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李寶璋一隻手伸出被子里, 一隻手掀開被子, 動作嫻熟地把珠珠從被子里挖了出來。珠珠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面對面看著李寶璋了。
「剛剛你說的那故事是你編的?」
珠珠眨了下眼,「不是, 是阿達跟我說的。」
李寶璋神色微動, 「那他跟你說了後面是什麼了嗎?」
「後面?」
「你說的故事的後面是什麼?」
珠珠想了下,「那個小姐死而復生之後就殺了那個丫鬟,然後我也不知道了,阿達只說到這裡。」
李寶璋皺了下眉,慢慢鬆開了珠珠。珠珠得了自由,又把那本民間鬼故事畫冊拿了回來, 她把畫冊放到了枕頭下。李寶璋看到她這樣做, 暗暗翻了個白眼,「你放在枕頭下面, 不怕做噩夢?」
珠珠扭頭看了下李寶璋,認真地答話, 「我不怕。」
李寶璋只能由著她放了,只是夜裡做噩夢的人不是珠珠, 而是李寶璋。
他夢到自己還是一個小太監, 出去找珠珠,然後被幾個人摁住了。他身上被綁了石頭, 丟盡了湖水裡, 湖水真冷, 冷到他瑟瑟發抖, 而後他還聽到了哭聲。女人的哭聲,在他的耳邊一直縈繞。
李寶璋突然睜開了眼,他盯著床帳,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夢,但他很快發現,哭聲並沒有停止。他轉過頭,看向了旁邊的人。珠珠披著被子,坐在床上,正小聲地抽泣。李寶璋反應過來,原來他在夢裡感覺到冷,是因為珠珠把被子全部拿走了。
李寶璋看著珠珠,「怎麼了?為什麼哭?」也許是剛醒過來,李寶璋的聲音聽起來前所未有的溫柔。
珠珠含著淚眼看了李寶璋一眼,卻沒說話。李寶璋只好坐了起來,他現在是徹底醒了。他伸手摸了下珠珠的臉,發現眼淚還是真的多。
「你哭什麼?做噩夢了?」他捏了下珠珠的下巴,「別哭了,夢……夢都是假的。」
珠珠搖了搖頭,她抽噎了一下,委委屈屈地說:「我好像要死了。」
「嗯?」李寶璋愣了下,隨後他立刻反應過來,他臉色紅了紅,伸手把珠珠披在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些,果然看到一點紅色。
珠珠看到李寶璋發現了,哭得更難過了。
李寶璋抿了下唇,珠珠最近吃好住好,這癸水比上一世要提前一些來倒也是情有可原,他伸手摸了下珠珠的腦袋,「珠珠,別哭了,這個不會死人的。」他想了下,「只是代表你要長大了。」
珠珠淚眼朦朧,聽見李寶璋這夜說,眼淚收了一些,「我屁股流血了,不會死嗎?」
「不會。」李寶璋肯定地說,」這個叫癸水,女孩子都會來的。」
「真的?」
「真的。」
珠珠沉默了下,十分傷心地說:「可是它一直在流,我會不會失血而亡?」
李寶璋頓感頭疼,但已經比上一世好多了。上一世珠珠來癸水的時候,他跟珠珠一樣,都覺得珠珠得了絕症,馬上要死了。李寶璋還去太醫院問了相熟的小太監,那小太監也不懂,便拿著這個去問太醫,這才得知珠珠並沒得了絕症,而只是來了葵水。
「不會死的,大概流個七日左右便會停掉。」
「七日?」珠珠嗷了一聲又哭了。
大深夜的,她哭得像個索命的女鬼,李寶璋只好強行用手捂住了珠珠的唇,「別哭,別哭,大晚上你要把所有人都弄醒?」
珠珠扁了下嘴,眼睫上尤帶著淚珠,一張雪白的臉哭得慘兮兮。
「行了,不哭了,說了不會死就是不會死,你不信我?」李寶璋把手鬆開,反問珠珠。
珠珠咬了下唇,李寶璋說女孩子都會來癸水,可是她之前跟那些年紀稍長的媚奴住在一起,也沒聽聞有這麼可怖的事情,居然屁股要流七天的血。珠珠並不知道來癸水是十分隱私,同時也被認為不潔的事情,沒人願意把這事講給一個比自己年歲小的聽。
她沒從年長女性那裡聽來癸水的事情,便覺得自己要死了。
「可是……」珠珠猶豫地說,「我還覺得肚子疼,真的不會死嗎?」
李寶璋斬釘截鐵地說:「真的不會。」
珠珠來癸水,不僅她要沐浴換衣服,床褥也全部要換掉,最重要的是珠珠需要月事帶,李寶璋他自己並沒有。他看了下抱著被子可憐兮兮縮在床上的珠珠,閉了閉眼,穿上外衣出門去了。半盞茶的時間,李寶璋拿著一個包袱回來,他去找了蒲河殿里的兩個宮女,從她們那裡拿了月事帶,還叫韋安他們兩個去燒水。
李寶璋簡直不想回想,他是怎麼開口要月事帶的。
珠珠見到李寶璋回來了,立刻坐直了身體。李寶璋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拿了件衣服給珠珠披上,再把她抱了起來,「我帶你去沐浴。」
李寶璋伺候著珠珠沐浴完,最困難的一步就是他要教珠珠如何用月事帶。他拿著那月事帶,耳垂紅得像石榴花,眼神閃爍,說的話也是吞吞吐吐,「珠……珠,你把這個……這樣子墊在那裡。」
上一世他教珠珠用,已經覺得是在火上煎熬了,沒想到再來一世,他還要再來一回。
算了,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過是教人怎麼用月事帶而已。
這樣一折騰下來,半個時辰后,珠珠才重新躺進了被子里。李寶璋把珠珠抱回去之後,先把髒了的被褥直接丟了,再打了盆水蹲在浴房把珠珠髒了的衣服全部洗掉了。他正洗著,聽見門口傳來點聲音,不僅抬頭,「誰在外面?」
「是奴才。」香柳的聲音。
她推開一點門,露出半張臉。李寶璋從她和水蓮那裡拿了月事帶,她便猜到定是珠珠來了癸水,本想過來問問有什麼能幫忙的,卻看見李寶璋蹲在地上洗珠珠的衣服,不由一愣。
「李公公,您怎麼親自洗啊?這多臟啊!」香柳臉色古怪,這葵水都是男人避之不及的東西,李寶璋親自過來找她們問月事帶已經夠讓她驚訝的了,怎麼還給珠珠洗髒了的衣服啊?
李寶璋見是香柳,便把眼神收了回來。他給珠珠洗慣了衣服,並不覺得有什麼,上一世珠珠髒了的衣服都是他洗的,因為他問過太醫,知道女子來癸水不能碰涼水。
香柳看見李寶璋低頭繼續洗,只是語氣冷漠地同她說了一句——「有事?」不由地覺得有幾分失落。現在宮裡的宮女都知道李寶璋是皇上最器重的,連那些老臣怕是都敵不過李寶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破格給李寶璋賞宮殿,還給李寶璋賞了好些好東西,從來沒有一個奴才能這樣,連他從宮外買的媚奴現在也能勉強當個主子,有奴才伺候著了。現在宮裡的好些宮女都對李寶璋有些想法。
況且李寶璋又生得一張好容貌,眉心的硃砂紅就像廊下的紅燈籠,一搖一晃地晃進女人的心裡,可李寶璋是個無情的,他從來不對她們這些宮女笑,甚至遇見了連話都不會說。
其他太監瞧見了宮女,都是恨不得貼上來多說幾次,哪怕挨一下打,臉上也是笑眯眯的。唯獨這李寶璋,與旁人不同。
「奴才過來想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香柳柔柔一笑,但她這笑是把媚眼拋給了瞎子看,李寶璋連頭都沒抬,只是冷漠地回,「沒有,回去吧。」
香柳尷尬地笑了下,只能回「是」,她方轉過身,卻又聽見李寶璋的聲音。
「等等。」
香柳連忙轉過身,又聽得李寶璋下一句。
「珠珠明日起來應該會肚子疼,你記得明早給她煮一碗紅糖水,盯著她喝完,她若不肯喝,就說我回來會罰她。」
香柳臉上的笑更是掛不住,她低下頭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離開了。
等李寶璋把衣服洗完,珠珠還沒有睡。她聽見李寶璋回來的聲音,便連忙從被子里鑽了出來,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李寶璋,「哥哥,你回來了!」
「怎麼還不睡?仔細長不高。」李寶璋走到床邊,欲脫了外衣上床,卻聽到珠珠冷不丁地說。
「哥哥,我有個事非常困惑,你是不是每個月也會屁股流血啊?」
李寶璋瞬間渾身僵硬,他緩慢地轉過頭盯著珠珠,臉色十分差,只可惜燭火昏暗,躺在床上的珠珠並未看清,還張著一張嘴,言之鑿鑿地說:「所以你才懂那麼多對不對?」後半句聲音小了些,但可惜的是,李寶璋完全聽清了,「原來閹了之後還會像女人一樣屁股流血啊。」
李寶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