛堂為父皇誦經祈禱,望父皇早日康復。」
蕭胤聽著這謊言,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只怕是祈禱朕早點死吧。」
蕭湛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連忙跪下來,惶恐道:「父皇何出此言……」
蕭胤覺得有些膩味,他這位嫡長子雖然聰慧,性子卻太過溫厚懦弱了,不僅不像自己,甚至也不像他那性烈如火的母親,實在是有些可惜。
蕭胤揮了揮手,讓他離開。
蕭湛鬆了口氣,卻還是謹記禮儀:「父皇安心養病,兒臣先行告退。」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蕭胤才對一直默默站在角落裡的大太監徐方道:「去坤寧宮傳朕旨意,請皇后前來……」話還沒說完,蕭胤又自己搖搖頭,苦笑道,「罷了,她不會來的,當年她就說過黃泉碧落永不相見,如今反倒是朕看不開了。」
徐方輕聲道:「娘娘那是氣話,陛下還不知道她的性子嗎?嘴硬心軟,只怕心中不知怎麼擔心陛下呢。」
「你不必說這些好聽的來安慰朕了,朕與她早就是解不開的死結了,伏姬之死,奉展之死,早就將我們之間的情分消磨得一乾二淨了。」
徐方急忙道:「可陛下,奉少爺之死與您……」
蕭胤搖搖頭:「你不必說了,這件事的真相你就牢牢地放在肚子里,不必告訴她。」
「陛下……唉,奴才領命。」
蕭胤望著床帳上活靈活現的金龍,當初他曾經聽說過,這金龍的一隻爪子都要一個綉娘綉上大半個月,這樣一件床帳要一年時間才能綉出來,而用在了龍床之上,也不過一兩月光景,一旦這綉線褪色一丁點,就會馬上換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