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無力悲痛
“若楠，九年前，我們家家破人亡，你爸跳樓自殺，你媽被害的名譽掃地生死不明。害得你一個人孤苦無依這麽多年，你受了多少苦，這一切都是蘇黎世造成的……是他毀了你一個原本多幸福的家，”羅浩的語氣充滿了恨意，“他要為他所犯的罪而付出代價！”
……
蘇黎世是付出了代價，蘇黎世永遠不可能再翻身了……
“若楠，你還是姨父的好孩子，你是姨父一手帶大的……”
“你把我迷暈的時候，就隻是想讓我成為你布局中必不可少的一顆棋子，對吧？”
鄭若楠僵硬地轉過臉麵無表情地看向羅浩，“我不是笨蛋，我分得清你是把我成親人，還是……當成報仇的棋子。”
……
羅浩被鄭若楠有些漠然的聲音弄得一怔，隨即道，“這一切都是蘇黎世的錯……我委曲求全了九年，撐過來的信念就是報仇。”
見鄭若楠還是毫無反應，羅浩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些激動地說道，“若楠，你不能怪我，你想想你爸遭到好兄弟背叛，妻子的出軌，我唯一的姐姐就這樣落得個不幹不淨不清不白的下場，這個仇不報我就不算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鄭若楠靜靜地看著羅浩，一雙杏目裏映出他反應激烈的臉。
好久，鄭若楠才道，“那您知道我這九年來撐下去的信念是什麽？”
羅浩錯愕地看著她。
鄭若楠從墓前站起來，雙腿已經麻痹地沒有知覺，一個字一個字沒有感情地道，“我很想再有一個家。”
……
羅浩震驚地看著她，看著她轉過身往前走去，一步一頓，身子很僵硬。
很想再有一個家……
葉梓凡欺負她欺負得最厲害的時候，她還是撐著，因為她知道這個世上她還有家人……
媽媽沒了她挽回不了，爸爸沒了她也挽回不了。可是，可是至少她還有一個姨父，她還會有個家。
現在，沒了。
什麽都……沒了。
渾身失去了氣力，無力悲痛……
羅浩的一雙眼裏突然多了抹淚意，望著鄭若楠一步一步艱難地下山。
驀地，鄭若楠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摔下來，往山下滾去……
“若楠！”
羅浩大驚失色，慌忙跑下去。
鄭若楠一路滾下山，雙腿被石頭絆到才停下來，麻木的身體開始恢複知覺，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早上的荒草帶著露珠，濕漉漉的。
鄭若楠躺倒在那兒，呆呆地望著整片逐漸亮起的天空……遼闊無際……卻沒有方向……
“楠楠，你沒事吧。”羅浩焦急地衝到她麵前，伸手欲扶起她，憂心地看向她平坦的腹部，“你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她沒事。
她什麽事都不會有。
鄭若楠推開了他，掙紮著從草地上站起來，往山下走去……
清晨，柔和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羸弱不堪……
仿佛很容易……就這麽倒下。
羅浩看得有些不忍，這孩子被他從掌心裏疼到大的，一個人在外麵辛苦熬了九年，就為了能再有一個家……
驀地，羅浩站在她身後沉著聲音大聲喊道，“若楠，哪天你想通了就來找姨父，你永遠是姨父的好孩子。”
姨父？
她還有姨父麽嗎？還有家人嗎？她不是蘇黎世和媽媽奸~情的產物嗎？
一個奸~情的產物……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鄭若楠一身狼狽出現在好友於默的公寓門前。
於默第一個反應就是跳進屋裏關電視、把鋪了一地的報紙全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筒。
看著好友的舉動，鄭若楠明白昨天的事鬧得有多大。
這個時候……全世界都知道一對剛宣布婚訊的情侶是親兄妹……
多熱鬧的八卦，多震憾的豪門醜聞。
“若楠，進來坐，來來來。”
於默見鄭若楠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忙拉著她的手進來，“你看看你身上怎麽髒成這樣，去洗個澡，我一會陪你去shopping好不好？”
鄭若楠淡默的視線瞥到於默開著的電腦。
上麵有著偌大的八卦新聞標題——果然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的親兄妹。
鄭若楠靜靜地看著那聳動的標題，眼睛一眨都不眨，親兄妹……她和蘇生是親兄妹……
瞥到她的視線，於默差點跳起來，急忙將電腦的電源給拔了，衝她嗬嗬傻笑，“我們一會去大買特買，女人嘛，心情不好隻要購物就行了！”
“我想暫時借住在你這裏，方便嗎？”鄭若楠忽然說道。
“啊？”於默愣了下，然後連連點頭，忙道，“方便方便，當然方便了，你要住多久都沒有問題。”
“我找到工作就搬出去。”
“找工作？！”於默震驚地看著她。
不會吧，出了這麽大的事，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思念的引以為傲爸爸不是親爸爸，未婚夫成了自己的哥哥，唯一疼愛她的姨父把她當作複仇的棋子。她還有心情去找工作？！
鄭若楠是怎麽了？！
難道是傷心過度……都不會宣泄情緒了？！
“嗯，我工作停了很久，也該找份新工作了。”鄭若楠點點頭，臉上沒什麽情緒，看不出一點高興還是傷心，“我先去洗個澡。”
“哦哦……”
於默完全被鄭若楠“正常”的反應弄得傻掉了。
一般來說，遭遇到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是個人都哭得肝腸寸斷了，為什麽鄭若楠看起來這麽正常？
正常得……都不正常了。
鄭若楠進到浴室裏洗澡，溫熱的暖水淋下來，鄭若楠瞥了一眼腿上剛剛被石塊撞出來的瘀青。
腦袋裏一片混沌。
鄭若楠拿下花灑朝自己撲麵地淋來……迷到自己眼睛都睜不開。
肚腹間忽然隱隱地抽疼，一會又沒感覺了。
洗過澡後，鄭若楠換上衣服，打理著頭發，讓鏡中的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於默住的是獨身公寓，家裏難免有些微亂，鄭若楠洗完澡後便將她的公寓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
察覺到肚子餓，鄭若楠又下了兩碗麵條，招呼於默過來吃，“阿默，過來吃麵。”
“哦、哦。”於默有些心驚肉跳地看著她。
這種情況下鄭若楠做出來的菜會不會是難吃到極點的……或者直接下了毒？跟她一起同歸於盡？！
出乎意料地，鄭若楠下的麵維持了一貫的水準，香噴噴的，潤滑有筋道，很好吃。
看著她吃得很香，於默忍不住拍下筷子問道，“若楠，你沒事吧？你這個樣子看著好嚇人的……”
鄭若楠慢條斯理地咽下一口麵，才抬起頭朝於默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沒事，我還得生活下去。”
“……”於默找不出任何話了。
鄭若楠的話……根本沒什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