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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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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三恪只能抬起僵硬的腿往前走。虞錦幾個都跟在他後邊, 不時低聲嘀咕兩句, 更叫他手足無措。


  離他最近的是個賣旱芹和韭黃的大娘,拉了一車菜,黃的綠的挺好看。他們半上午才來,車裡的菜只剩個底兒了。


  馮三恪在人家攤位杵了好一會兒,那大娘手腳麻利,又賣出了幾把。馮三恪這才開口, 指著車上的旱芹, 聲音板正。


  「……這個怎麼賣?」


  「三文。」


  「一根?」


  那大娘抬頭瞧他一眼,心說這是哪家的傻小子來買菜來了,一買買一根。再看看穿戴,倒也不像窮人家的, 於是和顏悅色道:「一根約莫二文吧。」


  馮三恪又指指韭黃:「那這個呢?」


  「五文一斤。」


  背後有錦爺站著,馮三恪心說她是商人, 叫自己來買菜,肯定是想瞧瞧他會不會精打細算, 便問人家大娘:「能便宜些嗎?」


  堂堂七尺男子漢,這輩子還是頭回跟人講價,以前一是覺得街頭小販不容易,二來他臉皮薄, 人家說多少錢就多少錢買。


  更叫人窘迫的是, 那大娘聽見了卻不搭理他。攤位前還站著別人, 別人挑菜給錢都利索得很,於是就晾著他不管了。


  虞錦幾人還在後邊看著,馮三恪無須扭頭也能感受到幾人的目光,撲哧撲哧的笑聲更是聽得他臉熱,只好道:「那就這個價吧。」


  回頭問:「爺,咱要多少?」


  虞錦站後邊瞧熱鬧:「府里四十多人,你看著買唄。」


  馮三恪轉回身來:「那芹菜要十棵,韭黃五斤。」


  他拿出虞錦給的那一小塊碎銀給人家,大娘瞥一眼:「沒零錢了,你換個地兒兌開。」


  馮三恪又扭回頭:「你們裝著通寶沒?」


  彌堅幾個都笑著搖頭。


  這菜是買不成了,馮三恪只好放下手裡的菜,繼續往前走。瞧見一家賣香粉的,因為香粉價貴,也有拿碎銀去買的人,小販備著的零錢多,身前兜著個圍腰,裡頭裝的全是銅板。


  他那攤位前湊著幾個年輕姑娘,沒一個男人,好在冬天人不多,不至太尷尬。馮三恪站到攤位最角落的地方,也不好意思挑揀,隨便拿起一盒香粉,蓋子都沒揭開瞅瞅,就遞了銀子過去,叫他兌開。


  「哎哎,客人你拿的那色兒不好看,少有人買那色兒。來我給你挑,你是要送大姑娘還是送老娘的?」


  馮三恪臉熱得厲害,含糊其辭:「我就隨便拿一個,你找錢就是。」


  小販一怔,猶猶豫豫收了錢:「那成吧。要是買回去嫌色兒不好看,可別回來找我啊。」


  馮三恪點頭,心說肯定是不會回來的,臉燒得慌。


  小販把那碎銀拿戥子一稱,給馮三恪找回一塊更小的碎銀,並好幾串銅板。他兜里的銅錢拿粗線穿成了串兒,五十個銅板串一串,幾乎把零錢找空了,才給馮三恪兌開。


  彌堅竹笙幾個在後邊笑得直不起腰。


  虞錦卻瞧得仔細,等馮三恪走回來,離那攤位有些距離了,她才出聲提點:「這人心黑。你方才的碎銀是六錢半的,他卻按半兩整給你算了,貪了你一錢半。」


  馮三恪怔住:「那……我找他要回來?」


  「要什麼呀。」


  虞錦笑道:「生意出門,概不退還,再回去掰扯反倒落了臉面,討個教訓就是了。以後多留個心眼,別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自己要看看秤。」


  她到底是個姑娘家,臉皮還沒修鍊到家,出門行商這三年半也曾被人訛過幾回,卻很少回去掰扯,原因有許多:一來拉不下臉面;二來出門在外就得謹言慎行,不能與本地商人起衝突;又因為手邊帶著一群人,都拿她一舉一動當規範,虞錦不願意在他們面前丟醜,被訛的那幾回便只當拿錢買教訓。


  聽罷,劉荃驚叫出聲:「六錢半和半兩?這一錢半的差別你竟能摸出來!」


  一錢半也不過就兩片樹葉重,她竟能掂出來!別說是一錢,就算是差一兩,劉荃心說自己放手裡也未必能察覺。


  虞錦失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麼巧的手?」


  「那怎麼?」


  「因為我出門前稱過。」


  她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從荷包里又掏出一個戥子來,戥子就是一個小而精巧的稱,商家專門用來稱銀錢的。因為碎銀大小不一,金銀錠子亦常有磨損,不能按足量算,有這小秤才能把細微的差別稱出來。


  劉荃差點當街給她跪下——隨身帶著稱的財神爺!活的!這摳門真是摳到家了!


  瞧馮三恪獃獃看著,虞錦便把那戥子給了他,「這個就送你了,以後隨身帶著,稱稱這個稱稱那個,心裡頭就有數了。咱們手笨,一錢的差別根本摸不出來,只能多計較些。」


  一句一句的都是精髓啊,馮三恪連連點頭,把她的話印在腦子裡。


  兌開了銀子,他拿著銅板回了先前那大娘的攤位前,再一瞧,人家已經把菜賣完了,正準備收攤呢。


  馮三恪:「……」


  嘆口氣,繼續換下一家。


  「柳丁金桔煙台果!牛李梅干山葡萄!」


  聽到這聲吆喝,馮三恪折了個嚮往那頭走,水果是他以前常給家裡帶的,買得熟了就不怵,上前去問了問柳丁的價。


  這販子拉著兩車水果賣,他家所有的水果都是分成兩堆擺的。對方聽他問柳丁,指了指:「這堆六文,那邊四文。」兩堆柳丁一邊個兒大一邊個兒小,單看品相就差著不少。


  既然是府里吃的,馮三恪肯定買好的那堆,還每個都捧起來細心挑了挑。那小販就笑了:「爺您放心,我這兒的果子肯定好呀,壞的爛的都俺們自家吃了,擺出來的都是好的!」


  馮三恪挑了一會兒,確實如他所說,每顆柳丁都水靈極了,連個帶疤的都沒有。


  「爺您瞧好咯,七斤二兩高高挑起!我再給您添幾個桔兒,今早剛摘的,味兒可甜!」


  滿街走了小半個時辰,總算買好了一樣,馮三恪鬆了口氣,一枚一枚數好了銅板才給人遞過去,沒像方才一樣被訛。


  把水果交給彌堅他們提著,他繼續往前走。


  剛走沒兩步,又看見一家賣柳丁的,一整車全是柳丁。攤位上立著個木牌,上寫「五文一斤」,五這個字馮三恪認得。


  方才六文,一轉頭,這家卻是五文。馮三恪折回身,臉上透著窘迫:「爺,我買貴了。」


  虞錦笑笑,心思一動,問他:「你說兩家同是賣柳丁的,為何去那家買的人多,這處卻冷冷清清,客人只瞧不買?」


  方才那小販嗓門大,離得沒幾步遠,還能聽見他的吆喝聲,馮三恪又聽著一句「大娘您放心,包甜,不甜你回來找我」。


  他蹙起了眉,只當是找到了關竅,答虞錦的問題:「因為那人油嘴滑舌,會招攬生意。」


  油嘴滑舌,委實不是什麼好詞兒。虞錦哂笑一聲,指指面前這柳丁攤位上的漢子,問:「這人瞧著老實不?」


  「老實。」


  這漢子大喇喇坐著,膚黑,身材魁梧,表情嚴肅,一看就是正經的莊稼漢。


  「那你上前去買,再買上二斤。」


  馮三恪便上前去了。走近細看才注意到,這家攤位不像剛才那家,剛才那家一樣水果兩樣價,個頭大的好看的放一堆,不太好的放一堆;而這家,大的小的全混在一起,統統五文。


  他剛上手挑了倆個大的,坐著的那漢子急忙站起來:「你要多少斤我給你拿!不能自己挑,你把大的都挑走了,剩下的俺咋賣?」


  馮三恪旁邊還站著個大娘,聽見這話,不高興了:「不挑我咋買?誰知道你會不會把壞的爛的都給我裝一兜?」


  那漢子急急辯了兩句,兩邊都是急脾氣,當街就爭起口舌來了。


  馮三恪悻悻笑笑,放下手裡的柳丁,兩斤也不買了,走回來。


  「爺慧眼。」


  虞錦一上午光顧著笑了,此時臉都有些笑僵了,還要一本正經地給他講道理:「同樣是賣水果的,六文四文與全部五文,賣完所得幾乎是一樣的,可他賣不出去,差的是腦子和嘴皮子。笑臉相迎的人,總比板著臉的要討喜,油嘴滑舌又不是壞處,心用在正途就行。」


  馮三恪認真點頭,把這話記在了心裡。


  一路走啊走,整條街都轉了兩遍,菜買了不少。劉荃什麼也沒買,跟著他們到處轉悠也不嫌累,一路只咧著嘴笑,嘿嘿嘿嘿的,跟個二傻子似的。


  虞錦問他笑什麼。


  他說:「怪道我家一直攢不下錢,原來是不夠摳啊!我回頭就與我爹說,財神爺出門都要裝把秤呢。不過我爹好面兒,肯定不幹,他嫌丟人。」


  虞錦笑笑:「有什麼好丟人的?小販缺斤少兩不丟人,咱這花錢買東西的反倒丟人了?」


  劉荃一怔,怕她不高興了,忙描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意思是,我以為財神爺都是像話本子里一樣豪擲千金的,你家竟然連幾文錢的小利都要算明白,這……」


  話沒說完,虞錦身側幾人都收了笑,無甚表情地看著他。劉荃瞧得分明,差點抽自己一嘴巴:怎麼今天嘴忒笨!又叫人家不高興了。


  什麼豪擲千金蠅頭小利的,活脫脫敗家子才能說出來的話。


  被傷了顏面,虞錦也沒當回事,斜眼看他:「我問你,你們這兒一斤麩麥多少錢?」


  「脫殼的?」


  「不脫。」


  劉荃到底是縣令之子。縣衙是為百姓做事的,百姓之事無小事,雞毛蒜皮都會往縣衙報。劉荃耳濡目染,故而對這陳塘物價十分清楚,略一思索便答:「一文二,要是谷癟價就賤,一文也是賣的。」


  「就按一文二算,十斤多少錢?」


  劉荃想也不想:「十二文。」


  「百斤呢?」


  「一百二十個銅板。」


  倒是機靈。虞錦接著問:「如果叫你去買一百斤麩麥,瞧見兩家糧戶,一家一文二,一家一文一,你會不會因為十文錢跟人掰扯?」


  「決計不會。」劉荃答得果斷:「男兒在世,哪能那麼斤斤計較?」


  「說得倒是輕巧。」虞錦又問:「湖廣熟,天下足。這話聽過沒有?」


  劉荃點頭,湖廣下轄湘、鄂、桂、黔等大部,都是產糧的地方,自然是聽過的。


  虞錦笑笑,開始放大招了。


  「我京城有個好友,他是糧商,每回從湖廣進糧,運回北邊來。一趟動輒幾萬石糧,多時十幾萬石都是有的,一文一和一文二的差別,又是多少?」


  「十幾萬石!」劉荃直了眼,一石是百斤,十幾萬石,十斤差一文……


  沒等他把十幾萬石是多少斤算明白,虞錦已經跳到了下一問,步步緊逼:「南邊買時貴一厘,賣給北邊百姓時就得貴一厘了。而京中百姓八十萬,一半是靠他家供養,旁的小糧商都盯著他家的價,他家貴一厘,整個京城就漲一厘。」


  「你說,該不該計較這一文半文?」


  蘭鳶差點厥過去,又溢出一聲慘叫:「還有一隻!啊!跑外邊去了!」


  藏柜子底下的耗子被她一驚,「呲溜」一下,順著簸箕跳上馮三恪膝頭,眨眼功夫就鑽茶室去了。


  「啊啊啊啊啊這什麼破地方啊!大耗子都有倆,肯定還有一窩小的!」


  馮三恪糟心得厲害,忙說:「你別叫,你三人去外邊等著吧。」


  他把幾人攆出去,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都是空的。唯獨樓下牆角摞著兩袋散茶,解開看了看,已經生了蟲。茶碗茶盤一類的物事落滿了灰,這些回頭再拾掇,別的就找不出什麼能用的東西了。


  馮三恪走出去,把弄壞的鎖掛門上,叫他們在這裡等著,跑了一整條街,總算在一家小鋪里買著了耗子葯。


  往茶館上下兩層都撒上藥,他又去對街鐵鋪買了一把新鎖,另配了三副鑰匙,一人發了一把。最後把門一關,領著幾個孩子回府去。


  蘭鳶喜滋滋湊到他旁邊:「馮掌柜,你可真厲害!以前我想著將來嫁人一定要嫁個個子高的,長得好看的,現下想想,那人還得會抓耗子打蟑螂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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