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還是會痛
難道是因為……
“楠楠。”他輕聲叫她的名字,如清風掠過她的臉。
“嗯?”
“你有男朋友了嗎?”
“……”鄭若楠身子頓時僵住,臉上泛著蒼白,半晌才艱難地扯了扯唇,“呃……嗯。”
語氣像是毫無所謂一樣。
她看到蘇生黯然失色的目光,心口的疼痛又襲上來。原來他的影響力還是這麽大嗎?
原來還是會心痛嗎?
有男朋友了,所以才不讓他去她家找她……怕他打擾到他們麽?
那是同居了麽?
“所以,蘇生,別為訂婚的事而對我有所歉疚。”鄭若楠勉強地吐字,用盡了全身力氣,“因為……我也從來沒等過你。”
因為……我也從來沒等過你。
從來沒有等過……
“……”蘇生無聲地看著她,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找了多年的信念在一瞬間徹底崩塌……
他寧願她恨他,氣他違背承諾,而不是他找了她九年,她卻跟他說,她從來沒有等過他……
有什麽正在慢慢被輾成碎片。
讓他喉嚨幹澀得說不出半個字。
“蘇生。”鄭若楠低聲叫他,眼眶仍泛著紅,懇求地說道,“可以不把遇到我的事告訴你未婚妻嗎?”
蘇生愕然,不解地看著她。
鄭若楠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理由她根本解釋不出來。
梁暖暖知道蘇生沒找到她,一定不會主動提起她的下落。
梁暖暖從頭到尾都不希望蘇生找到她。
但若知道蘇生已經和她見過麵,那一定會把她傍上葉梓凡的事捅出事。
她不想讓蘇生知道這些……
一點都不想。
“可以嗎?”鄭若楠小聲地問道,“可以幫我瞞著她嗎?別告訴她你已經找到我了。”
她的聲音柔軟,嗓音悅耳舒服。
她是鄭若楠。
光憑這一點,他就無法拒絕。
蘇生微笑著頜首,“嗯。”
鄭若楠也跟著微笑,再一次拉開門。
蘇生沒再阻攔,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她走出門去。
“再見。”鄭若楠回頭衝他告別。
“再見。”
蘇生僵硬地說道,溫和的眼裏隱藏著不舍。
從酒店房間裏走出來,關上門,鄭若楠才發現自己把所有的力氣都透支光了,虛弱地連站都站不穩了……
頓時整個人沿著金屬門癱坐下來。
原來……見蘇生一麵,她會這麽辛苦。
她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比和葉梓凡周旋還要辛苦……
隔著門,鄭若楠聽到微弱的鋼琴聲從房裏傳出來,安靜聆聽,鋼琴聲低沉而緩慢,每一下都壓抑地敲在人的心上。
是肖邦的第9號夜曲。
小的時候,鄭若楠沒少在琴房找到一人獨彈的蘇生,彈著這首第9號夜曲。
他心情不好起來就會把自己藏起來,享受一個人的孤獨。
他說,第9號夜曲很悲,很像有時候的他。
每次她找到他之後,蘇生便不彈了。
她那時候開心地想,肯定是蘇生見自己找到他了,就不覺得悲傷難過了……
事隔九年,她又聽到他彈了這首夜曲。
這是鄭若楠第一次聽到蘇生把第9號夜曲彈到如此之悲,悲得壓抑,低沉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她不懂,蘇生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彈奏這首曲子。
因為見到她後發現不如想象中那麽開心愉快嗎?
因為見到她後發現她和以前不同,比以前邋遢,讓他失望了嗎?
為什麽要彈這一首曲子……
明明兩個人已經越行越遠,形同陌路了。
為什麽還要在這個時候讓他們見麵?
見了麵又怎樣,不會有任何的結果,什麽結果都不會有……
攤開掌心,蘇生折疊得工整的電話號碼紙被她握得都帶了溫度。
上麵的號碼她不需要刻意去記,隻是看了幾眼,就已經爛熟於心。
隻是他的電話……她怎麽可能有機會有勇氣去撥打呢?
打過了去又能說什麽呢?
蘇生,你過得好嗎?
蘇生,你和未婚妻什麽時候結婚?去哪裏度蜜月?
她隻能說出這些看似無關痛癢卻刀刀刺心的話……
又是肖邦的鋼琴樂。
憂傷、舒緩、低沉……
今天和蘇生重逢的那一幕又呈現在眼前,他抱住她那一刻心顫的悸動,他溫柔的眉眼,受傷的視線,眼底或尷尬或固執……
蘇生說:我是來接我未婚妻的。
蘇生說:楠楠,我找你好久了。
蘇生說:楠楠,你有男朋友了嗎?
蘇生說:楠楠,別走……
……
磕睡在這一瞬間跑得幹幹淨淨。
肖邦悲傷而舒緩的鋼琴聲低低地響著……
她閉著眼睛靠在葉梓凡微燙的胸膛上,滿腦子都是蘇生的影子,都是蘇生身上的薄荷味道。
蘇生,忘了她吧……
她不值得他去惦記,也別再彈第9號夜曲了,他不是悲傷的,他是幸福的,他是溫暖的……
淚水自閉著的眼角淌下……
鋼琴樂換了一首又一首,除了肖邦還是肖邦,這樣的鋼琴聲讓她心疼,疼到酸楚。
葉梓凡也喜歡聽肖邦麽?
葉梓凡和蘇生的性格是天壤之別的不同,卻同時喜歡聽肖邦?
這算是怎樣一種詭異的巧合。
思緒又回到了三年前,和葉梓凡的種種總是在無數個夜晚占據著她的夢,占據她虛幻的夢境卻又如此真實……
“砰——”
車門突然被打開,灼熱的視線落到她身上。
不用抬頭,鄭若楠也知道是葉梓凡,隻有他的視線才能火爆到燃燒吞噬一切。
沒等她說話葉梓凡已經暴怒地吼開了,“鄭若楠,你敢讓我等?!跑哪去上洗手間了?!”
……
葉梓凡氣得砸車。
她去一趟洗手間就花了一個多小時,他擔心她出事,讓女性工作人員給他一間間洗手間地找。
結果她大小姐跑到車裏來睡覺?!
是不是每次都要馴一下才能乖?!
這女人……
鄭若楠側躺在後座上聽著葉梓凡的怒吼,哎,她還是把他給惹~火了。
眸子轉了轉,鄭若楠慢慢皺起眉,一手按在太陽穴搖搖晃晃地從座上坐起來,一副虛弱遊神的模樣,故作痛苦地輕咳了一聲,“咳……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頭暈得厲害,就沒回去了。對不起啊。”
她的臉色本來就不是很好,加上這麽裝腔作勢一番,臉上透出了幾分真切的憔悴。
這幾天,他的確對她稱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