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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高雅明亮的中式餐廳包間里,隱隱傳來古琴聲, 指尖撥動琴弦傳出來的樂音清亮婉轉, 如流觴曲水。齊曜拿手支著腦袋,狹長的雙眸不自覺地眯起。他盯著對面正給許嘉森夾香菜的黎渺渺, 無數次欲言又止。


  「我好像……真的在哪裡見過你。」手裡的筷子滑落至瓷碗邊緣,輕輕地敲出聲響,伴隨著齊曜的自言自語, 活脫脫像是一出相聲。


  說起來,這是齊曜十九年以來蹭得最滿意的一頓飯。從達成一致到選擇餐廳, 只花了六十秒。況且頂著許嘉森「青梅竹馬」的名號跟他的女朋友暢聊, 這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飯局過半,三人吃得酣暢淋漓。和黎渺渺自來熟的齊曜偃旗息鼓, 消停了一陣, 終究沒再拉著黎渺渺談天說地。


  泡沫混合著生啤下肚, 暖意從胃裡一直竄到喉嚨。齊曜愜意地揚起下巴,換了只手撐著腦袋, 腦海里的聲音仍舊不見停。


  ——他或許是真的見過黎渺渺, 在更久之前, 在許嘉森之前。


  ——與其說見過, 倒不如說認識。


  那種答案在嘴邊呼之欲出,卻又不湊巧剛好差那麼一點點的感覺十分強烈。


  前半段聊天熟絡的時候,齊曜聽黎渺渺說自己也是孟城人。孟城說大不大, 說小也不算小。有時候遇到老鄉, 三言兩語就能找著校友。一般來說, 六度分隔理論往往會在這種時候被印證得淋漓盡致。然而到了黎渺渺這兒,似乎完全行不通。


  許嘉森、齊曜、黎渺渺,這三個名字,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毫無交集。即使他們曾共同生活在一個城市,離對方最近的時候,只隔了一道馬路的距離。


  可不同的校門依然足以隔開兩個不同的小世界。


  在齊耀的潛意識裡,他認為自己或許曾在某個時刻聽過黎渺渺這個名字,然而他像對待大多數陌生人那樣在腦海里過濾掉了。


  想到這裡,齊曜傻乎乎地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會對許嘉森的女朋友如此好奇。他向來死腦筋,想問題不喜歡拐彎抹角。而今天,在人家請客吃飯的時候,他竟然一直在想這件事。


  如果說他與程予陽這廝積怨糾纏是因為他上輩子造孽太多的話,那他跟黎渺渺飯桌一見如故大概是由於前世在人群里回眸超過一千次得來的緣分?

  找不到答案的齊曜把不甘心都掛在了臉上。


  齊曜閉上眼,開始瘋狂地進行頭腦風暴。他恨不得在記憶庫里把這輩子見過的人都從頭到尾翻閱一遍。


  對面傳來女孩溫軟的聲音,低低的又帶著些糯。


  「你朋友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緊接著空氣中又響起許嘉森的聲音。


  「這傢伙不勝酒力,有可能是喝多了。我再點一碗醒酒湯。」


  「……」


  等等!就是這個!他想起來了!

  剎那安靜的時刻,齊曜霍地站起來,恍然大悟般舒展眉頭。他的情緒全部寫在了臉上,用他自己喜歡的比喻來說,就像剛中五百萬又在街區轉角看見土狗和野貓亂斗,驚喜又意外。


  椅子後撤摩擦地面的動靜夠大,正在考慮接下來吃什麼菜的許嘉森和黎渺渺一同停了筷子,對視兩秒后紛紛抬起頭,看向齊曜。


  「我知道在哪裡見過你了!」齊曜興奮地說道,邊說邊揚起手臂。


  黎渺渺看見齊曜張著嘴巴,手臂直直地揮在半空中,那架勢像接下來他要高歌一曲《甜蜜蜜》,直接把大家帶回上世界九十年代。


  許嘉森看見異常興奮的死黨,稍微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神奇的第六感告訴他准沒好事發生。他剛想提醒一句言多必失,誰知道被一段歡快的聲音硬生生打斷。


  「是我呀!是我呀!就是我呀!你不記得了嗎?」齊曜手舞足蹈,用上了畢生絕學。


  許嘉森自然知道,齊曜是見過黎渺渺的。


  當年許嘉森坐在江邊給黎渺渺唱歌,那傢伙是見證者。還有一回,他送她回宿舍,開車的司機是齊曜。那天晚上他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還藉機攛掇齊曜去參加《偶像男孩養成記》。


  如果要追溯到更久以前,齊曜這傢伙拉黑黎渺渺的企鵝號,差點弄巧成拙。


  他們並非完全沒有交集。


  在許嘉森的印象里,對於齊曜來說,黎渺渺這個人應該不那麼陌生。齊曜實在沒必要表現得如此浮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演舞台劇。


  他這個死黨的腦迴路向來奇特,許嘉森莫名有些忐忑。果然,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許嘉森的想象。


  只見齊曜眨了眨眼,微微回神后,視線對上人,中氣十足地喊了聲:「老大!」


  安靜的包廂里,突然響起一聲振聾發聵的「老大」,嚇得黎渺渺直接懵在原地。


  正在這時,齊曜忽然繞過來,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激動到快要說不出話來。他重重地拍胸脯,俯身,探出半截身子,平息自己的心情后,說話語氣依舊急切:「老大,是我呀!幼兒園大三班的齊小妹,你不記得了嗎?」


  聽到「齊小妹」這個名字,黎渺渺愣了好久。眼前這位稱得上高大威猛的男生,哪裡能和幼兒園時期的胖妞對得上號?

  不止是黎渺渺驚訝,連齊曜自己都在陷在懷疑當中。現實世界又不是肥皂劇,哪來那麼多的巧合?偏偏就是這麼巧,許嘉森的女朋友,這位叫黎渺渺的女孩兒,居然是自己的幼兒園同學。


  那時候齊曜和黎渺渺在一個班裡,可能是他長得太可愛,老是有人嫉妒他找他麻煩。要不是黎渺渺護著他,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幼小的心靈會不會留下童年陰影。說起來,黎渺渺是他的恩人。


  「我真的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新遇見你。」齊曜一時間高興地語無倫次,「當年要不是你……哎呀老大你居然是森哥女朋友,那我還是得叫你嫂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啦~不過你是我齊曜永遠的老大!我的忠心日月可鑒!」


  黎渺渺:「……」


  齊曜說完扭頭看許嘉森,嘴巴叨叨叨一刻不停。


  「森哥我跟你說啊,你女朋友小時候可猛了,一個人單挑三個小屁孩,徒手劈板磚那都不在話下啊……」


  許嘉森:「……」


  黎渺渺霎時覺得自己不應該叫黎渺渺,她最好改名叫陳浩南。


  她就是幼兒園大班最狂的古惑仔。


  「看來你倆才是青梅竹馬。」許嘉森一臉看好戲的模樣,饒有興緻地捏了捏黎渺渺的鼻尖。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看得齊曜一愣一愣的。


  黎渺渺難為情地低頭,慢吞吞地回道:「我好像記起來了,小時候是有這麼一人。」


  「不過,當時的那個人是個女孩兒,怎麼會是他呢?」黎渺渺說著困惑地抬眸,看向齊耀的眼神由不解變成了玩味,「難道說,你小時候被家裡人當成女孩子養?」


  齊曜訕訕地坐回去,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


  「老大,我跟你說啊。當年我媽喜歡女孩,心裡有疙瘩啊,於是老把我當女孩養……」


  「我那時候天真爛漫啊,一個鋼鐵直男硬生生被凹出少女感。結果吧,太可愛了在學校遭人恨,要不是你……」


  黎渺渺聽得犯糊塗,忍不住打了個岔:「誒,你打住。我記得故事好像不是這樣的……」


  黎渺渺仔細瞅齊曜,一時間依舊難以將此人與兒時的齊小妹對上號。她總覺齊曜的故事哪裡不對勁,可每每畫面閃現到腦海里,卻沒法拼湊出完整的情節,就只剩下些許支離破碎的片段。小時候的事情,年歲久遠,黎渺渺大多記不清了。


  「都說貴人多忘事啦,老大你當時馬仔那麼多,能記住有我這麼一個人我就很感激了啊!」齊曜露出一臉崇敬之色,抱拳對黎渺渺表達了不小的敬意,「老大,你就是我齊小妹的女英雄啊,是你拯救了我慘不忍睹的童年!」


  「大恩不言謝!我先干一杯,表達我由衷的感謝!」齊曜說著拿起酒杯,咕嚕咕嚕悶了一大口啤酒。


  許嘉森側身,橫在齊曜和黎渺渺中間,擋住了齊耀的視線。他長臂一伸,摟住黎渺渺的纖腰,傾身到她耳邊輕語,言語間積攢淡淡的醋意。


  「原來,你除了我,還劫過別人當跟班?」


  黎渺渺倏忽一怔,叫苦不迭。


  這是真的冤枉。


  從小到大,家裡人都叫她乖寶寶,齊曜口中「馬仔很多的女英雄」絕對不是她。


  等等……許嘉森他……


  「你……這是在嫉妒?」黎渺渺在心裡偷笑,借著酒勁,肆無忌憚地紅著臉,手指輕戳許嘉森的胸膛。


  許嘉森不答話。他拿起一瓶藍色的RIO雞尾酒,盯著晃動的液體眼神漸漸迷離。


  齊曜好死不死纏過來,有些得意忘形:「森哥,哪裡是別人,我可是你兄弟。再說了,你居然會嫉妒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太搞笑了吧。」


  齊曜說完覺得哪裡不對勁,邏輯順了順,他才明白那個話外之意。


  「我靠!森哥你居然也認了老大做老大?!」這個世界真夠玄幻。


  許嘉森一記眼刀掃過去,齊曜乖乖閉嘴,又自動挪得更遠。許嘉森將視線定在黎渺渺身上,輕輕說道:「我怎麼可能吃小孩子的醋?」


  呵,還怎麼可能?怎麼不可能啊!你是會抱著貓自言自語宛若智障兒童的重色輕友傢伙,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齊曜默默吐槽。


  包間里氣氛沒有急轉直下,意外變得越發高漲。三個人喝著小酒,因為小時候的故事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承認自己的記憶有誤。


  服務員的醒酒湯到最後都沒拿上來,


  「我告訴你啊,我小時候比這傢伙可愛多了。我現在也比他……比他長的帥。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你打劫的,都只能我一個人。」


  許嘉森借著醉意說情話,一下一下全擊在黎渺渺的心尖上。


  不服軟的齊曜揮著酒瓶,明顯不樂意:「嘿,你這話我怎麼就不愛聽了呢?雖然黎老大現在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你不能磨滅他在我心目中英雄老大的地位啊!」


  黎渺渺攔腰抱住許嘉森,氣呼呼地推開齊曜。她含糊不清道:「誰准你隨便認老大。我不記得就不算數。我的小弟啊,只有許嘉森一個人。」


  齊曜:「他喵的!為什麼老子喝醉了也要吃狗糧!你們兩個就不能收斂一點么?」


  這頓飯吃到最後,三個人均在失控邊緣瘋狂試探。


  許嘉森沒想到自己會被三瓶啤酒外加兩瓶rio給喝倒,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個狗爪子在撓他後背。


  齊曜也沒想到自己能幹完七瓶啤酒外加一瓶二鍋頭。這遠遠超出他的酒量範圍,以至於齊曜現在看人都有重影。那濃濃的酒意浮上臉,染得雙頰緋紅。他整個人像是被蒸熟了似的,渾身發燙。


  黎渺渺呢,喝的酒最少,奈何酒量極差,才幾杯酒而已,居然能神志不清到出現幻覺。她趴在許嘉森背上,想象自己是個痒痒撓,正辛勤的工作著。


  半個小時后,憑著殘存意志喝下醒酒湯的許嘉森和黎渺渺,漸漸恢復了理智。許嘉森付完賬,攙著齊曜結束了這場飯局。


  出門的時候,齊曜迎著冬日冷風打了個嗝,直挺挺地倒在黎渺渺的腳邊。他伸手抓住黎渺渺的馬丁靴,嘴裡含糊拼湊著單字。夜風特別大,黎渺渺壓根聽不清齊曜在說什麼。


  許嘉森半跪在地,撈起齊曜準備扶他坐好,以免丟人現眼。雖說醉酒不省人事挺正常,但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即使名氣不咋地,那也得有藝人操守,時刻注意社會影響。


  「齊曜,你給我清醒一點。我叫了代駕,馬上就到。你等會去車裡睡。」許嘉森拍了兩下齊曜的臉,說話時眼神在飄。


  黎渺渺見狀搭了把手,兩人合力把齊曜拉起來。黎渺渺湊近,聽見耳邊的聲音愈來愈清楚。


  「壞……壞……」齊曜像是在發牢騷,「許嘉森你這小子,壞心眼……」


  黎渺渺一怔,下意識看向許嘉森。此時,她聽見齊曜碎碎念:「這麼好的妹子,不早點介紹給我認識……」


  酒勁上來,黎渺渺腦子一熱,接齊曜的話,繼續往下說,說話時不忘點頭贊同。


  「對啊,這麼好的姑娘,你怎麼不介紹給他認識?」


  許嘉森:「……」


  「我知道了,森哥肯定是因為嫉妒……」齊曜碎碎念,「嫉妒我的美貌。」


  三個人坐在一輛計程車里,司機師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搭話,全然忽視正在聊天的他們。


  齊曜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一開始,許嘉森沒聽見齊曜說的話,自然也就沒回答。他在看窗外的夜景,悄悄地數著路過的燈牌。


  坐在前面的齊曜轉過頭,整個人重心壓在椅背,又慢條斯理地把這話重複了一遍。


  風從窗戶玻璃縫裡吹進來,黎渺渺揉了揉臉頰,順著齊曜的問題說下去。


  「對啊,許嘉森,咱倆都好了這麼久,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你的朋友和家人?」黎渺渺試著喝了點酒,這會兒有些醉了。


  她暈暈乎乎的,連視線都不怎麼清晰。她憑空抓了幾下,拉住許嘉森的胳膊,慢節奏搖晃起來。


  許嘉森不再數街邊路過的燈,側過身,整個人往女生這邊擠。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涼,隱隱夾著些私人情緒:「渺渺,你這是在生氣嗎?」


  黎渺渺搖搖頭,身體倒是實誠地往許嘉森身邊挪。她軟聲軟氣:「胡說。我哪有生氣?我會為這種事情生氣嗎?」


  隨後,黎渺渺的聲音越來越輕,喃喃道:「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想好了呀。要是咱倆處不來就分手啊,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許嘉森反問:「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分手嗎?」


  黎渺渺抱著許嘉森的腰,舒服地蹭了兩下,笑道:「好啊。」


  車裡的氣氛驟然冷下來。


  齊曜傻愣在原地。不經意間看見後視鏡里的自己。他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張了張嘴,準備說些什麼救場。


  尼瑪他不過就是蹭頓飯,多嘴調侃幾句,怎麼就害得人家剛好沒多久的小情侶要分手呢?


  齊曜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他在心裡回憶了這些年看過的所有情感故事,打算做一回和事老。


  「兩位,我們來聊點開心的事情怎麼樣?」齊曜笑著問。


  後座的人沒聽見,都搭理他。車又開了半程,一路靜默。原本醉意深沉的齊曜處於神經緊繃當中,加上開著窗吹風,人徹徹底底醒了。他聽見後座此起彼伏的低語,一顆心跟著百轉千回。


  「誒,許嘉森,你不打算挽回我嗎?」女生的聲音軟,奶凶奶凶的。


  「那你想我怎樣挽回你?」許嘉森揉著發沉的腦袋,寵溺地問。


  「你自己想,想不出來要接受懲罰。」黎渺渺窩在許嘉森懷裡,漫不經心地回。


  「……」


  再到後來,聲音漸漸沒了。


  腦中開了無數個小劇場的齊曜正打算髮揮演技的時候,他回頭卻不小心看見許嘉森正把黎渺渺按在懷裡親。


  那小子仗著身高和手長的優勢,把小姑娘擋得嚴嚴實實。


  齊曜:「……」


  他還只是個孩子。


  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齊曜轉過頭,把車裡的音樂稍微調大了點聲。


  他一連做了兩個深呼吸,微笑再微笑。


  然而心裡那團邪火怎麼也壓不下去。


  媽的,許嘉森,有你這麼坑兄弟的嗎?

  為什麼老子跟你在一起,十回有八回要長針眼?

  我呸。


  去他媽的友情。


  齊曜內心裡住著一個狂野男孩,恰好在外露了一半。


  他吐槽歸吐槽,發泄過後又自顧自傻笑起來。


  還好這倆人不鬧分手了。


  不然他豈止長針眼,他怕是難以見到明天的太陽。


  呵,這小情侶的情趣,真古怪。


  他這個單身貴族汪,搞不懂。


  深夜,街燈暗,月光透亮。


  齊曜趴在車窗上看外面,哼著小曲。


  他的酒意已散,心裡倏忽添了幾許惆悵。


  為什麼黎渺渺完全不記得他了呢?


  那時候老大可是擁有好多馬仔的風雲人物啊。


  人會忘記這種特別風光的事情嗎?


  換作是他,那得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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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渺渺是在許嘉森家裡醒來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天花板,腦中空無一物,太陽穴一陣一陣地疼。


  昨晚的事,黎渺渺只能記個大概。


  許嘉森的死黨恰好是他幼兒園同窗,挺有緣分的。


  她依稀記得有齊小妹這麼一人,印象里是穿著每天公主裙扎倆小辮兒的小姑娘,遠不能和昨天見到的男孩子對上號。


  黎渺渺口渴,起床找水喝,走到客廳時恰好碰見齊曜從許嘉森的卧室里出來。


  齊曜和她一樣,穿著昨天的衣服,皺巴巴的。


  男孩毫不做作地打了個哈欠,沖她招手:「早上好呀,老大,哦不,嫂子。」


  黎渺渺學著他的樣子打招呼,聲音沙沙的:「早上好呀,馬仔,哦不,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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