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相兔
大年初一。
就算是昨晚守歲, 但是一早,村子里就熱鬧了。
許老頭一早就給三個孫子分了壓歲錢, 等著沈芸二人起了,一家人熱熱鬧鬧地用過了早飯, 就往老宅那邊去了。
柳婆子黑著臉, 原以為老三一家子昨晚就會來的, 沒想到, 人沒來, 她特意讓方青去叫了,還是不來。這一口氣, 柳婆子一直憋到了早上,臉都憋黑了。
但是架不住有人瞎啊, 不管真瞎假瞎, 誰也不搭理已經在堂屋裡腰杆子挺得筆直坐著的柳婆子。
沈芸在院子里說道:「這麼早,媽就出門溜達去了嗎?」
許愛黨看了一眼沈芸, 這種假瞎子的話, 他實在是接不下去。
許大頭往西廂房跑的時候, 就被攔住了,被告知,二房已經搬到了他們的西廂房。「奶,奶呢,為什麼我家的屋子被二伯家住了!奶都不管管嗎?」
沈芸早就看到了方青站在西廂房前, 只是沒想到, 這才幾天, 這屋子就不是他們的了。當初柳婆子還說,這個家裡,永遠都留著他們住的屋子的。嘖。
「二哥,奶該不會是為了不給我們壓歲錢,故意躲起來吧?」
許二頭表情怔怔,暗想,他的哥哥弟弟都能耐了啊,這裝傻裝得那麼像,他也不能給他們家拖後腿啊!
所以,許二頭十分認真地「嗯吶」了一聲,然後又覺得不夠響亮,大聲地道:「嗯吶!我們是奶的親孫子,所以,奶這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壓歲錢是遲早要給的!」
許三頭點頭如搗蒜,「那我去門口等奶回來!到時候,奶就會給我一個大大的壓歲包了!」
方青守著自己的新屋子,許建國說了,老三家的屋子風水好,所以才一連生了三個兒子!他們要是早佔了這個屋子,說不定,兒子都有一串了。沈芸只覺得晦氣地不行,幸虧搬家的時候,許愛黨連床都讓人搬了過去,要不然,一想到自己的床上要被別人睡了,沈芸就覺得慪得不行。
「我去外面轉轉。」說著就往外走去。
許老頭的臉色也不大好看,等沈芸一走,許老頭就發作了。「你媽呢,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天天折騰個什麼勁兒!」
柳如眉站在正房的廊下,「爸,媽這也是好心,為了建國好。」
「我要跟你媽說話,有你說話的地方?!把你媽給我叫出來,死老婆子,作天作地,再作,就休了你!」許老頭平時雖然不大管事,但是挑撥兒子之間的關係,這個事情他就不能容忍。
柳婆子原本筆直地坐在堂屋裡,一聽許老頭要休了她,柳婆子氣得把手邊的茶碗都給砸了,顫顫巍巍地出了堂屋,「我嫁到你們許家四五十年,為了你們老許家生兒育女,你竟然說要休了我!死老頭子,你欺負我娘沒人嗎!」
許老頭氣得渾身顫抖,「分家是你說的,要讓老二老三搬出去也是你說的,現在,老二住了老三的屋子,你這個怎麼說!你這張老臉怎麼面對老三!」
許愛黨氣定閑閑地讓許大頭給許老頭搬了一條凳子,「媽,我也正想聽聽你怎麼說。鬧了分家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趕我出去?」
柳婆子呼吸都不穩了,到底是她的兒子,就算許愛黨忤逆她的意思,她也只是想讓許愛黨嘗嘗苦頭,嘗嘗不聽話的下場。「老三,你們分家后,我就已經不管家了。老二一家搬到你們原來的屋子,那也是老二跟老大商量的,尋思著你們那屋子風水好,老二想要借著你們的風水生個兒子。;老二求我的時候,我這當媽聽了也是心酸。當初要不是我執意讓方青嫁給你二哥,唉,都是我的錯啊!」
方青低著頭,臉色晦暗不明。
柳婆子說著,就抹起了眼淚,試圖讓許愛黨消氣。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兒子推遠,只是想嚇唬嚇唬兒子,讓兒子服軟。
「許建國,人呢?」許愛黨目光冷冷地掃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許建國的人。「大年初一一大早,許建國不在家,你們都不關心關心?」
柳婆子忙解釋,「建國一早就跟我說了,怕跟你起爭執,特意避了出去了。」
許愛黨嗤笑了一聲,「你們高興就好。」說完,招呼不打一聲,也轉身就走。
許三頭一看他爸媽都走了,但是壓歲錢沒拿到啊,怎麼能走?!「奶,原來你在家啊,我還特意去門口接你呢!」
柳婆子很想罵人,但是生怕許三頭回頭就跟他爸許愛黨告狀,愣是忍了下來,轉個背面對許三頭,來個眼不見為凈。
這擱在許三頭的眼裡,就變成了柳婆子想要賴壓歲錢,這怎麼可以!許三頭一溜兒地跑到柳婆子跟前,笑嘻嘻道:「奶,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事情了?」
柳婆子好氣哦,她想自己一個人氣一氣都不行!偏有許三頭還嘰里呱啦的吵個不停。想要自己獨自一人氣一氣的柳婆子哼唧唧地又轉了個身,又背對著許三頭。
許三頭一步倆步就跳到了柳婆子的跟前,「奶,你該不會想要故意對著我放屁吧?」
「你、你瞎說!」柳婆子被氣了個倒仰,她就知道,老三和他兒子都是討債鬼!都是來討債的!
「那奶你蹦來蹦去的做什麼?學殭屍跳嗎?」許三頭說著,伸出雙手,學著殭屍蹦蹦跳跳,「奶,你也來玩呀!」
你才殭屍跳,你才殭屍跳!柳婆子明明覺得她還能再活個幾十年,長命百歲的!柳婆子原本還想用后壓歲包拿捏著許大頭兄弟幾個,沒想到一個許老三折騰得她就氣翻了,「給給給,別鬧騰我了!」
柳婆子剛拿出一個紅包,就看到許二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邊,「奶,許愛黨的兒子——您的孫子許二頭給您拜年了!」
柳婆子咬牙又拿出了一個紅包給許二頭,「奶,我哥的呢?」
「給給給!拿了錢了就趕緊走!」柳婆子沒好氣地趕人。
許二頭捏了捏紅包,他又是一分錢,這是他奶的老慣例了。他爺今早可是給了他們一角錢!
柳如眉看著許大頭兄弟幾個都要了壓歲錢,推著自己的兒女趕緊去朝許老頭去要錢。許老頭倒是不好對著孫子孫女拉著臉,扯出一抹笑來,聽著孫兒們拜年。
許二頭擠開許衛東,站在許老頭的身邊,搖頭晃腦地吟詩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一分價錢一分貨。一分學養,一分氣質,一分氣量,一分人緣。」
許衛東不高興了,「大過年的,許二頭故意顯擺你學習好,爺也不會多給你一分錢!」
許老頭這回倒是真的樂了,心裡的鬱氣也散了。許老頭怎麼也沒想到,許二頭竟然念俗語來告訴他,他奶只給了他們一分錢!
許老頭擺正了臉色,「衛東說的對,大過年的可不興顯擺學習,爺不會因為讀書好壞就偏心,來,每個人都一樣,一個紅包!」許老頭說著,就給了許二頭一個壓歲包。
「爺不偏心,一視同仁,都是倆分錢!」
有了許衛東的神助攻,就這樣,許二頭兄弟三人,一人又得了一回許老頭的壓歲包。這是許二頭第一次體會到,知識改變「命運」啊!
唔,都是倆分錢,果然是一點兒都不偏心。
許愛黨出了門,到底還是意難平。轉個身就往村尾的空地走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沈芸正拖腮坐在土地廟的邊上,屁股下竟然墊著一個蒲團。
沈芸本來是隨便走走,走到這裡的,但是一想起那頭撞暈死在這兒的野豬,一時饞肉,心裡想著老天爺該不會再送來一頭野豬吧?沈芸已經在心裡演了上百次各種「偶遇」野豬的場景,但是等了好久,野豬也沒來。
「你在這兒做什麼?」
沈芸當然不能說她在等野豬,「看天!」這麼說,也不算撒謊。
許愛黨抬頭望了望天,太陽從東邊升了起來,照得人暖洋洋的。「嗯,今天是個好天氣,」
聊天終結。
蜜汁尷尬。
沈芸望天,許愛黨也望天。
唔,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
「你這個蒲團從哪兒來的?」許愛黨仰著頭脖子有點兒酸,低下頭就看到了蒲團。
沈芸指了指隔壁的土地廟,「從哪兒借的。」
「人家答應了?」
「一般菩薩不是都是善解人意,有求必應的嗎?所以,應該不會連個蒲團也不願意借吧?」被許愛黨突然一問,沈芸也有些不確定了。在許愛黨的注視下,沈芸想了想,「要不然,我給人菩薩把蒲團送回去?」
沈芸剛站了起來,才走了三步,就看到不遠處,從土地廟前,蹦蹦跳跳地過來一隻小兔子,灰毛小兔子,跳得好不歡快!
沈芸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子吧?
這是老天爺送來的小兔子?
好饞!
在沈芸的腦子裡,這隻灰毛小兔子已經自己褪了毛,赤果果地朝著她蹦跳著過來。
沈芸張開胳膊,喜迎小兔子到她的懷裡來!
一陣北風吹過,沈芸秒醒。
不行!小兔兔不能死!這裡還有人,還有一個不好忽悠的許愛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