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番外（慎買）

  珠珠一直覺得自己挺幸運的, 因為她遇見一個對她很好的人。


  那個人叫李寶璋，是個太監。


  她自幼無父無母，跟著阿達長大, 長到十幾歲的時候, 阿達便養不起她們了, 要一個個把她們這些媚奴賣出去。他說賣出去總比跟著他餓死強, 若是遇見一個好人，便是上輩子積福了。


  珠珠是漢人和胡人的混血，比起一般的媚奴來說, 她要更難賣出去一些, 況且她年紀是這一群媚奴里最小的, 買回去還要再養幾年, 有些人怕是等不了這麼久。她在市集上跪了好幾日, 最後一日, 才有人將她買去。買她的人是個年紀比較大的白面男人, 他瞅了瞅珠珠幾眼，便將人買走了。珠珠本以為自己以後就跟著他了, 但他卻說買她的人此時正在那牆裡等她。


  她後來才知道這個男人說的牆是皇宮的宮牆。


  珠珠第一眼見到李寶璋的時候愣了一下，因為對方長得很好看, 尤其是眉心處的硃砂痣，宛如燃燒的火焰，直燒人心裡去。


  「你以後叫我哥哥就是。」他走到珠珠身旁, 一張好看的臉泛著薄紅。


  珠珠點點頭, 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過了幾日, 珠珠才後知後覺自己跟了一個太監。


  李寶璋很勤快，幾乎什麼事都不讓她做，甚至她的貼身衣服都變成他洗了，他說水涼，怕凍壞她的手。珠珠頭一回遇見對她這麼好的人，她想跟他過一輩子。


  但好景不長。


  宮裡的媚奴每隔半年要去全身檢查加登記一次，因為主子們怕這些太監養的媚奴身體染病，傳染自己。在一次例行的檢查里，珠珠碰到了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他恰巧路過，卻一眼看到了珠珠。些許是因為珠珠的長相跟其他媚奴都不一樣，他把人叫上前來，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聲問。


  珠珠跪在地上，有些害怕，她聽說這宮裡的主子都是陰晴不定的，「奴婢叫珠珠。」


  「珠珠？」他將這兩個字念了一遍，便往前走了。


  等他離開，珠珠才知道這個男人原來就是當朝太子梁晉柏。


  後來，珠珠再次見到了太子，是被人帶過去的，除了見到太子，她還見到了一個有點年紀的女人，那個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美貌，她在見到珠珠的一瞬間，便睜大了眼睛，眼裡閃過了複雜的情緒，過了片刻，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子，「晉柏，你將她帶來是什麼意思？」


  太子垂手而立，語氣平靜，「母后，你還記得兒臣跟你說的話吧，您想要紹言這一輩子好好活著，最重要的一關就是她。」


  女人愣了下神，她似乎有些不相信，「母后不是不相信你說的那些話，但總是太過玄乎，你說你弟弟……」


  太子打斷了女人的話，「母后。」


  女人長吐一口氣，好像妥協了，「好了，好了，母後會待她好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你夢裡那些事情太可怕了，千萬不能發生。」


  珠珠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懂他們二人在說什麼。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她是當今皇后，還說珠珠是她的侄女，是她弟弟的唯一血脈。珠珠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情，但皇后說她跟她母親長得很像，鼻樑以下那一塊更是像極她的生父葉成茂。珠珠後來還見到了一個少年，那少年唇紅齒白，生了一張好皮囊，但性格乖張，珠珠跟他見面的第一次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哇，狐狸真的可以成精。」


  太子聞言一掌拍在那少年的頭上，打得少年嗷嗷叫，「胡說八道。」


  那個少年是十六皇子梁紹言，但珠珠很不喜歡他，因為他很煩。


  皇后想把珠珠接到身邊來住，但珠珠想著李寶璋，不願意走，只是拖延時間，但有一日，她偷聽到了皇后和太子在說話，他們說若是珠珠不聽話的話，乾脆就把那個太監殺了。她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珠珠害怕了，她不想害李寶璋，所以主動提出要去皇後身邊，於是她故意裝出自己嫌棄李寶璋的樣子，想讓李寶璋對自己心灰意冷，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一夜李寶璋會來尋她。


  皇後身邊的人都瞞著她，但珠珠那一夜莫名的心慌，她想去找李寶璋卻被人攔了下來，宮女們不讓她出去。後來，梁紹言來了，她便哄騙最好騙的梁紹言，「你幫我尋了人好不好？十六皇子。」


  梁紹言挑了下眉，「幫你尋人有什麼好處？」


  珠珠為難了，「你想要什麼好處？」


  梁紹言咳了兩聲，「要不我幫你找到人，你親我一下？親臉就行。」


  珠珠沉默一瞬，點頭答應了。


  但梁紹言找了一番，卻告訴她，她要找到眉心有顆痣的小太監半個月前就溺水身亡了。


  因為沒找到人，梁紹言也不好意思索吻，直接走了，而當夜，珠珠自殺了。


  她想再也沒有人能對她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