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炮灰農村媳（七）
劉珺因久等產生的不悅在聽到這一句話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過了好一會，他才對王桂丹道：「你說得對，抱歉。」
他說完沒敢去看王桂丹臉上的神情，生怕看到她對他的不屑和嘲諷。
事實上王桂丹仍舊是那副疏冷又客氣的模樣，對於他的歉意也不言接受或者不接受，只是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該進去了。」
劉珺帶著她來到大院一個姓宋的首長家裡，那位宋首長年逾四十，卻沒有結婚，家中乾淨又整潔，見到劉珺和王桂丹時，也沒擺什麼首長架子，十分客氣。
客廳里還坐著其他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姓董，是一位團長，女的姓楊，是部隊裡面的心理醫師。
在開始問王桂丹問題的時候，劉珺就迴避了。
宋首長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王小姐為什麼想和劉珺同志解除婚姻關係？」
「因為婚後少聚多散，我們對彼此都沒什麼感情。」
宋首長沒什麼架子，語氣也很和善，董團長則要嚴肅一點，他問道：「有人舉報說劉珺同志在你們結婚時，作風不好，有行為不檢的情況，你當時是他的妻子，可有什麼發現么？」
「抱歉，我和他雖然是夫妻，可結婚以來相處的時間總共不到十八天。最長的一次相處也不足五天。」
「以我個人來說，很難在這麼短暫的相處中像福爾摩斯一樣發現丈夫在『外面』有什麼作風不好行為。」王桂丹特意加中了「外面」兩個字。
楊醫生自開始到現在都沒說過話，一直不停地用筆在她手裡的本子上寫著什麼。
直到聽到王桂丹這個回答，她突然笑了笑說：「作為一個妻子，在面對丈夫的某些問題時，會非常敏感。」
「如果你真的沒有任何感覺，那要麼是劉珺同志完全是清白的，要麼就是你對他很信任，又或者……你們之間確實沒什麼感情。你壓根不在意他的問題。」
王桂丹不疾不徐地反問道：「楊醫生覺得應該是哪種情況？」
這次楊醫生沒再開口，只是笑著低頭繼續記錄著什麼。
之後宋首長和董團長又問了許多問題，王桂丹能感覺到他們看似平和的詢問中，帶了點審問手段的痕迹，不過並不明顯。只是一些問話的技巧罷了。
最後董團長突然道：「在此之前，我們應上級命令，對你作出了簡單的調查，發現自從三年半以前，你就表露出極強的經商能力，整個人也逐漸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是因為和劉珺感情不和導致的么？」
王桂丹似是對他的問題早有預料，「我跟他沒什麼感情，也無從和不和的說法。」
「至於我的能力和變化，能力是天生，變化是人為。天生的能力不會因他人的原因喪失或者具有，同時我改變也只因為我想要這麼做，而不是為別人這麼做。」
楊醫生聽到這裡，拍了拍手：「你說的很對。」
說完，她朝宋首長和董團長點點頭：「我想我們可以結束這次談話了。」
不管他們如何決定，王桂丹從頭到尾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
待王桂丹和劉珺一起離開，董團長問楊醫生：「這個王桂丹可有什麼問題？」
楊醫生扶了扶鏡框，笑得斯文：「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也很厲害。」
董團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很少見你對誰這麼感興趣，這麼欣賞一個人。」
「從我的角度看，這個女人很優秀，是絕大多數男人都會喜歡的類型，心理素質也很好，但除此之外，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董團長不怎麼在意地道。
楊醫生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麼特別？如果她這樣的人還沒什麼特別，那我不知道這世上什麼樣的人才算特別了。」
「你這典型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知道人家看不上你，所以就裝作一副不屑的模樣。」
董團長聞言面色微慍，卻不得不承認楊醫生很一針見血地戳中了他的痛腳。
他調查過王桂丹，自然知道她現在的身份條件，這樣的女人，絕不是一般人能喜歡地起的。再美也只能遠觀。
楊醫生笑著說：「你也不用太過自我否定。王小姐這樣的人，千萬人里也不出一個，看不上你也是正常。」
「而且……」
「而且什麼？」董團長聲音無奈又憋火。
「她看不上你才是好事。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哪個正常人能像她一樣，從表情到肢體，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見董團長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楊醫生又道：「像她這樣的人，我一直以為只活在案例之中。」
董團長和楊醫生認識多年，自然知道她專業領域的那些「案例」的主角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頓時頭皮都麻了。
回去的路上，劉珺沒有詢問王桂丹領導們問了她什麼問題，只是在王桂丹坐上車時，他突然開口說：「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王桂丹發動車子，一手搭在車窗上，神色淡淡道：「這跟我沒什麼關係。你要說服的也不是我，而是你的領導。」
劉珺看著轎車遠去的影子，心中那股莫名的煩躁又涌了上來。
他之前自以為了解王桂丹，後來卻發現，自己的了解只是對方「冰山一角」。
而現在，他越來越弄不懂王桂丹在想什麼。
如果不是這次領導對他和王桂丹的問查，他都還不知道，王桂丹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從一個普通農村女人，變成了首都的大老闆。
首長單獨問他那些問題的時候，他可以說對她一無所知。
多可笑，在過去的幾年裡，他們是最親近的夫妻關係，卻過得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這次回去后，部隊的人也沒再找過王桂丹，聽說劉珺最後證實了自己的清白，只是因為這個問題，原本的升遷也遙遙無期。
劉珺本來過段時間要參加的任務，也被取消了，上頭的意思是讓他暫時先避避風頭。
劉珺一開始還會因為一些事偶爾給王桂丹打電話，後來每次都被王桂丹秘書轉接，就沒再打過了。
王桂丹手下的遊戲公司又招了一批新人，裡面有個實習生，還是王桂丹以前見過的。
就是曾在網吧碰到過的那個宋毓明。
幾年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臉上也褪去了屬於男孩的稚氣，看起來穩重不少。
王桂丹從會議室出來，身後跟著來和她談事的蔣子成和錢多，在走廊迎面碰上了抱著一堆文件的宋毓明。
她腳步微頓。
宋毓明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地看著她。
王桂丹掛了手中電話，轉身看向宋毓明。
她記性向來很好，自然記得他的名字：「宋毓明？好久不見。」
宋毓明還沒回過神。
王桂丹視線落在他手上抱的文件上，想到最近公司新招了一批實習生，便猜到宋毓明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
她替他指了指方向：「梁經理的辦公室直走左拐就到。」
隨即也沒跟他多說，便跟身後的合伙人還有公司的幾位部門經理離開。
蔣子成被錢多推了一把，上前笑嘻嘻問到：「丹姐，你跟剛才那位帥哥認識？」
王桂丹實話回道：「以前在網吧見過。」
蔣子成一愣：「網吧？」
他實在沒想到王桂丹還會去網吧這樣接地氣的地方。
不算之前隔著錢多的間接接觸，他真正跟王桂丹認識的時候，對方已經有了一定身家，在業界內名氣頗大了。
「就是做《古國》的時候，他給了我一些靈感和建議，是個挺聰明，腦子也夠活泛的年輕人。」
王桂丹很少這麼誇一個人，蔣子成和錢多聞言不禁對那個宋毓明有些好奇。
等他倆回頭去查了查這個宋毓明的事情，發現，先前王桂丹投資的電商項目研發者，那幾個沒畢業的大學生里，就有這個宋毓明。
不過當時他們因為這是王桂丹自己的投資，也沒多去了解，只知道她一口氣投了兩百萬，後來甚至又陸續追加了不少。
如今網路發展越來越快，先前完全不可能實現的項目，如今再看卻已不像當初那般聽起來不可思議。
不得不說，那幾個年輕人是真的很有想法，目光也很長遠。
王桂丹在忙手下幾個公司的事情時，還順便去重考了學校。
因為工作需要，她還出國進修了一段時間，邊上課，邊遠程處理公務。
這麼忙碌了好幾年，王根軍和苗青芬從一開始表示很開明不催促女兒結婚，到天天都發愁女兒的人生大事。
老兩口知道以王桂丹的本事養活自己不是問題，但還是希望她能找個攜手一生的人一起走下去，這樣他們也不擔心女兒到老時一個人孤零零的。
王桂丹卻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也沒有要結婚的打算。
為了避免父母閑著總胡思亂想，便聘請了一個專業團隊，幫助父母一塊做慈善。給山區修路、建學校，在老家一帶重建、開發等等。
有了事情做，見識的越多，父母的視野越來越開闊，對女兒婚姻問題，也想開許多，至少不會一直催她找個對象。
又過了幾年，王家兩老回鄉小住時收到了劉家送上門的婚禮請帖。
請貼上特意標明了王桂丹的名字。
苗青芬把請帖給了王桂丹：「聽說劉珺那孩子這些年在部隊里也挺出息，相中他的不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才結婚。」
王桂丹許久都沒聽到過劉珺的消息，看了眼請帖，發現這請帖上新娘的名字竟然不是韓淑。
也不知這其中又出現了什麼變故。
或許跟前陣子部隊發生的一些上層變動有關？
「你們兩個當年雖說離了婚，可大家沒鬧什麼，也沒深仇大恨的，這結婚是喜事，要不你也過去沾沾喜氣？」
王桂丹隨手把請帖放到一邊，「不了，我好不容易騰出時間，還想跟您和爸一起到外面旅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