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第九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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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處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動手的時候, 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寶足夠多,兩人說不定就真的要喪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 兩人也依舊受了不輕的傷,安辰逸更是為了護住季榆, 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劍。
看著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 雙唇也用力地抿了起來。
要不是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翻騰的情緒, 季榆拿出瓷瓶, 細細地替安辰逸上起葯來。
安辰逸著實是傷得有些重了,強撐著一口氣,帶著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 就徑直失去了意識。
想到先前安辰逸蒼白著一張臉倒下去的場模樣,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紅。
那個時候,他甚至以為安辰逸——
「還說你不是小孩子呢,」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打斷了季榆的思緒, 他抬起頭去, 就對上了安辰逸黝黑的雙眼,「怎麼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聽到安辰逸的話, 季榆下意識地就想為自己辯解兩句, 但他一張開口,眼淚卻倏地不受控制地滾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對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大言不慚地說出了不需要安辰逸來保護自己的話,結果這才過去幾天,對方就為他受了這樣的傷,實在是——太丟臉了,比起他在這裡跟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掉眼淚來,還要更加丟臉。
「對不起……」除了這個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沒有料到季榆真的會哭出來,安辰逸頓時就有點手足無措起來:「我……不是……那個……你別……」結巴了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安辰逸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些許挫敗的神色來,「……對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決心,不會讓這個人受到傷害,可到頭來,他卻什麼都沒能做到。
壓下心中湧起的疼惜與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臉頰上的淚水,卻不想他才剛一動彈,就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那劇烈的疼痛立時就讓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許動!」注意到安辰逸的動作,季榆趕忙上前,按住了他的雙手,低著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再動一下,我就哭給你看!」一邊說著,他的眼淚一邊還在不停地往下掉,瞧著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雖然知道現在的時機有點不太對,但他還是有點想笑怎麼辦?
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安辰逸移開視線,儘力做出正經的表情來,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然後,就再次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直齜牙。
「……」看到安辰逸的樣子,季榆感到一陣氣悶,伸出手沾了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著安辰逸的傷口戳了下去,但最終碰到對方的時候,他還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塗抹起來。末了,還像是安撫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身朝傷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還對季榆剛才那色厲內荏的舉動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兩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連自己想要說什麼都給忘到了腦後。
溫熱的吐息噴洒在裸-露的肌膚上,在平復了傷口的疼痛之外,還帶起一陣難以抑制的酥麻,緩緩地朝著身體的其他部位擴散開去。
安辰逸低下頭,看著連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神情都無比專註的季榆。從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纖長濃密的睫毛,那上頭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隨著他的動作而細微地顫動著。
喉結不自覺地上下動了動,安辰逸覺得自己的喉間有種莫名的乾渴。
沒有察覺到安辰逸的異樣,季榆替安辰逸將身上其他的傷口一併處理了之後,便伸手去扯對方的褲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沒能顧得上被牽動的傷口,只是緊緊地盯著季榆的雙眼:「你幹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許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樣,聽著有些許沙啞。
被安辰逸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傷?」
他有點鬧不明白,對方怎麼突然這麼大的反應。
知道自己誤會了季榆的舉動,安辰逸有些尷尬地鬆開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煩了,」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自己得開口解釋兩句,「我自己來就是。」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季榆的眉頭就高高地挑了起來,一臉不滿的神情。他也不多說什麼,很乾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剛剛包紮好的地方輕戳了一下。然後,安辰逸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偏偏這時候,季榆還斜著眼瞧他:「你確定?」
安辰逸:……
這傢伙,還得理不饒人了這是?
討饒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時候,卻成了與之相反的內容:「當然。」
說實話,他現在還真是有點不敢再讓季榆繼續下去,他甚至都說不出這對他來說,到底該算是一種享受,還是一種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並不是那種什麼事都會乖乖地聽別人吩咐的人。
見季榆拿出匕首劃開受傷那邊的褲腿,重新取出藥瓶替自己上藥,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來。
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細心得多。
將安辰逸身上的大小傷口都處理完畢之後,季榆直起身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儘管他的傷勢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樣稱不上什麼小傷,一番動作下來,他也是有些撐不住了。
將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蓋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顆養氣丸服下,掀開被角,小心地避開了安辰逸的傷口,挨著他躺了下去。
兩個人都沒有提起前往落仙門的事情,以他們如今的情況,便是趕路都勉強,更別說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幾日,此刻已經身在落仙門當中的謝瑾瑜……
出神地望著頭頂的石壁看了好一會兒,季榆突然出聲打破了山洞中壓抑的沉寂:「安大哥,對不起,」他頓了頓,「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話說完,安辰逸就開口打斷了他。
早先季榆見到季棠時,面上的神色,就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開口:「不是你的錯。」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對方所說的話,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頭上。
沒有想到安辰逸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的嘴唇動了動,好一陣子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睡吧。」輕輕地嘆了口氣,安辰逸低聲說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傳來了季榆低低的一聲:「嗯。」
想來確實是累了,安辰逸的身邊沒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他轉過頭去,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這張面龐。
他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季榆,儘管此前季棠看起來似乎招招致命,但他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協調的感覺——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時一樣。他甚至覺得,對方在劍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劍上的力道。
要不是這樣,他現在就不是光躺在這裡這麼簡單了。
說來也是可笑,他們兩人連一個傷勢未愈的季棠都勝不過,竟然還妄想著去落仙門救人。所謂的不自量力,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動,安辰逸的眼中滑過一絲驚愕。
——或許,這正是季棠的目的?
謝瑾瑜的修為當世無人能及,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落仙門此時定然聚集了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實力,這時候過去,幾乎與送死無異。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殺他們,而是想要救下他們的性命。只不過,謝瑾瑜的生死,並不在對方的考慮範圍之內罷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該向季榆隱瞞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團,在睡夢中呢喃著呼喚那個人的模樣。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佔據了極為重要的一個位置吧?安辰逸不願多想,可每當季榆說起季棠時,眼中那掩飾不住的光芒,卻無法讓他不去在意。
說到底,這個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著哪怕是在睡夢中,都顯得很是不安穩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點點地暗沉了下來。
他向來,都是一個完美的「演員」。
對於謝瑾瑜的到來,季榆並沒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這樣的發展,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說在原定的劇情當中,安辰逸和謝瑾瑜就該在這幾日會面了,就是那所謂的「命運」,也絕不可能讓安辰逸和他之間真的發生什麼——就算他的計算出了少許差錯,謝瑾瑜最後定然也會分毫不差地趕到,阻止安辰逸繼續下去。
畢竟,謝瑾瑜和安辰逸,才是這個世界命定的一對,不是嗎?
許是迎面吹來的涼風讓季榆的意識清醒了些許,他抬起頭,看著眼前不停變換的景象,滿是迷茫的雙眼當中,浮現出一絲清明來,只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就有人強硬地掰開了他的嘴,將一顆丹藥塞了進去。沒一會兒,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瑾瑜和安辰逸不同,他在修鍊一途上走得太過順暢,自然就餘下了大把的時間,去研究其他東西,是以安辰逸並不擅長的丹藥一途,於他而言卻是沒有任何難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體內的情況,謝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緣由,但可惜的是,他手邊也沒有準備相應的解藥,索性就直接讓人昏睡過去,不再理會了。
反正這春-葯又不是什麼能夠要人性命的毒-葯,把藥效給忍過去也就是了,頂多就是難受一點罷了,可那就不在謝瑾瑜的考慮範疇內了。
低頭看著懷裡某個不管是身形還是樣貌,都跟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兒似的季榆,謝瑾瑜的眉頭不由地擰了起來。
雖然剛才他一氣之下,直接把人給擄了過來,但到底要做些什麼,他還真沒有想過。
謝瑾瑜承認,他的心裡對季榆是有氣的。
就算知道這個傢伙很有可能是無辜的,但在親眼見著了那樣的場景之後,要想讓他不做絲毫遷怒,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對安辰逸,可是動了真心的。就是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趕回落仙門,也有對方的幾分原因在裡頭。
若是能夠說清事情當中的誤會,借著落仙門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謝瑾瑜沒有想到的是,還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他和安辰逸之間,就大吵了一架。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諸如「恩斷義絕」的舉動來。
他以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氣頭過了,他服個軟認個錯,再幫著一塊兒把季榆的事情給解決了,對方肯定就不會再計較此事了,卻不想等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事情卻早已掙脫了預定的軌跡。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認對季榆的感情時,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與執著,謝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陣發悶。
他太清楚那個眼神代表著什麼了,每當那個人做出不可更改的決定時,就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然而,謝瑾瑜更清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沒有季榆鬧出來的動靜,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誆著進了陷阱,說不定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想來也正是因為忌憚季榆將其中的內情透露給自己,落仙門匆忙中更改的布置裡面,才會留下那樣大的漏洞,給了他逃離的機會。
謝瑾瑜為人確實自傲狂妄,但卻並不是那種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將仇報的事情來。
因此,接下來該怎麼處理季榆,就變得更加棘手了起來。
——真要下手報復吧,有違道義,而且這事說不定還真不是對方的錯;但真要就這麼放過了,謝瑾瑜又覺得有點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氣理不順,憋得慌。
從有記憶以來,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兩難的情況,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做。
死死地盯著閉著眼睛睡得正沉,對自己的視線沒有一點反應的某個傢伙看了好一會兒,謝瑾瑜才長長地嘆了口氣,移開了視線。
算了,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門之內,斷然是不能回去的,至於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謝瑾瑜的心中就有了決定。
在徹底撕破了臉之後,那些個名門正派也就不再理會那層蒙在臉上的遮羞布了,隨便找了兩個經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謝瑾瑜的頭上,就滿世界派人追殺起他來,眼下對他來說,能夠稱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實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攪和到這趟渾水裡去的門派和氏族就不說了,就是那些與此事無關的,也不敢為了謝瑾瑜一個人,得罪那麼多的大門大派。
謝瑾瑜的實力再強,終究只有一個人。
有謝瑾瑜擋在前頭,將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許多,可總會有那麼些有心人,將主意打到這個先前和謝瑾瑜關係緊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從對方的口中問不出什麼,好歹也能拿來當個人質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這個世界欽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麼樣能夠置人於死地的絕境,最後都終能化險為夷。
回憶著腦海中那本衍生出了這個世界的「原著」當中,本該在接下來上演的劇情,季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從外頭的天色來看,眼下已經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著樹蔭的阻隔,那從窗戶里透進來的光芒,依舊是刺得季榆眯起了雙眼。
身子因為那未曾得到紓解的藥效,還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熱意卻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來,有些茫然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這是個不大的房間,布置得很是簡單,卻不顯絲毫簡陋,處處顯露著不拘小節的大氣。
窗外的院子里種著兩棵海棠,鬱鬱蔥蔥的,長得很是茂盛。
視線在牆上掛著的落日流螢圖上停留了一陣,季榆就知曉了這是什麼地方。
世人都以為謝瑾瑜定然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傳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靈石法器,卻永遠都不會想到,那能夠開啟仙境的上古靈石,在那處於被稱為「死海」的海底,由陣法撐起的幻境當中,不過是腳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便是讓他們在這地方來回走上幾百遭,他們也不可能發錢其中的奧妙。
抬手輕輕地撫過蓋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柔軟觸感,季榆的眼中頓時流露出驚嘆的神色來。
這幻境當中的一草一木,一鳥一蟲,都並非真實,但卻更勝真實。
而這偌大的陣法當中,唯一的真實之物,就是當初被安辰逸和謝瑾瑜帶出去的那塊上古靈石了。
「看來安辰逸和你說過這裡的事情了。」將季榆的表情盡收眼底,謝瑾瑜推開房門,挑著眉看過去,這話也不知是在感嘆還是嘲諷。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季榆一驚,他抬起頭,朝門邊看去,卻在看清了對方的樣貌時,猛地怔住了。
「謝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來,季榆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對方,「你沒事?」
聽到季榆的話,謝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來這個人,對落仙門那一伙人的謀划,確實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傢伙,怎麼都不肯放過對方。
「光憑那些傢伙,想要攔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聲,謝瑾瑜的眉眼間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來。
那麼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聯手,居然還得靠著一個漏洞百出的破陣法,才有對他出手的底氣,單這畏首畏尾的舉動,謝瑾瑜就為那些傢伙感到丟人。
這麼想著,謝瑾瑜卻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個「破陣法」,險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聽了謝瑾瑜的話,季榆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放鬆的神色,反而擰著眉,起身快步走了兩步,來到了他的身前。
「你強行從那個陣法當中掙脫了?」不顧謝瑾瑜異樣的眼神,季榆徑直抓起他的手,將袖子捋了上去。頓時,對方手肘處一道細長的紅痕,就顯露在了兩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