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chapter 11
男人面無表情,聽到她艱難的發聲,也只是略挑了挑眉。她
他問:「你是誰?」
趙有魚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她四肢懸空,動彈不得。下巴也還被那人的虎口死死地箍著,快連嘴都張不開了。
她清楚這是衛慈。貓科動物在夜間的視力讓趙有魚無法欺騙自己。
她問:「你怎麼啦?」
男人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你是誰。」
趙有魚心裡一下委屈的要死。
她說:「我是你女朋友,你信嗎?」
她也看出來了,現在的衛慈,已經不是在浴缸里甩著尾巴,給她那吹風機烘毛的那個衛慈了。
他從浴室里出來了,魚尾巴變成了雙腿。人也變了,說不定是腦子裡又出了什麼問題。
——說「問題」好像不太準確。
就像那些武俠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主角終於打通了任督二脈,成了絕世高手。她的男朋友也從鮫人徹底化形了,副作用——
他現在好像不認識她了,並且將她當做了敵人。
變出腿來是好事,更強了,也更帥。
趙有魚想到自己當初因為衛慈不是標準九頭身而生出的那一點兒遺憾。
現在她被人拎在手裡,舉到可以和他平視的地方,終於可以確定衛慈其實身材頎長,寬肩窄腰大長腿,比模特還標準。
但有什麼用呢。
趙有魚就這麼陷入了自怨自艾地傷感情緒里,連自己后脖子還在衛慈手裡捏著都忘了。
衛慈皺眉。
——女朋友?
他注意到這隻布偶貓在走神。
剛剛那樣驚恐地擺出搏命的架勢,現在竟然毫不在意他可能會殺了她么?
男人本想再放出一絲殺氣試試這隻貓妖,但不知為什麼,他沒這麼做。
手掌下毛絨絨的,還帶著哺乳動物那種過高的體溫,衛慈鬼使神差地,就把卡著布偶貓下巴的手鬆開了。
他感覺毛糰子在輕輕地顫抖。
「解釋。」他說。
趙有魚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看著對面人俊美無鑄的臉,又覺得氣悶。
「你是妖管局分給我的男朋友。」白色的毛糰子懸在空中,語氣淡淡的,竭力想表現出冷若冰霜的樣子來。
「你住在我家浴缸里,我沒有傷害過你一分一毫。」
她也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衛慈眯起眼。
腦海中的確有些印象。這隻貓咪曾掉進浴缸里,就趴在他的胸膛上。
軟軟的。
衛慈把布偶貓放下了,手離開的時候漫不經心地滑過貓咪豐厚柔軟的毛毛。
他因意外被困於最原始的原形之中,甚至連靈智都不甚清醒,只剩下最基礎的本能。但隨著進食,體內的能量中間積蓄,他很快重新化為鮫人。
力量和記憶,重新回到他身上。
衛慈清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類的浴缸里,面前還放著一個小屏幕,上面是個人類女孩,跳舞的時候笑出兩個酒窩。
而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暗算前的一刻。
深海,敵人,殺機。
他本能地熄滅了這房間內的光源。
——黑暗更有助於攻擊和殺戮。
來的並不是人類,衛慈有一刻是動了殺心的,但他很快發現對方雖然血統純粹,卻毫無攻擊性。
……甚至連拳頭都沒什麼力氣。
最後的殺手鐧居然是在強敵面前化出原形——一隻貓。
看到白毛糰子的時候衛慈就不打算殺她了,為了逃命連原形都露出來,實在狼狽。
他沒想到的是,這隻縛雞之力都沒有的貓,竟然大叫著他的名字往浴室衝過去。
那是一種一往無前的保護的姿態,儘管她自己都被鮫人外放的威壓嚇得瑟瑟發抖。
趙有魚被衛慈扔在了柜子旁邊,恐懼稍稍過去,以獸型被人這樣捉住,她開始覺得傷自尊了。
「啪」。
布偶貓重新變成了姑娘。
她站起身,看了看衛慈的反應。
男人似乎在思忖著什麼,面上依舊不見一絲波瀾,對她的動作也沒有注意。
他的確想起來了。
他被當做靈智未開的低等魚妖送入妖管局,被這貓妖用一隻不鏽鋼臉盆端回了這狹小的房子里。
從魚缸換到浴缸,她給他準備食物,教他使用餐具。
他的神智越來越強大,衝擊著腦海中的壁壘,終於突破。在這以前,他雖化身鮫人,卻如同人類的幼崽一樣,只能在這段時間裡拚命地學習和吸收。
現在,他回來了。
趙有魚覺得全身的力氣的用完了,理智告訴她要離這個陌生的衛慈遠遠的,畢竟人家分分鐘就可以捏死她。
但她累得厲害,跑都不想跑了。
——反正她想救的人正是差點弄死她的那個。
趙有魚挪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了。
衛慈伸手把燈打開了。
他轉過目光,落在貓妖身上。
她看起來……很沮喪?
衛慈走過去,看見她抖了一下,把兩條長腿都挪到沙發上去了。
「我記得了。」
下一刻他就看見女孩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
她重新化為人形之後眼睛時黑色的,瞳仁周圍帶著一點點琥珀色。像從海面下仰望時,天幕上的星星。
衛慈向來對美的事物多半分寬容。他道:「謝謝你的照顧。」
平靜而冷淡的敘述語氣。
趙有魚一愣。
衛慈轉開了視線。
他抬手一擺,女孩頸側令人驚駭的淤痕便消失了。
那種窒息般的痛感卻似乎仍然纏繞在她的大腦神經上。趙有魚深深吸了口氣,她終於冷靜下來,重新去打量衛慈。
鮫人已經化出了雙腿,此時完全是人類成年男性的模樣,他的腿又長又直,讓人想起T台模特。
很顯然他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類型,身上每一絲線條都雕塑般完美。
衛慈注意到她視線的落點,皺了下眉,下一秒不知從哪憑空多出條褲子,套在了那雙筆直有力的長腿上。
趙有魚傻乎乎地說:「你真空嗎?會不會不舒服?」
說完她就後悔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腦子出了什麼問題!
趙有魚一臉絕望。面對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她的上古大妖怪,她是不是嘴太碎了一點兒?!
她能看出來,即使衛慈想起了他們相處的一切,也不再是她的鮫人先生了。
他根本就不是靈智未開、剛剛化形,而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暫時失去記憶,被打回原形的大妖怪。
他有他的記憶,而趙有魚只佔一絲浮光掠影。
上古大妖,身存萬年,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光。他的記憶,只怕也存了亘古,浩渺得如同大海。
一隻只會喵喵喵的布偶貓算什麼呢。
什麼妖管局,什麼脫單辦,什麼「國家分配」,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擊。
即使他想起了失憶后發生的一切,他也不再是那個傻敷敷的鮫人先生了。
衛慈也果然沒有回答她無厘頭的問題。
他的目光看起來若有所思,面上卻不帶半分情緒。
趙有魚尷尬地乾笑兩聲,「當我沒說。」她看看衛慈,「看來你用不到我的浴缸啦。」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鼻子一個勁兒的發酸。
忍住!趙有魚在心中告誡自己。
衛慈沒說話,他朝趙有魚走過去,下一秒,她頓覺一股無形中的力量控制了自己,動彈不得。
然後眼瞧著男人將手輕輕放在自己前額上。
他的手涼涼的,細膩如玉。趙有魚卻忍不住顫慄起來。
她不傻,她猜到衛慈要做什麼。
她完全不能動,不管是逃走還是求饒,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
就只能用含著淚的眼睛去看他。
衛慈皺眉。
他很少和雌性打交道,也並不喜歡她們流淚的樣子。他冷淡地鬆開了手。
那種無形的壓力一撤,趙有魚覺得周身一松。
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面前的男人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他沒有抹去自己的記憶。
趙有魚長長鬆了口氣,然後才意識到,那句「謝謝你的照顧」,就算是道別了。
她太渺小,在絕對的強大面前,沒地方講道理。
剛剛還能傻乎乎地開玩笑的布偶貓妖這才在沙發上蜷起身體,後知後覺地難受起來。
早知道,她從脫單辦回來那天,就該把他紅燒了。