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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第九穿(完)

  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聽到謝瑾瑜的話,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眼中頓時浮現出擔憂的神情來:「安大哥他……?」


  「放心吧, 暫時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話給說完, 謝瑾瑜就出聲打斷了他,「之前給他的那些丹藥足夠讓他活蹦亂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復到那種程度, 安辰逸少不得休養好一陣子了。


  季榆聞言, 張口還想說點什麼,謝瑾瑜卻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徑直揪著他的衣領, 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築基的季榆來說, 身法還是要快上許多的。


  本以為謝瑾瑜是來阻止自己的季榆見狀不由地有些回不過神來,鬧不明白對方這是在做什麼。


  「反正就算我這時候把你帶回去了, 你也肯定還會找機會溜出來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謝瑾瑜輕哼了一聲,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那還不如直接省點力氣,直接帶你走一趟。」


  再怎麼說, 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個籠子, 把這個傢伙給關起來不是?

  謝瑾瑜相信, 他們真要是這麼做了, 這個小子絕對會做出什麼更加讓他們頭疼的事情來。


  這頑固到近乎偏執的性格,實在是令人頭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聽到了暗中的謀划之後,一點兒都不顧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著這麼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的隱患不管,實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謝瑾瑜的話。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就這樣和縮頭烏龜一樣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什麼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傳來帶著譏誚與嘲諷的冰冷聲音。


  說什麼無法放任謝瑾瑜的情況不管,要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說到底不過是為了他心底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層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過是——迫切地想要見上那個人一面,證明對方並非如安辰逸和謝瑾瑜所說的那樣,與他相處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計好的、別有用心的試探。


  「對不起……」稍顯飄忽的聲音在夜色當中響起,很快就被風吹散了開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謝瑾瑜側頭看了某個神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黯淡了下來的小傢伙,眉頭一皺,驀地鬆開了揪著對方衣領的手。


  倏地感到後頸上的力道一松,季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覺得一陣失重感猛地傳來,驚得他險些失聲尖叫出來。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沒能找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的事物,季榆的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許驚惶的表情來。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將人攬入了自己的懷裡,謝瑾瑜低頭看著依舊有點驚魂未定的季榆,唇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副表情比起剛才的樣子來,要招人喜歡得多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輕輕地挑了挑眉梢,謝瑾瑜絲毫沒有掩飾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還有點沒從剛剛的感受當中回過神來,季榆下意識地就把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然而,他的話音還沒落下,謝瑾瑜就作勢要再次鬆手,嚇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對方的腰,怎麼都不肯鬆開。


  就算知道謝瑾瑜不會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種感覺,他絕對不想再體驗一遍了好嗎?!

  見到季榆的模樣,謝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幾分。


  「比起這種無謂的話來,」收緊了橫在季榆腰間的手臂,謝瑾瑜俯身湊到季榆的耳邊,壓低了聲說道,「我更想聽『我喜歡你』這樣的話呢。」


  季榆:……


  怎麼都這時候了,這傢伙都還沒有忘了這一茬?

  略顯不自在地偏過頭去,季榆決定還是不要去理會對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這番舉動到底哪裡逗樂了謝瑾瑜,讓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溫熱的吐息噴洒在季榆的耳畔,帶起一陣莫名的酥癢。


  「那個,」總覺得眼前的氣氛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古怪,季榆趕忙出聲打破了這份沉默,「我們就這樣把安大哥扔下,沒關係嗎?」


  「我的事情,」聽季榆提起安辰逸,謝瑾瑜的眉頭立時一揚,話語間又帶上了平日里的傲慢與不屑,「他瞎摻和什麼!」


  以安辰逸當前的狀況,就該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調養,免得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


  謝瑾瑜此時會帶著季榆一同前往季家,雖說也有著他先前所說的原因,但更多的,卻是他不希望對方再牽扯進來。


  等他找著了解決自己身上問題的法子,自然會處理好外頭的事情,到時那人再出來,就不必顧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對方只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個幾十幾百年,想來就不會有太多的人記得這件事了。


  反正對於到了他們這種層次的修士,這點時間,稍微閉個關就過去了,算不得什麼。


  安辰逸不是個行事衝動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肯定會知道該如何選擇的。


  ——為了這,他特意在離開之前,往那個傢伙的身上扔了點東西。對方想要擺脫那玩意兒出來,想來少也得花上個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發現兩人不見了,定然會跟著找出來,如此一來,他將人扔在那裡,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抬起頭朝謝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來。


  「謝大哥你……」他頓了頓,似是在思索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歡安大哥呢。」


  儘管嘴上從來不饒人,但心裡頭卻時時刻刻都在為對方考慮。這樣的感情,實在是令人無比的……羨慕。


  從季榆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別樣的意味,謝瑾瑜也懶得去糾正對方對於他和安辰逸之間的誤會了,只是眯起眼,看著懷裡抬眸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的人。


  「在諸如季家這樣的大世家當中,」忽地,季榆彎了彎眸子,開口說道,「都是不會讓修為最高的人來擔當家主的。」


  由於需要操心許多繁雜的事務,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無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樣,心無旁騖地修鍊,更不可能隨意地進行時日長久的閉關,是以這在修真界,可以說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兩個人,而季棠無論是修行的天賦,還是當今的修為,都遠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後家主的人選,自是不必多說。


  「爹娘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說到這裡,季榆停頓了一下,唇角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平靜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怨懟的神色,「有的事情,並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決定的。」


  眼下季家沒落,若是不與其他家族聯姻的話,再過百年,還能否存在於世間,都沒有定數。


  「在我剛學會走路的時候,我的親事就已經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沒有太大起伏的語氣里,聽不出多少情緒,「對方是個很好的姑娘,樣貌很美,性格也很體貼溫柔,修行天賦也不弱於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歡。


  縱然他無法對那個將會成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可在與對方相處的時候,他從未生出過任何心動的感覺。


  或許如若他們是以另一種方式相識,結局就會不一樣吧,但在知曉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運的那一剎那,就註定了之後的一切。


  他季榆不會去反抗那加諸於自己身上的命運,卻也無法對此生出歡喜來,甚至於來自於父母的那一聲聲殷殷關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無法擺脫的負累。


  然而,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一點,直到那天,季棠對他說:「如果不想娶,我幫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或許他這一輩子,就註定了不可能得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愛戀吧,所以當他好不容易從一個牢籠當中跳出來的時候,卻在同時進入了另一個更為堅固的囚籠。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我還可以趁這次機會,好好地去喜歡一個人呢!」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季榆的面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只是那雙眸子,卻盈滿了淺淺的憂傷,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漣漪的湖面,牽動著旁人的心神。


  木製的房門被合上,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大抵是因為之前兩次那莫名的壓迫感,季榆這會兒房間里的氣氛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麼事?」有些無法忍受這種讓人難安的沉默,季榆主動出聲問道。他也有點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麼事,非得要把謝瑾瑜給攆出去,才能單獨和他談的。


  ……總不至於安辰逸也和謝瑾瑜一樣,對他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誤會吧?


  趕忙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舉動,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絲緊張的神色來。


  ——難不成先前在謝瑾瑜的屋裡的時候,安辰逸就站在窗邊或者門外,正聽著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


  那些話本裡頭,不都是這樣寫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時候沒有在門外,就聽他剛才和謝瑾瑜之間的對話,也能猜出他們暗地裡說了什麼把?


  想到這裡,季榆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懊惱的神色來。


  他剛剛不應該順著謝瑾瑜的話說下去的!就算要說,也該等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再怎麼著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說啊!


  說不定安辰逸就是為了這個,在生他的氣?

  突然覺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釋得通了,季榆的心裡卻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


  他這到底是犯的哪一門的太歲,怎麼啥倒霉事兒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露出哭喪著臉的表情,季榆一邊悄悄地觀察著安辰逸的表情,一邊在心裡琢磨起待會兒該怎麼向安辰逸解釋自己和謝瑾瑜之間的事情來。


  分明是這兩個人自己之間的事情,可結果到了最後,卻都得要他一個個去解釋,季榆的心裡頭忍不住感到有點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沒有提任何與謝瑾瑜有關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雙唇,安辰逸抬起頭,看著季榆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對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沒能理解安辰逸所說的意思,季榆有點發愣,「什麼事情?」


  似乎在他的記憶里,安辰逸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給對方添麻煩,甚至還害得對方險些喪了命。


  見到季榆的模樣,安辰逸就知道謝瑾瑜所說的不假,他並沒有告訴季榆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實上,在知曉了這一點之後,他猶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將這件事和季榆說清楚——他當然明白,季榆在知曉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後,有可能會對自己生出排斥的念頭來,可若是不親自向對方道歉的話,他或許這一生,都會心中難安。


  既是他做錯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應後果的準備——這是他的行事準則,絕不能因自己的一點私慾,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來的骨桉葉,」小小地吸了口氣,壓下胸口升騰而起的遲疑與猶豫,安辰逸再次開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為了他的傷勢,季榆根本就用不上這東西,而他當時分明親眼見著季榆給他用上了那些葉片,卻任由對方照舊睡在自己的邊上。


  他自己的心裡十分清楚,他所受的傷,並不似表面看起來那麼嚴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顧,只不過,他萬分喜歡季榆那眼中時時刻刻都倒映著自己的樣子罷了。


  聽到安辰逸這麼說,季榆立時就反應過來對方所說的是什麼事了,頓時他的臉上一熱,有點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和對方對視。


  在謝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談論這件事,但面對安辰逸,他就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了。要知道,就是這會兒,他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懷裡,貪婪地嗅著對方的氣息的情態。


  「那、那個,安大哥不必為了這件事道歉的,」視線四處游移著,不知該看向哪裡,季榆感到有點坐立難安,「是我自己沒注意……」


  骨桉葉和辛蕪花之間的作用,在修真界中,當屬於常識一類的東西了,他自己忘了這回事,怪不得別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紓解藥性,」可安辰逸卻像是沒有聽到季榆的話一樣,自顧自地繼續往後說了下去,「但是……」


  當然知道謝瑾瑜口中的「紓解藥性」是什麼意思,季榆只覺得自己的耳根一陣陣地發熱,跟燒起來了似的。


  「我說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現出對方面色潮紅,雙目氤氳的模樣來,「……還是個男人。」


  在見到心中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樣的神態來,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季榆聞言微微一怔,轉過頭盯著安辰逸看了好一陣子,才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這些話,你不應該對我說,」唇角上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來,「而應該去和謝大哥解釋。」


  一個健全的男人,被人纏在身上四處撩撥,哪能不產生一點反應呢?要真是那樣,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來謝瑾瑜也是清楚這一點的,他所想要的,不過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釋和道歉吧?

  聽季榆的話,安辰逸就知道對方沒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對視了良久,才輕嘆一聲,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我會的。」


  他沒有再說什麼試圖表明自己心意的話,適才門外的時候,季榆已經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足夠明了了。對方對他無意,他要是非要上趕著坦言心意,只會讓季榆有意避著他罷了。


  季榆聞言,心下頓時鬆了口氣。他想了想,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遞了過去:「謝大哥讓我給你的!」說完,還不忘朝對方擠了擠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見狀,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無奈還是苦澀,最後只得搖了搖頭,伸手將戒指接了過來,不出意料,裡頭裝著的,多是用於療傷的丹藥。


  謝瑾瑜的心地並不壞,只不過是由於從小周遭的人事與環境,養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這一點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歡,終究是不喜歡了。


  「是嗎?」可惜的是,季榆對此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不咸不淡地問了這樣一句,就沒有了下文,就連看著那輛救護車開走,都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本來就沒有多在意這些事情——或者應該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他在意的東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種名為「感情」的東西,早在多年之前,就從他的身上抽離了,只剩下名為邏輯的理性。


  看著救護車疾馳著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季榆轉過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有事?」


  他的雙唇彎起,一對有如浸潤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滿了能夠將人溺斃的溫柔——一如既往的、完美無瑕的偽裝。


  「就是這個表情!」然而,季榆沒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後,頓時眼睛一亮,露出了彷彿挖到了寶一樣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個準!」


  並未因為男人的話而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季榆只是笑著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無端地讓人更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應該配合地吐兩句槽嗎?」稍感無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著腮,將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時你不都是這麼乾的嗎?」


  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的、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季榆當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邏輯自閉症。


  因為某些刺激而產生的、患者無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緒波動的病症。


  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異常,唯有傳遞感情的通道,彷彿被憑空截斷了一樣,讓他再無法感受到絲毫的喜怒哀樂,只剩下被稱為為邏輯與理性的東西,在操控那具已經失去了靈魂的傀儡,使得旁人無法看出不對來。


  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季榆一直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除了剛才自己被飛馳的轎車撞上,對上車中的人那雙蘊滿了淚水與扭曲的愛意的雙眼的時候。


  他知道自己應該露出痛苦和震驚的表情,但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那久違的、切實的、以為永遠都不會再感受到的輕鬆與愉悅,就像是要將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補上一樣,不斷地從心底湧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周圍的人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令人恐懼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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