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殺青
電影的拍攝時間長達近半年,就普遍現象來說,國內近幾年拍攝的大部分電影不會超過兩個月,哪怕是江流拍的電影最長也才四個月而已。
耗時如此長的時間,功勞和鍋自然要歸到徐小冬身上,因為她實在是太苛刻了,只要她參與的每一個鏡頭都要精益求精,十遍,二十遍,三十遍……
慢的時候,兩天都過不了一個鏡頭。
最後一幕戲,是小倩犧牲自己和樹妖姥姥同歸於盡,最後在寧采臣懷中魂飛魄散。徐小冬習慣以悲劇做結局,無他只是因為悲劇自身所具有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於這一點上,江流和徐小冬還是有著極大共識的。
倩女幽魂實在是不好拍,裡面涉及的大量的打戲,吊威亞的空中戲,整整半年高強度的拍戲,對於主創人員來說著實是一場不小的考驗。
「清漣,待會在空中的時候注意重心。煤球你再檢查一遍威亞」,徐小冬喊道。
「小冬導,沒問題!」煤球對她做了一個手勢。
自從有了唐清漣叫她小冬導在先,其餘人也有讓學樣跟著她叫。一開始她還覺得有些彆扭,後來聽習慣以後也就覺得順耳了。
攝影棚並不大,一眾人員擠在裡面頓顯擁擠嘈雜,精心準備的道具都擺放妥當,攝影機也都準備就緒后,江流方才拿大喇喊道:「各單位準備就緒,開拍。」
正當徐小冬端在攝影機前看整體效果時,意外發生了。
綁在唐清漣身上的威亞從中間斷開,把她直接從半空中甩了下來。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唐清漣已經躺在地上不斷的呻.吟著,梳好的仙女髻已然散落下來,蓋住了她半張臉。
眾人尚還反應過來,離唐清漣最近的蘭生快步沖了上去。
「煤球,你去外面叫車,蘭生你把清漣抱車上去,馬上去醫院,其餘人先散開」,就在眾人亂成無頭蒼蠅一樣,徐小冬沉聲道。
一眾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忙散開了一條道,煤球也心急火燎地往外跑去。
「江導,小冬導,讓我把最後一幕拍完吧!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拖了大家的後腿。」
「你能堅持嗎?」徐小冬眼中有片刻的猶疑。
「能的」,躺在地上得人眼中閃爍著堅定。
徐小冬和江流兩人對視一眼后,迅速做出了決斷,「各部門抓緊時間以最快速度完成最後一幕景拍攝。」
其實空中與樹妖姥姥打鬥的戲份基本已經結束,現在唐清漣只需要躺在蘭生懷裡完成最後一幕戲即可。
唐清漣此時狀態可以說是極其狼狽的,披頭散髮,臉色蒼白,眼中隱忍著極大的痛苦,使得睫毛都在微微顫抖著。
與刻意打扮的不同的是,就是這副狀態,卻讓徐小冬捕捉到了最真實美麗的一刻,如這樣的畫面像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兩人之間已經完全沒有課演戲的痕迹,全是深入戲中時彼此間真情實感的爆發。
聶小倩最後一眼,痛苦,不舍,愛戀或是釋然,這些極複雜的情感交織奔涌。最後所有關於她存在的痕迹皆化作一滴淚落在了寧采臣掌心間。
真正的魂飛魄散,而寧采臣初始手足無措,像個迷失方向的孩子一樣拚命地抓著聶小倩的手,當看著心愛之人一點一點漸漸虛無之後,則是真正的哀莫大於心死,連哭都哭不出來。
最後一個特寫是從寧采臣掌心的那滴淚慢慢推向漸漸升起的日出,當然這一幕是要後期剪輯合成的。
就此跨度長達半年的這部電影到此結束。旁邊淚點低的工作人員已經忍不住哭出了聲。
「殺青。」
徐小冬手上的擴音喇叭傳出這兩個字時,唐清漣直接捂著臉當著眾人的面嚎啕大哭。不止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有這半年來辛苦拍攝積攢在心中的委屈。
真的太累,太辛苦了。
因為唐清漣的受傷,所以哪怕是電影殺青,氣氛也很難高漲起來,後續的工作由江流留在現來處理,而徐小冬則是帶著唐清漣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醫院。
秦深代表風聲公司趕來的時候,只是見到了一個睡著的側臉。
「小冬,人沒事吧!」兩人站在醫院樓道間的時候,他問道。
「斷了一條肋骨,公司那邊把她近期的活動全推了吧,等人狀態好點了再說,另外關於這次受傷的事情,你盡量把輿論往好的方向引導。」徐小冬揉了揉眼角,劇組有人出現傷亡事件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這段時間,徐小冬又瘦了不少,身上難得養回來的那點肉又退了下去,有種形消骨瘦之感。
雖然她不經常在劇組,但只要她在就是全身心的投入,長達半年的拍攝對演員來說是個不小的損耗,對導演更是如此。
演員只要演好戲就夠了,導演卻是操控全局之人,容不得任何地方又半點疏漏,這次唐清漣受傷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
如果她們準備工作時細心一點,即時發現繩子的老化問題,也就不會出現這種不可挽回的失誤。
她做人做事向來自私,可以不顧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卻不能容忍劇組相關人員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現問題。
「公司那邊我會處理好的,你也別太擔心。我看你這陣子就是把自己逼地太緊了,電影拍完了,你也把心放下來好好休息一陣。」
「哪那麼容易,後期的剪輯工作你來做嗎?」徐小冬仰頭看著發黃的天花板,眼中打著旋,片刻后才長舒了一口氣。
小姑娘的眉眼已經完全張開了,眼角自然上翹著,即使是她冷著臉,在五官不見得多出色的情況下,也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嫵媚風情。
因為以前營養沒跟上,傷了底子,身高倒是沒長到多少,仍舊是瘦瘦小小的。她自己估計最多長到一米六也就到頭了。
平時巧言善辯的秦深總能被她懟地無話可說,他想揉揉她頭髮的,又怕把人給惹毛了,只好作罷,時間越長他越是發現徐小冬的重要性,許多地方若是沒有她撐著便會顯得捉襟見肘。
秦深離開后,又陸陸續續有不少人趕到醫院看她。
「小老闆沒來嗎?」唐清漣歪著腦袋問她。
「你不是怕他嗎?」徐小冬把削了皮的蘋果遞給她。
「那不一樣。」,她像是想到什然突然禁聲了,
「剛剛來過了,不過那時候你沒醒,又走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在這裡陪你了。我已經讓秦深把你的近期的工作都推了,你放心養傷,有事情的話給公司那邊打電話,會有人幫你處理好的。」
徐小冬往門外走去,卻聽唐清漣說道:「小冬導,謝謝你。」
她輕嗯了一聲沒回頭的出了門。
習武於徐小冬而言是一個漫長而又堅辛的過程,只是一年的時間,她卻早不是當初那個手無腹肌之力的人,雖然對付不了趙老四這樣的彪型大漢,但面對普痛人還是有一博之力的。
照常是晚上六點,到趙老四的武館。讓徐小冬驚訝的是,她一過去,看到的卻是一張鼻青臉腫的臉。
「四叔,你這是怎麼了」,徐小冬抿著唇擔憂地問道,其實心裡卻是在好笑。趙老四平時虐地她挺慘的,乍一看他也會被人虐,心裡不禁生出幸災樂禍之感。
「小赤佬,別犯在老子手裡頭」,趙老四低聲咒罵了一句。
「誰?」
「小混蛋管那麼多,信不信老子削你。今天教你怎麼玩槍,還說是老子教出來的,別以後連槍都不知道怎麼開,丟人。」
趙老四的脾氣並不好,徐小冬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飆髒話的毛病,只要能學到真本事就好,而且他對她已經算是很照顧了。
聽說要教她怎麼打槍,徐小冬卻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趙老四手裡的那支槍叫盒子炮,純黑色的傢伙手柄處方方正正的。他教她怎麼把子.彈上膛,怎麼護理,怎麼開槍打地准。
徐小冬對這黑色的小盒子爆發出了十二分的興趣,在這亂世之中,一隻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四叔,可以送我一隻玩嗎?」徐小冬跟在趙老四身後問道。
「不行」,趙老四果斷拒絕道,似乎又察覺到自己語氣太生硬,你又忙著在後面補充了一句,「你還太小了,當著我的面玩玩還可以,要是一個沒弄好把你自己傷了,我沒法跟大哥交代。」
聽趙老四提起楚東來,徐小冬方才作罷。只是心中的那點小心思卻沒有停下來,無論如何她都把槍弄到手的。
徐小冬的危機意識一直都很強,哪怕時這段時間把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電影拍攝之上,她同樣沒有放鬆對無時無刻會出現在她周圍危險的警惕心。她還記得有個叫方啟言的男人會奪了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