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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第八穿(三十)

  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季榆無法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安辰逸和謝瑾瑜之間,尤其在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 都在推動著兩人往這個終點走去的情況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系著的玉石, 季榆出神地望著院子里開得正盛的海棠, 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明顯的憂慮。


  謝瑾瑜和他在這個地方,已經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還是一點兒現身的意思都沒有, 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來。


  他本就對謝瑾瑜先前的那番說辭存了懷疑——在說出那句話之前, 對方想說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這會兒就不見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時謝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 季榆的雙唇不由地地抿了起來。


  他到底……忘了什麼?

  無論他如何回憶, 關於那天后來的事情,他的腦中都依舊是一片空白。


  每當他試圖向謝瑾瑜詢問這件事的時候,對方總是有意無意地岔開話題——猛地閉上了眼睛, 用力地搖了搖頭, 季榆不願再繼續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個人肯定就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用那帶著笑意的嗓音,說他總跟個孩子似的執拗天真。


  有風卷著花瓣,飄飄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隻飛得倦了的蝶, 在此處棲息。


  垂在身側的手略微動了動, 季榆看著這在淡藍色的布料上,格外顯眼的一點艷紅,有些微的發愣。


  昨夜他睡下的時候,這棵海棠樹上還尋不見一個花苞,可今早他睜開雙眼,卻見到了那滿樹盛放的艷麗花朵。


  大概唯有這在別處不可能見到的景象,才能證明眼前的這一切,都只是那由陣法創造出來的一個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驚嘆。


  眼前倏地浮現出安辰逸和自己說起這個地方時,那帶著讚歎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頓時一黯,唇邊也浮現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應該,但他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謝瑾瑜不願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為對方已經……?

  胸口驀地一陣抽疼,季榆的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若是那個人真的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定然和他脫不了干係吧?否則的話,謝瑾瑜那個時候,就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將這件事瞞著他了。


  似乎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只會給別人添麻煩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卻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過神來,轉過頭往身後看了過去。然而,當他看清了站在那裡的人的模樣的時候,雙眼卻不受控制地睜大了幾分,張著嘴好半晌都沒能發出一點聲音來。


  「在想什麼,」鬆開手,任由指間的花瓣搖晃著墜下,安辰逸的一雙眸子彎成好看的形狀,揚起的唇角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笑意,「怎麼跟要哭出來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從夢中驚醒一樣,季榆抬起手,想要觸碰一下面前的人,卻又彷彿擔心什麼一般,在半途將手收了回來,「你沒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心中不停地企盼著能夠見到這個人,可這會兒人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卻反而有點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對方,這個人就會跟一陣煙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麼事?」注意到季榆的動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顫,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對方不願意再觸碰他,著實再正常不過。


  事實上,季榆此時還願意與他這般交談,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想來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無法再和以往一樣,與對方相處吧?


  唇邊的笑容淡了下來,安辰逸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突然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什麼了。


  說句實話,他甚至都有點弄不清,自己做出到這裡來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畢竟這裡的兩個人,想必都是不願見到他的。


  偏過頭看著眼前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他知道,或許他就那樣和季榆分別,是最好的選擇,但他果然……怎麼都不希望,就那樣同季榆成為陌路。


  面頰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安辰逸愣了愣,側頭看向仰著頭看著自己的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切實的觸覺,季榆的面上浮現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不是夢……」


  季榆的聲音很輕,但卻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讓他好一陣子都回不過神來。


  在來這裡之前,安辰逸想過許多季榆可能會有的態度,卻從沒有想過對方會是這樣的表現。


  垂在身側的手攥起又鬆開,安辰逸終是沒有忍住,抬起手,將人緊緊地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他覺得,他這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名為季榆的毒-葯了。


  沒有料到安辰逸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季榆有一瞬間的無措,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最後只能跟安撫小孩是一樣,輕輕地拍著這個人的脊背。


  「你……」察覺到腰間越收越緊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癒的傷口,張口準備說話,但他才開了個頭,就被人給打斷了。


  「還真是令人羨慕的親密關係啊!」斜倚在門邊看著院中緊緊相擁的兩個人,謝瑾瑜的眼中滿是冷誚。


  「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穿著淺咖色風衣的男人聳了聳肩,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反正你又撐不到醫院。」


  如果有必要的話,他還可以確切地報出對方斷氣的時間地點。


  「是嗎?」可惜的是,季榆對此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不咸不淡地問了這樣一句,就沒有了下文,就連看著那輛救護車開走,都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本來就沒有多在意這些事情——或者應該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他在意的東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種名為「感情」的東西,早在多年之前,就從他的身上抽離了,只剩下名為邏輯的理性。


  看著救護車疾馳著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季榆轉過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有事?」


  他的雙唇彎起,一對有如浸潤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滿了能夠將人溺斃的溫柔——一如既往的、完美無瑕的偽裝。


  「就是這個表情!」然而,季榆沒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後,頓時眼睛一亮,露出了彷彿挖到了寶一樣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個準!」


  並未因為男人的話而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季榆只是笑著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無端地讓人更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應該配合地吐兩句槽嗎?」稍感無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著腮,將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時你不都是這麼乾的嗎?」


  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的、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季榆當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邏輯自閉症。


  因為某些刺激而產生的、患者無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緒波動的病症。


  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異常,唯有傳遞感情的通道,彷彿被憑空截斷了一樣,讓他再無法感受到絲毫的喜怒哀樂,只剩下被稱為為邏輯與理性的東西,在操控那具已經失去了靈魂的傀儡,使得旁人無法看出不對來。


  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季榆一直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除了剛才自己被飛馳的轎車撞上,對上車中的人那雙蘊滿了淚水與扭曲的愛意的雙眼的時候。


  他知道自己應該露出痛苦和震驚的表情,但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那久違的、切實的、以為永遠都不會再感受到的輕鬆與愉悅,就像是要將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補上一樣,不斷地從心底湧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周圍的人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令人恐懼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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