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開小差

  上了一個星期的課, 沈芸從小萌新變成了老油條。


  因為袁老師是一名十分稱職的女老師,所以, 讓沈芸每日都來聽課,袁老師還時不時地給沈芸開個小灶,補習補習。沈芸當真是日夜都盼著再來個新同學,這樣,袁老師才會將注意力轉移。


  沈芸的同桌是隔壁村子的嚴香梅,是烈士家屬,是全班學習最好的一名同學,時常得到袁老師的表揚。


  今天, 袁老師站在講台上,教授著工具的名字。「石磨,犁, 擂子, 風頭、糧倉,柴火灶, 水車, 石碾,水桶,水缸。」


  沈芸托著腮,想著一會兒放學了去衛生所找嚴護士長敘敘舊,順便打聽打聽, 五十斤的麵粉票能不能跟人換一下, 要不然, 這乍一去買五十斤的麵粉票,恐怕會引來不少人關注,別人倒是還好說,在供銷社上班的許明心就瞞不過去。


  「袁老師,沈芸同學上課走神!」嚴香梅舉起手舉報沈芸上課走神。


  袁老師皺眉, 「沈芸同學,上課注意力要集中,要是家裡有難處,可以跟彙報給組織。」


  沈芸忙不迭地點頭,在得到了袁老師的拍肩膀示意坐下后,沈芸才坐了下來。沈芸坐下來后,才開始認真地打量著她的同桌嚴香梅,穿著一件灰撲撲棉襖,棉襖上打了好幾個顏色不同的補丁,一看這件棉襖不知道穿了多少年。這會兒正認認真真地拿著手指頭跟著袁老師在學習新字,半點兒眼神都沒有給沈芸。


  但是,沈芸很確定,她從入學以來,一直超級低調,所以,她不可能得罪了同桌。那為何她的同桌會上課舉報她不認真聽講呢?


  這個問題,一直到放學,沈芸都沒有得出結論,因為嚴香梅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喜歡打小報告的人。


  沈芸照例還是詢問了三個兒子,「今天學得怎麼樣?有沒有跟人鬧彆扭?」


  許大頭搖頭,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芸,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怎麼了?跟同學吵架了?跟媽說說,要是受欺負了,回頭媽幫你出氣去!」沈芸豪氣萬千地說道。


  許大頭依舊是搖頭。


  許三頭到底年紀小,藏不住事兒。「媽,我們聽說了,你被老師批評了!還是你的同桌舉報的!」


  許二頭皺眉,有些擔心,「媽,你要不要跟老師說換一個位置?跟同桌關係不好,以後上課太煩人了。」


  沈芸沒有想到,她不過就是上課一不小心就走了神了,就這麼一點兒芝麻小的事兒,竟然三個兒子都知道了?!「你們怎麼知道的?難道是袁老師還會告家長?」


  在學校里,沈芸的家長就成了三個兒子。


  許大頭搖頭,「是我在辦公室里,聽到袁老師跟我們的俞老師說,說媽你上課不認真,這可不是好事情!」


  「媽,俞老師你還記得吧,就是我們的所有課的老師。」許大頭繼續說道。


  沈芸當然記得,俞文俞老師就是副鄉長的媳婦,當初檯子倒塌砸下來的時候,沈芸拉了副鄉長一把,這才知道俞老師是兒子的老師。沈芸沒想到,真的就是習慣性一走神,竟然在俞老師的面前留下了壞印象。


  要是俞老師以後再批評兒子不認真上課的時候,沈芸覺得,她大概只能剩下乾笑了,然後說一句,遺傳性走神……


  「媽這是擔心家裡沒有存糧,所以一不小心走神了,但是你們可不能這樣!知道嗎?」沈芸拿出大家長的威嚴,逼著三個兒子保證一定能好好聽課!得到了三個兒子點頭保證后,沈芸這才說起了重點,「這件事情就這麼掀過了,不能回家告訴你爸,知道嗎?」


  三個兒子綳著臉齊刷刷地點頭。「好!不告訴爸!」


  這才是好母子!


  一路有說有笑地回到了家,許老頭父子倆還沒有回家,沈芸自淘米做飯。


  許三頭一回到家,丟了書包,就去找小灰兔玩兒。


  廂房的門一杯打開,小灰兔蹦跳著到了門口,待得看清楚是熊孩子,小灰兔閉上眼,翻了個身,四條腿一軟,攤在地上裝死。


  「小灰灰,吃草草咯。」小灰兔繼續裝死。


  「你不喜歡吃草嗎?這可是最最新鮮的春天的嫩草喲!」小灰兔的後腿不受控制地彈了彈。


  「還是不喜歡有春天氣息的嫩草嗎?那行,我把去年存的乾草拿出來了喲,乾草割嘴,小心你的三瓣小嘴巴受傷了喲!」許三頭說完,小灰兔立馬翻了個身,趴在地上,等著我許三頭來餵食。


  許三頭悄咪咪地摸上了小灰兔的毛,將他在放學路上采來的一小把的嫩草遞到了小灰兔的嘴邊。


  這麼少,但是勝在鮮嫩,帶著春天的氣息。


  小灰兔三瓣嘴動得很快,不多會兒,一小把嫩草就被吃了乾淨。許三頭的手還放在小灰兔的背上,嫩草沒了,小灰兔就不讓摸了,蹦蹦跳跳地跳回了自己的窩,那小尾巴背對著許三頭。


  許三頭總覺得這個小灰兔真的是成精了,要不然,也不會用完他就丟。嫩草沒了,立馬就蹦走。


  「等明天我一定多采嫩草回來!那你就讓我多摸一會兒,好不好?」小灰兔沒有回答,「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許三頭聽到他媽叫喚的聲音,小心地關上廂房的門。


  「三頭,你去看看院子里的那一茬韭菜有沒有冒頭了?」這院子的牆角有好幾叢的韭菜,沈芸喜歡吃韭菜拌面,就讓許老頭將韭菜叢給留下來了。


  許三頭應聲去了,果然牆角的韭菜叢已經冒出了細細的一茬嫩韭菜。


  許三頭小心地割了一茬嫩韭菜,鬼使神差地去了廂房,偷偷地打開廂房的門,「小灰灰,我又來了!春天的氣息想不想再聞一聞?」


  小灰兔看著許三頭手裡的嫩嫩的草,比之前吃過的草的顏色更加嫩綠,蹦蹦跳跳地來了許三頭的腳邊。


  「來,小灰灰,你吃!」許三頭將手裡的嫩韭菜往前一遞,「小灰灰,吃草草咯。」


  小灰兔嗅了嗅,發現這個嫩草好像味兒挺嗆,但是它就喜歡將這些烈性的嫩草吃入腹中!讓草囂張!

  小灰兔湊近野草,咔擦咔擦地嚼著,一鼓作氣啃完了草,小灰兔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噴嚏中,都帶著韭菜味兒。


  沈芸正等著用韭菜做個拌料,明明看到許三頭割了韭菜的,但是人卻沒有來,待得看到廂房門口的鐮刀,沈芸知道,許三頭這是被一個公兔子給迷住了心了。


  「你在做什麼?」


  淚眼婆娑中的小灰兔聽到了沈芸的聲音,蹦跳著撲到了沈芸的腳邊,不多會兒,兔眼淚就打濕了沈芸的鞋面。「許三頭,你對一直公兔子做什麼了!」


  「媽,我什麼都沒做。」許三頭知道自己大概是闖了禍了,心虛地將手裡剩下來的一點兒嫩韭菜放到了身後。


  沈芸輕輕地用腳踢了踢小灰兔,小灰兔乍一沒個防備,就被沈芸這一踢,踢得翻滾了好幾圈……它都已經那麼慘了,人間還沒有愛嗎?

  不知道被踢暈還是哭暈的小灰兔,整個兔身都是喪的,壓根就沒有聽到這對母子什說了什麼……兔腦里,只有愛呢,說好的愛呢……


  「你什麼都沒有做,這隻兔子哭得要暈過去?」


  許三頭看了一眼已經躺在地上焉巴巴的,已經生無可戀的小灰兔,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我給它吃了這個。」


  「媽,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一定不會再亂喂草了。我只是想要摸摸它,媽,我錯了,你快救救小灰灰。」許三頭是真的喜歡小灰兔,看著小灰兔一副要暈死過去的模樣,著急地眼淚拚命地往下落。


  「再有一次,我就把這個兔子給放了,免得你將兔子給霍霍死了。」


  沈芸拎著兔耳朵,將小灰兔抱在了懷裡。


  小灰兔的兔臉上泛起了可疑的潮紅,沈芸竟然抱她了!來,給它拿韭菜來!它還要吃!

  沈芸指使了許三頭倒了水,給小灰兔洗了洗眼睛,餵了小灰兔給了一點兒水,就將小灰兔放到了廊下。「這小東西,是不是傻的,竟然撲騰都不撲騰一下。」


  小灰兔正沉浸在沈芸懷抱里無法自拔,這乍一聽到沈芸的話,就如同一盆冷水一樣澆了下來,透心涼。


  沈芸越想越覺得那麼一回事兒,這小灰兔要不是傻的,也不會主動送上門來裝暈讓她撿了!「幸虧聽了你爸的話,要不然吃了這隻兔子的話,說不定我們都會變傻。」


  又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小灰兔徹底焉了!就算是放在廊下讓它自由活動,它都沒有興趣蹦跳一下。


  「唉,真的是傻的。」沈芸已經揉好了面再出來,看到那隻小灰兔還趴在原地,忍不住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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