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團聚
有鏢師的護送，衛容裴一行人順利地到達了楚州城，時鏡就此與他們告別，奔向了西疆蠻荒之地。
??不到一日時間，他們便到了當日蕭祁鈺安頓楚王宮那群被關押的女人的寺廟中。
??他們到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寺廟內響起了暮鼓聲，在落日餘暉中驚起了山林中的飛鳥。
??他們順著盤山路，來到了半山腰的寺廟中，一進門就看見一位帶著麵紗的姑子正在寺廟院中掃著落葉，看到有外人來，不自然地扯了扯麵紗，似乎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樣貌。
??看見她略顯佝僂的身形，薛懷瑾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楚太後，你還記得我嗎？”
??那位姑子身子明顯僵了一下，接著發出了一種沙啞的聲音。
??“這裏沒有什麽太後，貧尼法號虛靜。”
??薛懷瑾想她定是不願再提起過去之事，繞到了她身前，俯下了身，“虛靜師太，你還記得我嗎？”
??虛靜猜到來人多半是故人，抬起眼透過麵上猙獰的疤痕看了看她，似乎想起了什麽。
??“你是…救我們出地牢的…北綏太子妃？”
??薛懷瑾見她認出了自己，欣慰地笑了笑，卻又搖了搖頭，“現在已經沒有北綏太子了，我自然也不是什麽太子妃了。”
??虛靜在這廟中一待就是數十年，兩耳不聞窗外事，自是不知道這外麵的世界，已經滄海桑田了。
??“阿彌陀佛，世間變化皆有定數，施主還是不要太過於執著過去，過好當下才是真。”
??衛容裴一直站在她們身後，看著姑子佝僂的背影，與自己印象中的母後大相徑庭，而且她的聲音…父皇以前最喜歡的就是母後曼妙的歌喉，現在這個嘶啞的嗓音怎麽可能是自己的母後！
??“瑾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衛容裴根本不想上前確認姑子的身份，在他心目中，母後是高貴的、典雅的，怎麽會是眼前這幅卑微的樣子。
??可作為母親，對自己兒子的聲音，是再怎麽也不會認錯的。
??他一開口，薛懷瑾便看見虛靜猛地抬起了頭，身子直直地僵在了原地，接著微微顫抖了起來。雖然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表情，但即使是這樣，薛懷瑾依然能感受到她灼熱的目光。
??“裴兒…裴兒…是你嗎？我的兒啊…我的兒啊！”
??虛靜緩緩地轉過身，撲向了衛容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母親終於見到你了…十年了…這十年來沒有一天我不在想你…你過得好嗎？有沒有受苦…”
??她過於激動，連臉上的麵紗掉在地上了也沒有發覺，她醜陋不堪的麵容暴露在了衛容裴的麵前，把他嚇了一大跳。
??“你…你是誰！為什麽要冒充我母後！”衛容裴接連後退了好幾步，指著她怒斥道，“我母後怎麽會是你這個鬼樣子！你到底是誰？”
??虛靜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沒了麵紗遮麵，連忙蹲在地上去撿麵紗，可就在這時起了一陣風，把她的麵紗吹到了山崖下。
??她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一邊用手捂著臉，一邊向衛容裴解釋道：“裴兒，我是母親啊…你不要怕，我不是故意想嚇你的…”
??薛懷瑾連忙將自己的手絹遞給了她，擋在了她和衛容裴中間。
??“衛容裴，你不要對你母親這樣說話。”
??衛容裴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們，扭頭就跑出了寺廟大門。
??“衛容裴！”
??薛懷瑾連忙追了出去，在大門外一棵古樹下找到了他。
??“衛容裴…她是你母親。”
??“我母後怎麽會變成這樣！”
??衛容裴大喊著轉過身，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是你父皇幹的。”
??衛容裴瞪大了雙眼，驚恐萬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想要知道的，你母親都會告訴你。”
??薛懷瑾陪著他在山崖邊吹了許久的風，一直到月上枝頭，他才轉過了身。
??“瑾妹妹，你帶我去見她吧。”
??虛靜被自己的兒子嫌棄，回到屋內跟同住的虛明哭訴了一場，虛明扯著同樣尖細沙啞的嗓子正在安慰她，就聽到了有人敲門。
??“虛靜師太，我帶衛容裴來見你了。”
??虛明借著燈光，摸到了門邊，打開了門。
??“他就跟他那個死鬼父親一樣沒良心，竟然敢嫌棄生他養他的母親。”
??薛懷瑾一見到她，就認出來她就是當日跟楚太後一起得救的明香。
??衛容裴站在薛懷瑾身後，聽著她罵自己，正想反駁，抬眼看見她臉上和虛靜一樣猙獰的疤痕，到嘴巴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師太，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虛明攔在門口沒有動，擺明了是想讓衛容裴吃癟，誰知虛靜卻在裏麵喚了他的名字，要他一個人進去。
??衛容裴看了薛懷瑾和虛明一眼，側身走進了屋內。
??“師太，不如我們去別的房間等等吧。”薛懷瑾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虛明扶著跨過了門檻。
??“師太，你應該是明香吧…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虛明雖然視力不好，但僅剩的一隻耳朵這麽多年了依然好使，她聽著薛懷瑾的聲音，認出了她就是當年救她們的那群人中的一個。
??“記得…要不是你們，我們這一群人早就爛在了地底下，東楚那個老不死的罪行也不會被人知道…”
??即使過了這麽多年，提起前楚帝，虛明心中的怨恨依然沒有減退半分。
??“大家都還好嗎？”
??虛明知道她問的是當年跟她和虛靜一起被送入寺廟的人，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哎，都死了…當年救出來的要麽瘋要麽傻，能活多久？現在就剩我和虛靜了…”
??回想起當日的慘狀，她心裏那股難受勁兒又上來了。
??“你們也都還好嗎？當日那北綏太子，為何沒有陪你一起來？”
??聽她主動提起蕭祁鈺，薛懷瑾緩了緩神，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就是為了他才來的。”
??虛靜房內的燈一直亮到了三更天，她和衛容裴聊了一夜，將自己的遭遇和得救的過程全都講給了他聽，言辭中不乏對前楚帝的怨恨和責怪。
??“母後，是孩兒不孝，竟讓母後受苦至此…”
??衛容裴雙膝跪地，俯在她的膝上，泣不成聲。
??虛靜抱著他，像小時候一樣輕拍著他的背，“裴兒，你一定要好好感謝北綏的太子和太子妃，若不是他們，母親也不會有機會與你團聚…”
??聽著她的囑托，衛容裴一言不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衛容裴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客房內，直到第二天晌午還沒出來，虛靜擔心他餓著，卻也不敢去打擾他，怕他嫌自己囉嗦。
??飯桌上虛明將蕭祁鈺被衛容裴俘了一事說給了虛靜聽，她一口答應下來，會勸勸他不要再執著於錯誤的複仇。
??不一會兒，衛容裴打開了房門，跟她們一起坐下來用了一頓齋飯，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感謝著蕭祁鈺當年的救命之恩，不由得將手中的筷子捏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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