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八穿(二)
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見到了季棠身上與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對方卻絲毫沒有表露出要帶他離開的意思, 這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 哪怕比之本人都還要更了解他的一切, 想要徹底弄清一個人的想法,也依舊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對不起……」極力壓低的聲音帶著些微的哭腔, 季榆伸出手, 想要去觸碰一下季棠胸前的傷口, 卻又像是擔心驚擾到什麼一樣, 在半途收了回來,「我不能……再讓你為了我……受傷了……」
那比殺了他, 還要更加讓他難以忍受。
像是要將眼前這個人的模樣給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樣, 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著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輕笑一聲, 垂下頭去, 緩緩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頰。
那句連在睡夢中都無法吐露的心意, 就這樣消散於兩人相貼的唇瓣間。
天際忽然飄起了雨絲,淅淅瀝瀝的, 彷彿在彈奏一曲舒緩的樂章。
季棠望著那不斷飄落的雨絲, 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般, 抬起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唇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
他有些說不上來自己此刻是什麼樣的感受——詫異,歡欣, 甜蜜, 苦澀, 或者其他——諸般情緒相互交雜,有如混雜在一起的墨水,讓他無法將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個弟弟,就連離開,都非要將他的心神攪得亂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點想笑,但許久未曾上揚的唇角,卻讓他的笑容看起來顯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麼?」帶著些許恍惚與迷茫的聲音在雨中飄散開去,也不知是在問那早已離去的人,還是在問季棠自己。
只不過這個問題,此時註定是無法得到答案了。
細小的雨絲落在深綠色的草葉上凝聚成晶瑩的水珠,趁著它彎腰的時候滾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腳下的步子,他看著面前被煙雨籠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來。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究竟該往哪兒去,又該做些什麼了。
去找二長老他們討回公道嗎?要是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他當初就不必四處逃竄了。
去揭露二長老的目的,尋求幫助?
季榆所熟識的人,都是與季家往來密切之人,此時此刻,他委實是無法確定,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樣攪和其中。畢竟,這次追殺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為公正無私的二長老,不是嗎?
細細數來,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個能夠全心信任,能在此時給予他幫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現出季棠渾身是血的模樣來,季榆驀地閉上眼睛,不願再回想那個畫面。
被雨水沾濕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帶著本不該屬於這個季節的寒意,沁膚透骨。
單為了兩個甚至都沒有說上過幾句話的人,就將自己折騰到如今這個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喪命,真的……
「——值得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季榆一驚,下意識地就要祭起季棠給他的防禦法器,卻在看清對方的樣貌時,猛地止住了動作。
那人一身淺藍色長衫,與季榆同樣,沒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順著他的髮絲低落,看著有些狼狽。但那雙黑沉的雙眼,卻彷彿能夠一直看到人的心裡。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過身去,看著那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帶著驚訝與探究,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對方。
「這麼做,」然而,安辰逸卻並沒有回應季榆的話,只是將自己剛才的問題再次問了一遍,「值得嗎?」
看著因為自己的問題而有些發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
他並不認為這個世上沒有那種願意捨己為人的高潔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從頭至尾只與自己說過一句話的人,要為了他們,與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大腦的構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發現之後的一些列行為,季榆在心裡給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答案。但這樣的回答,顯然對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作用。
「這個世上的事情,本就無謂值得與否,」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季榆彎起唇角,朝著安辰逸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與不想。」
「而我,想幫你們。」季榆看著安辰逸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
安辰逸剛才所問的那個問題,他也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從來沒有絲毫的改變。
對上季榆的雙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張開嘴,下意識地想點什麼,可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更何況,我也不僅僅是幫你們。」轉頭錯開安辰逸的視線,季榆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
「季家向來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著遠處被雲霧籠罩的山峰,季榆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彌補這一點。」
分明從小到大,他都是被這樣教導的,可如今,那些告訴他這些話的人,自己卻將之遺忘了。
安辰逸聞言沉默了下來,這種時候,他著實想不出來,自己究竟能夠說些什麼。最後,他只能上前幾步,將手輕輕地放在這個孩子的頭頂。
「走吧,」安撫似的揉了揉季榆的發頂,安辰逸輕聲說道,「這裡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謝瑾瑜就是在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於不願暴露自己的真實修為,謝瑾瑜還受了一點輕傷,反倒是修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護在身後,連一根頭髮都沒有傷到。
想到這裡,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分。
許是前些日子發生了什麼變故,季家突然放棄了遮掩自己的行徑,尋了個由頭給他和謝瑾瑜扣上了魔道姦細的帽子之後,就光明正大地開始追殺起來。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為正道所不恥。
長長地嘆了口氣,安辰逸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將這些事情,告訴身邊這個依舊堅持著屬於季家的風骨與榮耀的孩子。
「人總有走錯路的時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對此卻表現得很是平靜,那雙眼睛里明亮的光芒,絲毫沒有因為當前的窘境而磨滅分毫,「這種時候,將他們拉回來便是。」
他們季家,本就是靠著這般,才能長久地存在到現在的。
「還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早就不是什麼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來還是少年的模樣,可修士的年紀,向來都不該用外貌來判斷不是?
似是沒有料到季榆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辦法,季榆那一臉認真地強調著自己的年齡的模樣,看著確實是太過可愛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對方的腦袋了。
安辰逸當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來那樣年輕的,可無論是以年紀還是修為來算,他都超過對方太多,是以對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個小了自己許多的孩子沒有錯——不過這種話,安辰逸是不會對季榆說的就是了。
雖然在他的心裡,還真有那麼一絲期待,要是聽到了這些話,季榆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視線,安辰逸輕咳了一聲,掩下唇邊的笑意:「好,我記下了。」
一隻出來覓食的松鼠好奇地從樹上跳下,蓬鬆的尾巴高高地豎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頓時,那膽怯小傢伙就一溜煙地竄上了樹,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個被丟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視線在那個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閉上眼睛,翻閱起腦中多出來的信息來。
這是一個凡人能夠修仙的世界,無數人為了追尋那長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這個故事當中的兩個主角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