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四穿(三)
JJ抽搐中,請稍後刷新
這兩個人自己過來了, 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謝瑾瑜的房間他倒是知道, 可安辰逸會去哪兒,他卻是不清楚的。
回過身, 季榆有點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邊,自顧自地喝著茶水, 一點兒都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謝瑾瑜,走過去給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視線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陣子,謝瑾瑜的眉梢輕輕地動了動。
他突然就有點後悔, 自己手快給自己倒了茶水了。但這會兒要他再開口讓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個面子。
於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 謝瑾瑜一臉正氣地伸出手, 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 和自己手上的做了個對換。
季榆:……
安辰逸:……
這個傢伙, 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能不能不要擺出那麼一副正義凜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 還以為他這是要去做什麼捨身取義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兩下, 季榆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喉間的笑聲, 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轉過頭看向安辰逸:「安大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安辰逸聞言收回了落在謝瑾瑜身上的視線, 沒有立即開口回答季榆的問題。好半晌, 他才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樣, 對上了季榆的雙眼:「我確實有些事,要和你談一談。」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尋不到來由的壓迫感,季榆下意識地避開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是什麼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氣,感覺那莫名的感覺褪去了些許,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開口問道。
然而,他的問題,卻並沒有得到預想之中的回答,只見屋裡的另外兩個人,此時都直直地看著他……手裡的茶杯?
拿著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剛剛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謝瑾瑜喝過的?
雖然相熟的人共飲一壺水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一來他和謝瑾瑜的關係沒有親密到那種程度,二來謝瑾瑜和安辰逸之間的關係這會兒還有點曖昧不明,他在兩個人面前做出這種舉動來,確實有點不妥。
……可就算是這樣,這兩個人,也不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吧?
被兩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視線給嚇得渾身一顫,季榆看了看手裡那燙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著安辰逸遞了出去:「要不……我們換換?」
安辰逸:呵呵。
目光掃過季榆由於沾了茶水,而顯得有些濕潤的雙唇,安辰逸彎起雙眸,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輕啜了一口,「我更喜歡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從對方的話裡面聽出了殺氣?
還不等季榆去細細地琢磨安辰逸話里的意思呢,就聽到邊上的謝瑾瑜重重地「哼」了一聲,只是他那上揚的嘴角,卻是怎麼都壓不下去。
安辰逸聞聲瞥了謝瑾瑜一眼,捏著茶杯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些許。
「我有些話,要和季榆『單獨』談一談。」看著謝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單獨」的讀音,唇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你說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謝瑾瑜卻像是完全沒有聽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愜意地喝了一口,「不礙事兒。」
安辰逸:……
季榆:……
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裝作什麼都沒看到比較好?情人之間的小彆扭,他這個外人,還是別插手為妙吧?
這麼想著,季榆果斷低下頭,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紋來,宛如那東西藏著什麼能夠讓人著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摻和那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們卻並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沒有再朝謝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聊?」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間?」
季榆:……
謝瑾瑜:……
誰他喵的想要品茶了?這茶葉還是他帶來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膩了好嗎?!
見季榆有些遲疑的模樣,謝瑾瑜擰著眉將手裡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他敢保證,要是真讓季榆進了安辰逸的房間,這個傢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絕對是隔絕的靈力與探查。手中持著這個陣法原先的壓陣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這種事情,實在是再容易不過。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開房門,謝瑾瑜腳下的步子一頓,沒有回頭,「有什麼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過安辰逸的為人,只是在親眼見過了安辰逸將季榆壓在身-下的情景之後,他實在無法放心讓這兩人單獨待在一塊兒。
有點疑惑謝瑾瑜這話是和誰說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最後還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以他和安辰逸兩人的修為來看,謝瑾瑜應該沒有必要對安辰逸說這種話吧……?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還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徹底弄清一個人的想法,也依舊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對不起……」極力壓低的聲音帶著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一下季棠胸前的傷口,卻又像是擔心驚擾到什麼一樣,在半途收了回來,「我不能……再讓你為了我……受傷了……」
那比殺了他,還要更加讓他難以忍受。
像是要將眼前這個人的模樣給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樣,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著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輕笑一聲,垂下頭去,緩緩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頰。
那句連在睡夢中都無法吐露的心意,就這樣消散於兩人相貼的唇瓣間。
天際忽然飄起了雨絲,淅淅瀝瀝的,彷彿在彈奏一曲舒緩的樂章。
季棠望著那不斷飄落的雨絲,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般,抬起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唇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
他有些說不上來自己此刻是什麼樣的感受——詫異,歡欣,甜蜜,苦澀,或者其他——諸般情緒相互交雜,有如混雜在一起的墨水,讓他無法將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個弟弟,就連離開,都非要將他的心神攪得亂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點想笑,但許久未曾上揚的唇角,卻讓他的笑容看起來顯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麼?」帶著些許恍惚與迷茫的聲音在雨中飄散開去,也不知是在問那早已離去的人,還是在問季棠自己。
只不過這個問題,此時註定是無法得到答案了。
細小的雨絲落在深綠色的草葉上凝聚成晶瑩的水珠,趁著它彎腰的時候滾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腳下的步子,他看著面前被煙雨籠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來。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究竟該往哪兒去,又該做些什麼了。
去找二長老他們討回公道嗎?要是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他當初就不必四處逃竄了。
去揭露二長老的目的,尋求幫助?
季榆所熟識的人,都是與季家往來密切之人,此時此刻,他委實是無法確定,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樣攪和其中。畢竟,這次追殺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為公正無私的二長老,不是嗎?
細細數來,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個能夠全心信任,能在此時給予他幫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現出季棠渾身是血的模樣來,季榆驀地閉上眼睛,不願再回想那個畫面。
被雨水沾濕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帶著本不該屬於這個季節的寒意,沁膚透骨。
單為了兩個甚至都沒有說上過幾句話的人,就將自己折騰到如今這個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喪命,真的……
「——值得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季榆一驚,下意識地就要祭起季棠給他的防禦法器,卻在看清對方的樣貌時,猛地止住了動作。
那人一身淺藍色長衫,與季榆同樣,沒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順著他的髮絲低落,看著有些狼狽。但那雙黑沉的雙眼,卻彷彿能夠一直看到人的心裡。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過身去,看著那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帶著驚訝與探究,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