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莫老二的抉擇
以往莫阿爺和莫阿婆帶著人來鬧，嘴裏口口聲聲說要賣掉莫老大姐妹和莫老二媳婦，那都是心裏有這個想法，但還不是非常認真地說這話。
可今天這莫家所有人到了，那就是認認真真地把這事兒擺到台麵上來講了。
莫大丫前腦門先是被砸，後腦又撞了牆，雖然沒有什麽大事，但這會還暈乎乎的隻能坐在屋坎兒邊聽這些人說話。
她知道青柳村這種買賣的事很常見，比如翠子的阿娘，不就是翠子阿爹從人販子手裏買來做媳婦兒的麽？隻是她沒想到，她和阿娘、妹妹，也會被動地被當成商品，由自己的阿爹決定賣或不賣。
莫大丫原本以為，一家人經曆了這麽多事，莫老二會堅定地站在她們姐妹和阿娘這一邊，可莫老二那打商量的語氣又一次粉碎了莫大丫的想象，原來無論莫阿爺和莫阿婆有多過分，莫老二還是會顧慮他們的想法。
不知不覺地莫大丫的眼神就冷了下來，把身邊陪她坐著的莫二丫嚇了一跳，“阿姐，你怎麽啦？”
莫大丫看向莫二丫的眼神又變得溫柔起來，她揉了揉莫二丫的頭，“阿姐沒咋。”
莫二丫又問：“阿姐，阿爹會賣掉我們嗎？”
“……不會，阿爹最疼二丫了。”莫大丫真的不知道如果在莫阿爺和她們母女之間，莫老二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隻能說著騙自己的話安慰莫二丫。
莫阿爺見莫老二沒有當即休妻，冷笑一聲，閃著凶光的眼直盯著他說：“老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妻是你阿爹阿娘給你娶來的，如今阿爹阿娘讓你休，你也得休！阿爹答應你，你休了之後，就準許你回老宅繼續住，以前的事我和你大哥也不再計較。”
莫老二陷入了兩難。
倒不是他貪圖回到老宅過日子，隻是兩邊的關係鬧得再怎麽僵，他心裏始終還抱有一線希望，想著一家人能和睦相處。
讓他休妻賣女，他做不到，可讓他和阿爹阿娘斷了血脈親情，他怎麽能做！
莫老二回頭看了看坐在門邊的莫老大和莫老二，又看了看自己哭泣的媳婦兒，握緊了拳頭。
莫大丫此刻也握緊了拳頭，她緊盯著莫老二的背影，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阿爹選擇休掉了阿娘，她就立馬拉起妹妹和阿娘，殺也要殺出一條血路，她要帶著妹妹和阿娘離開青柳村，遠走高飛！
“阿爹，阿娘，”莫老二開了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莫阿爺以為莫老二是要妥協了，他親生的兒子，怎麽可能選擇因為可有可無的女人拋棄自己的阿爹阿娘？莫阿爺自以為是地想，臉上駭人的嚴厲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眼神裏卻多了一份得意的光芒了；莫老大一家也以為莫老二是選擇了要休妻，憐憫地嘲笑著莫老二媳婦和莫大丫姐妹倆。
“老二，知錯就改，阿娘還認你這個兒子。”莫阿婆笑得更是得意，還惺惺作態地要扶莫老二起來，不成想莫老二避開了他的手，跪著向後挪了一步，拉住了莫老二媳婦的手。
“老二！你想清楚了！”莫阿婆的臉色霎時又黑了下來。
“媳婦兒，”莫老二落下莫老二媳婦捂著臉的手，用衣袖替她擦幹了眼淚，語調溫柔道，“給咱阿爹阿娘磕個訣別頭吧。”
莫老二媳婦不可置信地望著莫老二，她和莫老二生活了這麽多年，莫阿爺今天這話一出口，她真的就以為要被休回婆家了，她都想好了，一旦被休，死也要護住莫大丫和莫二丫，千難萬難她也不能讓她的孩子落到人販子手裏，沒想到，莫老二最終居然選擇了她們母女。
臉上的表情從絕望，到震驚，再到含著淚微笑，莫老二媳婦和莫老二一起向著莫阿爺和莫阿婆磕了三個響頭。
莫老二扶起媳婦兒，向著大門一伸手說：“從今往後，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請你們走吧！”
“好！好！”莫阿婆又是一個巴掌扇到了莫老二臉上，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活像一隻河豚。
“莫老二，希望你今後別後悔！”莫阿爺見狀，也不再不多，帶著莫家這一大家子人就走了。
臨到門口，莫二寶還回頭，對著莫大丫和莫二丫比了一個殺頭的姿勢。
“阿爹！阿爹！”莫二丫一看阿爹果真和莫大丫所說的一樣，沒有選擇不要她們，高興地衝過去抱住莫老二的腿直撒嬌。
莫老二一把抱起莫二丫，摟在懷裏親了親，這才放了下來，又對莫老二媳婦說：“媳婦兒，你放心，我莫老二成親時候就對你說過，要和你過一輩子，我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
莫大丫見阿爹最後還是選擇了她們，眼淚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來，自己又趕緊伸手擦了去，嗅了嗅鼻子憋住。
嗯，這才是家人嘛，上輩子院長媽媽說過的，家人就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莫大丫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她來到這裏也有小半年了，一直因為莫老二橫在兩邊之間搖擺不定的態度擔驚受怕，今天莫老二當著眾人的麵說的這一番話，真的讓她感動到了。她明白在這個年代，讓一個男人和自己的親生爹娘斷了關係有多難，以後會有多少人在背後說她家的閑話，但是莫老二，真的就選擇了她們。
一想到這裏，莫大丫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揚，勾的莫二丫不停地好奇問她：“姐姐，你在高興什麽呀？”
“大丫二丫，她爹！出來吃飯啦！”莫老二媳婦這會在外頭喊道。
“我高興要吃飯了！”莫大丫笑著掐了一把莫二丫的臉，拉著她跑進了廚房坐下，倆人一手一個筷子，敲著盛著稀飯山芋的碗直敲，嘴裏還哼哼唧唧唱著沒調兒的曲子。
“敲你倆高興的”莫老二媳婦端上一碟子熱炒菜笑道，其實她心裏也十分高興。
三人都坐下了，卻還是不見莫老二來，莫老二媳婦怪道，又喊了一聲：“她爹！吃飯啦！她爹？”
外頭還是靜悄悄的，一點兒回聲都沒有。
娘三對視一眼，莫大丫暗叫一聲不好，立馬撒腿就衝了出去，直奔莫老二的屋子。
“阿爹！”莫大丫見莫老二躺在炕上，還以為他隻是睡著了，可靠近一看，莫老二嘴唇發白，臉上是一點兒顏色都沒有，頓時也慌了，轉頭對身後趕來的阿娘急道：“阿娘！我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