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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第九穿(十二)

  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翻騰的情緒,季榆拿出瓷瓶,細細地替安辰逸上起葯來。


  安辰逸著實是傷得有些重了,強撐著一口氣, 帶著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 就徑直失去了意識。


  想到先前安辰逸蒼白著一張臉倒下去的場模樣,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紅。


  那個時候,他甚至以為安辰逸——


  「還說你不是小孩子呢,」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打斷了季榆的思緒,他抬起頭去, 就對上了安辰逸黝黑的雙眼, 「怎麼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聽到安辰逸的話, 季榆下意識地就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但他一張開口, 眼淚卻倏地不受控制地滾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對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大言不慚地說出了不需要安辰逸來保護自己的話,結果這才過去幾天, 對方就為他受了這樣的傷, 實在是——太丟臉了, 比起他在這裡跟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掉眼淚來, 還要更加丟臉。


  「對不起……」除了這個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沒有料到季榆真的會哭出來,安辰逸頓時就有點手足無措起來:「我……不是……那個……你別……」結巴了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安辰逸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些許挫敗的神色來,「……對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決心,不會讓這個人受到傷害,可到頭來,他卻什麼都沒能做到。


  壓下心中湧起的疼惜與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臉頰上的淚水,卻不想他才剛一動彈,就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那劇烈的疼痛立時就讓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許動!」注意到安辰逸的動作,季榆趕忙上前,按住了他的雙手,低著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再動一下,我就哭給你看!」一邊說著,他的眼淚一邊還在不停地往下掉,瞧著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雖然知道現在的時機有點不太對,但他還是有點想笑怎麼辦?

  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安辰逸移開視線,儘力做出正經的表情來,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然後,就再次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直齜牙。


  「……」看到安辰逸的樣子,季榆感到一陣氣悶,伸出手沾了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著安辰逸的傷口戳了下去,但最終碰到對方的時候,他還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塗抹起來。末了,還像是安撫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身朝傷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還對季榆剛才那色厲內荏的舉動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兩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連自己想要說什麼都給忘到了腦後。


  溫熱的吐息噴洒在裸-露的肌膚上,在平復了傷口的疼痛之外,還帶起一陣難以抑制的酥麻,緩緩地朝著身體的其他部位擴散開去。


  安辰逸低下頭,看著連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神情都無比專註的季榆。從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纖長濃密的睫毛,那上頭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隨著他的動作而細微地顫動著。


  喉結不自覺地上下動了動,安辰逸覺得自己的喉間有種莫名的乾渴。


  沒有察覺到安辰逸的異樣,季榆替安辰逸將身上其他的傷口一併處理了之後,便伸手去扯對方的褲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沒能顧得上被牽動的傷口,只是緊緊地盯著季榆的雙眼:「你幹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許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樣,聽著有些許沙啞。


  被安辰逸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傷?」


  他有點鬧不明白,對方怎麼突然這麼大的反應。


  知道自己誤會了季榆的舉動,安辰逸有些尷尬地鬆開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煩了,」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自己得開口解釋兩句,「我自己來就是。」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季榆的眉頭就高高地挑了起來,一臉不滿的神情。他也不多說什麼,很乾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剛剛包紮好的地方輕戳了一下。然後,安辰逸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偏偏這時候,季榆還斜著眼瞧他:「你確定?」


  安辰逸:……


  這傢伙,還得理不饒人了這是?


  討饒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時候,卻成了與之相反的內容:「當然。」


  說實話,他現在還真是有點不敢再讓季榆繼續下去,他甚至都說不出這對他來說,到底該算是一種享受,還是一種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並不是那種什麼事都會乖乖地聽別人吩咐的人。


  見季榆拿出匕首劃開受傷那邊的褲腿,重新取出藥瓶替自己上藥,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來。


  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細心得多。


  將安辰逸身上的大小傷口都處理完畢之後,季榆直起身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儘管他的傷勢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樣稱不上什麼小傷,一番動作下來,他也是有些撐不住了。


  將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蓋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顆養氣丸服下,掀開被角,小心地避開了安辰逸的傷口,挨著他躺了下去。


  兩個人都沒有提起前往落仙門的事情,以他們如今的情況,便是趕路都勉強,更別說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幾日,此刻已經身在落仙門當中的謝瑾瑜……


  出神地望著頭頂的石壁看了好一會兒,季榆突然出聲打破了山洞中壓抑的沉寂:「安大哥,對不起,」他頓了頓,「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話說完,安辰逸就開口打斷了他。


  早先季榆見到季棠時,面上的神色,就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開口:「不是你的錯。」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對方所說的話,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頭上。


  沒有想到安辰逸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的嘴唇動了動,好一陣子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睡吧。」輕輕地嘆了口氣,安辰逸低聲說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傳來了季榆低低的一聲:「嗯。」


  想來確實是累了,安辰逸的身邊沒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他轉過頭去,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這張面龐。


  他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季榆,儘管此前季棠看起來似乎招招致命,但他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協調的感覺——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時一樣。他甚至覺得,對方在劍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劍上的力道。


  要不是這樣,他現在就不是光躺在這裡這麼簡單了。


  說來也是可笑,他們兩人連一個傷勢未愈的季棠都勝不過,竟然還妄想著去落仙門救人。所謂的不自量力,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動,安辰逸的眼中滑過一絲驚愕。


  ——或許,這正是季棠的目的?


  謝瑾瑜的修為當世無人能及,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落仙門此時定然聚集了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實力,這時候過去,幾乎與送死無異。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殺他們,而是想要救下他們的性命。只不過,謝瑾瑜的生死,並不在對方的考慮範圍之內罷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該向季榆隱瞞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團,在睡夢中呢喃著呼喚那個人的模樣。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佔據了極為重要的一個位置吧?安辰逸不願多想,可每當季榆說起季棠時,眼中那掩飾不住的光芒,卻無法讓他不去在意。


  說到底,這個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著哪怕是在睡夢中,都顯得很是不安穩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點點地暗沉了下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遠處面色有點發黑的謝瑾瑜,季榆輕咳一聲,伸手輕輕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對方的身上還有傷,他不敢太過用力地掙脫,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對方。


  然而,季榆沒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舉動之後,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緊了,勒得他都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動作弄得有點發懵,季榆看著眼神中帶刺的謝瑾瑜,只覺得自個兒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險些連臉上的笑容都沒能維持住。


  聽出了季榆的無措與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胸中翻騰的情緒,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聲,安辰逸鬆開手,轉過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體的人,唇邊揚起的笑容有禮而疏離:「好久不見。」


  見到安辰逸這般的表現,謝瑾瑜頓時就覺得胸口一股怒氣「騰」地一下竄了上來。


  他在這裡憂心如焚地等了這麼多天,唯恐這個傢伙真的在外頭出了什麼意外,結果到頭來,對方就只對他來了一句「好久不見」?!


  ——沒錯,他確實沒有說過任何自己會在這裡等安辰逸過來的話,但他特意挑了這麼一個地方藏身,對方難道真的一點兒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嗎?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這裡,定然不可能瞞過自己的感知,卻扔在抵達之後,徑直來了季榆這裡——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謝瑾瑜扯開一個冷笑:「好久不見?」他看著安辰逸,一雙眸子因為怒氣而更顯鋒銳,「我可是記得我們在不久之前,剛見過一面呢。」


  聽到謝瑾瑜這別有所指的話,安辰逸的眉頭一皺,忍不住轉頭看了季榆一眼,見對方沒有因此而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這才放下心來。


  隨即安辰逸就覺得有點好笑,既然剛才季榆在見到他的時候,表現出排斥與厭惡來,想來也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吧?或許……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了起來,安辰逸不得不承認,他果然也和尋常人一樣,在有的事情上,總是那般貪得無厭。


  沒有漏過安辰逸的反應和神色間的變化,謝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樣費心費力地幫著安辰逸隱瞞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敵得過另一個人的一個眼神?

  心口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時之間,就連謝瑾瑜自己,都有點分辨不清,他此時到底是氣憤多一點,還是疼痛多一點。


  視線掃過還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傻愣愣地站在那兒的季榆,謝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緊緊地盯著安辰逸的雙眼。


  「看來『安大哥』對於那天的事情,記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個字的讀音,謝瑾瑜的話語中滿是嘲諷的意味,「需要我幫你仔細回憶一下嗎?」


  果然,下一刻,他就見到了安辰逸深深擰起的眉頭。


  安辰逸是個磊落的人,不可能將自己做過的錯事輕易揭過,但即便如此,被人這樣當著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這種短,就是他,也會感到不快。


  和謝瑾瑜對視了好一會兒,安辰逸移開視線,不願與他計較。


  他知道這個人本就是這個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門栽了個大跟頭,這種刻入骨子裡的東西,也沒有辦法那樣輕易地改變。


  只是,他的動作,卻終是讓謝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這個人,竟是連一句話,都不願與他多講了。


  看著安辰逸轉過身,望入季榆的雙眼當中,謝瑾瑜的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本就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能夠說什麼,又該說什麼。


  看著那兩個相視而立的人,謝瑾瑜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發笑。


  分明在上次相見的時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雙眼之中,早已經沒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卻仍舊像個小丑一樣,上躥下跳地試圖吸引對方的注意。


  說到底,就算他真的攪黃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間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來除了讓這個人更為厭惡他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就是季榆再遲鈍,這時候也該意識到不對之處了。真要只是爭風吃醋的話,這兩個人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彷彿仇人見面一樣的場面來吧?


  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夠讓兩個原先關係親密的人,鬧成眼前的局面。


  看著面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凜,連忙搶在對方之前開了口:「對了!」像是沒有看到因為自己的驟然出聲而有點發愣的安辰逸一樣,季榆抬起頭,朝站在不遠處的謝瑾瑜看過去,「謝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傷葯嗎?」


  「之前我們帶著的葯都用完了,只能去邊上找用得上的藥材湊合著,弄得安大哥的傷一直都好不了!」絲毫不給安辰逸開口的機會,季榆沒有停頓地說完了一長串話,然後眼巴巴地看著謝瑾瑜。


  「你受傷了?」一聽謝瑾瑜開口,季榆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


  他總是知道在什麼情況下,該做出什麼樣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舉動,才能更好地推動事情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


  如同牽扯著手中的細繩,操控著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劇目。


  看著謝瑾瑜眼中隱約的擔憂,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揚起。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至少還沒有到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總歸還有挽回的餘地。


  然而,謝瑾瑜的下一句話,就讓季榆忍不住露出了頭疼的神色。


  「他受什麼傷,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麼關係?!」說完之後,謝瑾瑜還不忘冷哼一聲,轉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兩步,他又想到了什麼,回身把季榆給一塊兒帶上了。


  就算他不準備再繼續和安辰逸糾纏下去了,他也不會便宜了對方。要是把這小子扔在這裡,誰知道這個傢伙會做出什麼來。


  這麼想著,謝瑾瑜涼涼地掃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顯露無疑。


  季榆:……?

  一直被拽著進了謝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過神來,有點茫然地看著眼前擰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人。


  好一陣子過去,謝瑾瑜才從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著季榆扔了過來:「送你了!」


  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拋過來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邊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這裡頭裝著的,都是各式的丹藥,不單單是治療外傷的,便是專門用以醫治內傷的,也不在少數。


  謝瑾瑜見狀,眉梢立時一揚:「你笑什麼?」


  他的語氣很是糟糕,真要說起來,眼前的這個小子,可是應該算作他的情敵來著。


  ……雖然這會兒對方壓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這裡,謝瑾瑜莫名地就有些喪氣。


  他甚至都沒法因為這事,而與季榆置氣。


  「沒什麼,」將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頭,朝謝瑾瑜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謝大哥!」說完之後,他停頓了一下,突然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結巴!」


  謝瑾瑜:……


  要是這小子不開口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往那個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這麼一打岔,心中剛才那沉鬱的心情也散去了許多,謝瑾瑜看著面前這個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傢伙,見對方沒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會兒,才出聲問道:「還有事?」


  「那個……」季榆聞言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心理的疑惑給問出了口,「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先前因為害怕會從謝瑾瑜這裡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沒敢正面詢問這件事,如今既然已經確定安辰逸並無大礙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更何況,從剛才安辰逸和謝瑾瑜的對話裡頭能夠聽出來,這兩人就是因為這件事鬧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幫這兩個人重修舊好,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要知道,這兩人就是為了落仙門的事情翻了臉,心裡頭都還相互牽挂著,若是他們真的就這樣成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為他們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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