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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看著有六七十歲的老太太自玉階遠處, 慢慢走向王座:「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
當她走到王座下之時, 突然控制不住身體一般,雙膝顫巍巍地跪下。
王座之上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聽不出男女,冷冷淡淡的,還有些懶散, 像是一覺剛醒來似的。
「這是什麼地方,你不需要知道。能來到這裡是你的幸運。」
「你有什麼心愿, 只要不超過你能給的代價,我都可以幫你完成。」
老太太不懂這是什麼情況, 一直嚷著要回去,那人似是被嚷地煩了便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你已經死了,會來到這,是因為你有執念或心愿未了。」
「我可以幫你完成你的心愿。」
老太太抬頭看向王座, 那上面有一片銀光, 銀光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時隱時現。
她蒼老的聲音帶著沙啞粗糲:「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那人道:「得看你想要完成什麼樣的心愿。」
「我這一輩子,活得愚蠢又荒唐,自私自利,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才得到的功德,但不管我做了什麼,怕都是當不起您的幫助。我這種人, 是該下地獄, 永不超生的……」
老太太說著說著, 眼裡流出血淚,趴在玉階上痛哭失聲。
王座上的人影沉默片刻,聲音仍是聽不出太多情緒:「我不是單方面幫助你,我們之間算是交易。你給我我要的,我為你完成心愿,至於兩方是否等值,不是由你來定,而是由我來衡量。」
「這樣吧,我給你看一些東西。」
話音落,那匍匐在地的老太太面前出現了一輪銀鏡,鏡面銀光浮動,接著出現一張秀美的臉,竟是年輕時候的自己,接著是自己這一生經歷,那些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事,全都在鏡面中浮現。
老太太的哭聲慢慢停止。
良久,虛空里響起她沙啞的聲音:「原來,我只是一個……」
書中人。一個註定被炮灰的配角。
一切愚蠢的行為,不是因為她想那麼做,而是書中設定她必須那麼做。
甘心嗎?
不甘心的。
那人察覺到老太心中的不甘和怨憤,問了一句:「你想報復?」
老太遲疑片刻,最後卻是嘆氣:「不。」
「不管我一生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出自本心,那些錯事終究是我做下的。我不想報復誰,只想有機會的話,糾正那些錯誤,好好孝順奉養父母,年輕時候我自私自負,不體諒父母的苦心,給父母臉上抹黑,從未給他們爭氣過,若能重來一次,我只想讓他們以我為榮,一輩子平安喜樂……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算不上貪心。」她見過太多付不起代價,還想獅子大開口的人。
「但是我提醒你一點,你是書中人,受世界設定所限,哪怕回到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也脫離不了你原本的設定,未必能實現自己的心愿。」
老太太搖頭,朝王座上的人說了一句話。
那人像是考慮了半晌,最後道:「這樣也行。你能給的代價夠多,我幫你這把也不虧。」
說罷,王座上那片銀光中有一簇光線飛出,朝玉階邊際飛去,再尋不得蹤影。
直到駱青嵐的牽情蠱餘毒消退大半時,她的狀況才好了些,只是人也更加陰森可怖。
不知是不是南疆歷代聖女,特有的萬蠱蠱毒發作之故,她膚色青黑,皮下血脈經絡突出明顯,還能隱約看見有蟲子一樣的東西,在她皮膚下來迴流竄。
孟采寒將駱青嵐放出斷塵峰。
隨後,她又讓觀中弟子把冰封著的林岳陽屍體,送往長生劍門,讓其師門下葬。
然而誰也沒想到,長生劍門前腳剛把人埋進宗門祖墳,後腳那屍體便被人挖了去。
當時鈞天觀弟子也在場。他們是礙於情禮,前去在林岳陽碑前上了香,之後跟長生劍門的人一起離開。
整件事,從開始到突發變故,都看在鈞天觀弟子眼裡。長生劍門的人根本無法隱瞞。
他們倒是想殺人滅口,無奈前去的鈞天觀弟子身上都帶有鈞天觀的命符。別說全死,就是哪個受了傷,消息都能迅速傳回斷塵峰。
鈞天觀命符的厲害,江湖人都知道。孟采寒的護短,不少門派也領教過。連那些邪魔外道,也是寧殺百人千人,也不碰一個鈞天弟子。
長生劍門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鈞天觀弟子離去,把消息回報到孟采寒耳中。
孟采寒並不在意林岳陽屍體去向,也不會管其它門派的閑事。
長生劍門不想承擔保護前任門主屍身不利的名聲,又清楚封鎖不了屍體被盜消息,便先一步傳話到江湖上——
「數年前,林岳陽不顧門中長老弟子反對,執意拋下宗門與南疆妖女混在一處。」
「幾大長老聯合做主,早已將林岳陽於我長生劍門除名。如今他的屍身也被南疆妖女盜走,自此與長生劍門再不相干。」
這是長生劍門現任門主的親口聲明。
此時,孟采寒在斷塵峰閉觀謝客。
觀中貴客,唯有天音派的付紅菱。
自平月江一別,付紅菱見識了孟采寒對付敵人的殺伐果斷,一改先前的畏懼,反倒幾次三番上斷塵峰做客。
孟采寒似也不拒與她來往,付紅菱要來,她便以清茶美酒,玉盤珍饈相待。
兩人喝茶論道,飲酒比劍,在外界傳成知己相交的佳話。
一開始付紅菱還不明白,孟采寒為何一定要讓弟子把林岳陽的屍身,送回去下葬。
林岳陽和駱青嵐兩人做下的那些事,換成付紅菱,怕是早已對他們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哪還會管屍體下葬之事。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孟采寒的意圖。
從駱青嵐被解牽情蠱后出逃,再到林岳陽屍體被盜,再到長生劍門前後的態度,這一串因果聯繫下來,她不得不佩服孟采寒心思之縝密。
「阿寒,莫不是在平月江上,你生擒那兩人時,便已想到了眼下這局面?」付紅菱看著眼前縹緲出塵的鈞天觀觀主,神色複雜。
任誰也想不到,這般仙風道骨,出塵脫俗之人,竟也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心算城府。
走一步看百步,堪稱料事如神,運籌於心。
孟采寒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朝棋盤方向輕抬下巴,提醒道:「你輸了。」
付紅菱一驚,忙收回心神去看桌上棋局。
果不其然,她的黑子,已經被孟采寒的白子掐住了棋勢「咽喉」之處。
前一刻還威風凜凜,有破竹之勢的黑子,轉眼間便如一條被捏住七寸要害的蛇,好似只要一個用力,便能要其性命,讓它往東不敢往西,連掙扎都有氣無力。
「阿寒……」付紅菱忍不住叫了一聲。
孟采寒抬頭看她:「何事?」
付紅菱:「……不,沒事。」
「再來一局?」
「……還是算了,我有自知之明。再怎麼下也贏不過你。」
就像一些人,再怎麼蹦躂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雖是在說棋藝,付紅菱卻想到了駱青嵐、林岳陽,還有……長生劍門。
原本長生劍門對前任門主林岳陽,死在斷塵峰之事極為不滿,甚至再三借故挑釁鈞天觀。
其弟子也在江湖上誇大其詞,大肆抹黑鈞天觀的名聲。想把鈞天觀從天下正道魁首的地位拉下來。
而這屍體一被盜,長生劍門頓時熄了火。
前任門主屍身被盜,這對一個宗門而言是天大的侮辱,這是真·被刨了祖墳。
如果處理地不好,整個門派都會成為江湖上的笑話。
為了挽回門派聲譽,長生劍門不僅要幫鈞天觀澄清,林岳陽的死和鈞天觀無關。還得求鈞天觀幫忙證明,屍體確實是被南疆妖女所盜,而不是哪個仇敵。
因為屍體若是被仇敵盜去,誰能保證對方做出什麼來?
但若是駱青嵐盜走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林岳陽跟駱青嵐曾經也是一對「神仙眷侶」。
當妻子的,取回丈夫屍身,於情於理都是應該。
這樣,長生劍門就能徹底擺脫不利流言,名譽不受影響。
可關鍵就在於,如何讓江湖人都相信是南疆妖女盜取的屍身。
畢竟天下人都知道,之前駱青嵐落於鈞天觀孟采寒之手,她人一直都在鈞天觀。
想要讓人相信屍體被盜是駱青嵐所為,可不是得求著鈞天觀幫忙作證么?
長生劍門,議事堂。
「門主,還請三思,林岳陽好歹我們長生劍門前任盟主,莫名死在斷塵峰,我們不能為其報仇,已然是愧對於他了。如今怎能還向仇人伏低做小,前去示好?」說話的是長生劍門一位被林岳陽提拔起來的堂主。
現任的李門主,此時心情也是嗶了狗了,看著還在叫囂著要找上斷塵峰,替林岳陽討回公道的幾人,簡直想一拳揍上去,讓他們腦子清醒清醒。
到底是林岳陽一個叛徒的屍體重要,還是他們長生劍門數百年經營的聲譽重要?
難道他們想讓長生劍門的弟子出門在外行走,頭上都頂著「被刨了祖墳」幾個大字,走哪兒都被人笑話,成為無能的代表?
這些人到底是靠長生劍門養著,還是靠他林岳陽一個拋妻棄家,背棄宗門的叛徒養著?
李門主很是心累,不僅要應對門中林岳陽那幾個腦殘粉,還要想盡辦法和鈞天觀修復關係。
他帶著歉禮親自到斷塵峰致歉,卻被拒之門外。在觀外等了三天三夜,也沒人給他開門。
李門主能甩臉離開么?
不能。
他不僅不能甩臉,而且別人打了左臉,他還得把右臉伸過去 ,讓人家繼續打,打完還要夸人家打地好。
李門主回去之後,沒多久又帶著那些先前在外頭抹黑鈞天觀的弟子,上斷塵峰請罪,然而這次他們連山峰都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